第 39 章

  第 39 章

  最新的好友消息是尚甜甜發來的。

  這傢伙大晚上的不睡覺熬夜在被窩裡看新的連載漫畫，剛好到了精彩絕倫的劇情，又苦於無人分享，翻來覆去思前想後，直接拍了照片發給向柚橙這個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於是乎，向思沉上次商場漫畫店同樣的尷尬境遇，今晚又在家發生了一遍。

  無形之中，正好轉移走了他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簡直是給她雪中送炭。

  向柚橙回了一個豬豬扭屁股的表情，高興哼著歌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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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粥已經擺在了桌上還冒著熱氣，一時半會兒還喝不了。見她下來，向思沉別過臉，手裡拿了一個本子給粥扇風。

  向思沉雖然是她舅舅，但其實比她也大不了幾歲。小時候向晴工作忙，基本上都是他大小孩帶小小孩。

  這麼一想覺得他也挺不容易，走過去，抱著向思沉的頭，猛亂薅他的頭髮撒嬌，「開心點，我跟你保證，上大學前一定不談戀愛。」

  「我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永遠都是你的，我親愛的舅舅。」

  這馬屁話拍得舒適，向思沉扯走搭在他腦袋上的手，強忍著得意的表情，「說什麼酸不拉幾的話。」

  又問：「那你姥爺呢？」

  「我姥爺只能排第二，你永遠第一。」

  在他旁邊拉椅子坐下，向柚橙嬉皮笑臉問：「滿意不？」

  向思沉點了點頭，得意勁都快壓不住了，「這還差不多。」粥往她面前一推，「已經不燙了，溫度剛好，快喝吧，喝完了早點休息。」

  手上的本子隨手給扔在了桌上。

  咋一看也沒什麼不對勁的，可仔細一看本子的名字，向柚橙立馬又炸毛了，「哎呀，我的武林秘籍，你剛剛就用它來扇風的？」

  大抵被她過度的反應驚到了，向思沉一愣，手一指沙發上書包，忐忑地說道：「書包拿的，就這看著最沒用。有什麼問題嗎？」

  「這玩意比我的命都重要，是我考試的制勝法寶。」

  小心撣掉書上壓根不存在的塵土，再用力抱著它，臉上的擔憂看著也不像假的。向思沉伸手，示意，「我看看。」

  向柚橙抱著，搖了搖頭。

  「我就看看，又不給你吃了。」向思沉拔高音量，一想到時間已經很晚了，蔡姨早就已經睡了，又調小聲音，「看十秒，十秒一到，立馬就還你。」

  向柚橙還是搖頭。

  見她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向思沉惱了，「你不是說我在你心中排名第一。」

  「這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他抱著雙手，一副你最好說出點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的樣子，否則有你好看。

  「就......不一樣。」

  聲音小了，人明顯也心虛得不行。她總不能說不願意，是怕你的火眼金睛看出點什麼。最後看向思沉真要生氣了，才遞過去，「就十秒。」

  向柚橙一邊喝粥一邊給向思沉掐點計時，本來只是藉口說餓了，沒想到還真的吃下了小半碗。

  本子上的筆記很細，也很全，向思沉邊看邊點頭。十秒一到，向柚橙立即朝他伸手討要，「時間到了，還我。」

  合上筆記沒再看，向思沉突然問：「這就是你口中的輔導老師寫的？」

  「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筆記寫得太好了，字也好看......少說也有十七年的教齡。」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也就馬馬虎虎吧！至於教齡的話，至少也得有幾十年。」怕向思沉再繼續問，自己招架不住露餡，她只能呵呵笑胡亂編話。

  拿走他手上的筆記，繼續低頭猛喝粥。

  心裡在默念，老天爺，可別再問了。

  真是怕啥來啥。向思沉突然湊近，上下打量她，「給你個機會坦白，你還有沒有其他的事瞞著我？」

  「我沒有。」杏眼瞪得老圓，左看右看，就是不敢正眼瞧向思沉。碗裡的粥都快沒了，她還不停地扒拉。

  「哦，是嗎？」

  「是。」

  向思沉得意一笑，「輔導老師叫什麼？也沒見你問我要輔導費，嗯？」

  這事她怎麼就忘了。總不能說，找的就是他今天見到的那個讓人討厭的臭小子，人家還是免費給補習的。

  碗裡唯一一點的白粥被她拿著勺子上下翻了好幾遍，也沒有送入口。向柚橙正想到底找個什麼理由來堵住她舅舅的嘴。

  「補習費五萬。」

  靈光一閃，隨便說了個數，就伸手沖向思沉要錢。

  萬萬沒想到，自己竟被這個丫頭打了個措手不及。

  向思沉一驚。

  真要錢！

  難道錯怪她了，向思沉陷入自我懷疑。見對方臉上寫滿了真誠，他顯然動搖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相信了。

  伸手朝向柚橙的手，就是啪啪兩下，「搶錢啊！」

  「老師太優秀了，補習費自然貴。」

  「給錢，給錢」她的手恨不得懟到向思沉臉上，表情里儘是得意。

  一個追著要錢，一個裝聾作啞沒聽見，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小一會兒。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叮鈴一聲，兩人目光相觸，火光四射、刀光劍影，下一秒，都卯足了勁去搶手機。

  一時間，餐廳硝煙四起，手機也由此經歷了一番坎坷的命運。它從向思沉手裡又到了向柚橙手裡，拿到的人還沒高興上幾秒，又回到了別人手裡。

  向思沉踮著腳尖，手舉著手機。

  雖然向柚橙身高有一米六八，在女生中也算不上矮，可向思沉他有一米八，再加上手跟長臂猿一樣高舉著手機，她壓根夠不到。

  「手機還我。」

  「不還。」

  「還我。

  「不還。」

  還挑釁看了她一眼。

  向柚橙插著腰，累得直喘氣，人倒在沙發上，徹底放棄了，「你看，你看，我向柚橙可以用我的人格擔保，我這人清白坦蕩得很。」

  五分鐘後。

  她的臉被打得啪啪直響。

  手機差點直接抵她臉上，向思沉手指敲著屏幕，又放大對方發過來的圖片，差點發瘋，「哪個好男生大晚上的給你發這種圖。」

  周淮里下巴抵著牛奶的小腦袋，雙手托著胖嘟嘟的小奶牛，坐的是她家的地毯，靠的是她的床沿，拍了一張氛圍感爆棚的男高照片。

  「這不挺好看的。」

  她壓根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單純的發言在向思沉的尾巴上又重重踩了一腳。

  可憐那個在原地差點當場暴走的人，向思沉雙手狂薅自己的頭髮，表情跟瘋了一般。好個屁啊！這臭小子簡直是明晃晃勾引自家的小白菜。

  他已經認定這個叫周淮里的臭小子，借著好同學好朋友的幌子，在瘋狂挖他家的牆角。他得好好找個對付的法子。

  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這事今晚就沒法扯出個好賴結果來，單純以向柚橙困得掀不開眼皮結束。又以向思沉徹夜難眠，頂著個巨大的黑眼圈，開啟新的一天。

  兩人拉扯這麼久，幸運的是，有了她一晚上的精彩表演，向思沉暫時還不知道周淮里就是她輔導老師的事。

  一大早，蔡姨準備了豐盛的早餐，向柚橙精神好，心情好，吃了也不少；向思沉精神萎靡，心情差，即便強撐著困意，臉還是差點懟進碗裡。

  潦草吃了幾口，人就上樓補覺了，走的時候還特地叮囑向柚橙，「今天就在家學習，別去亂七八糟的地方，聽到沒？」

  「聽到了。」

  嘴上答應的快，心裡想著，你都上樓睡覺了，你還能管到我去哪。揮手，微笑著看他離開。等人真上了樓，關了門睡覺。

  「蔡姨，我走了，我舅要是問起，就說我去找媛媛了。」向柚橙嘴裡塞了一塊雞蛋餅，直接溜之大吉。

  媛媛是她在三中時的同桌，也是她的好閨蜜。今天放假，正值暑假，三中又一慣不補課，兩人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了，就約了她一起去北郊。

  「知道了，哎呀，你慢點。」

  蔡姨搖搖頭，開始收拾桌上的殘局。

  從南郊到北郊，乘公交的話要轉好幾路，所以向柚橙直接叫了一輛網約車，巧的是接單的還是昨晚的那個大叔。

  她怕尷尬，上了車，除了在司機報尾號後應聲，向柚橙愣是一句話也沒說，甚至還側身擋臉，免得被認出。

  大叔一如昨晚一般熱情，看她的樣子也是個高中生就又嘮起了話，聽著都是抱怨自家女兒的話，也有對自家女兒最近各種行徑的不滿，但又帶了老父親無能為力的焦急。

  大叔從後視鏡看了后座一眼，突然問她，「小姑娘，你也是高中生，你來給叔叔分析分析，到底怎麼讓我跟我閨女說上話？」

  可能實在是沒有解決方法了，所以大叔才寄希望在她這個陌生人身上。

  或許是因為心性善良，或許是因為這位父親對女兒上心焦躁的模樣打動了她。同樣是父親，董銘跟他比起來，簡直天差地別。

  向柚橙也不再遮掩自己，反而大方地問大叔，「要不，你跟我說說，看我能不能幫上點小忙？」

  「好嘞。」

  去北郊這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裡，大叔一五一十說了自己跟女兒的矛盾，怕漏了什麼重要的點，他說得很細又很緩。

  總的來說，自己是家裡唯一的經濟來源。老婆是個全職太太，照料一家老小的生活起居。

  自己原來是個上班族，有穩定的收入。

  前些年，公司裁員了，他年齡大貢獻小也就隨之失業了。頹廢了大半年實在找不到工作，就開起了網約車。

  唯一的女兒在上高中，本來小姑娘一直很乖，成績也好。自從他失業後，成績突然一落千丈，整天不務正業，臉上塗得花花綠綠穿個超短裙，跟外面騎機車的小流氓混在一起。

  上次，兩人生氣吵架，他打了女兒一巴掌。

  打完，他就後悔了。

  向柚橙在后座安靜聽著。

  到達目的地。

  大叔問她能不能找到解決的辦法。向柚橙搜了最近上映的電影，湊到副駕駛的窗戶給大叔看，「最近上了幾部不錯的電影，一起去看個電影？」

  大叔第一反應就是擺擺手，拒絕，「我哪有時間去看電影，家裡的生計都壓在我一人身上，白天和晚上都要出去跑車，其他的時間除了補覺還是補覺。」

  「再說了，自從打了她一巴掌，我家孩子壓根都不理我，連話都說不上一句。」

  「要是能回到公司裁員前，該有多好啊！那麼好的孩子，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她學壞了。」

  說著說著，大叔突然眼眶泛紅。

  他撓了撓明顯有點凌亂油膩的頭髮，變得跟小孩子一樣拘謹，靦腆一笑，「那孩子脾氣倔得要死，要是不願意，我該怎麼辦？」

  「讓媽媽約出來，一家人一起看個電影，散場後再一起吃個飯，談個心。」

  大叔聽得認真。

  最後走的時候，怕大叔不理解這個年齡段女孩子的心思。

  向柚橙還替那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女孩子解釋，「她應該是個好孩子，或許只是你太忙了，缺少了對她關心，她才試圖以這種過激的方式來吸引你的注意。」

  這麼直白的表述，也不知道大叔有沒有聽進她的話？

  一直走出老遠，那輛車還停在原地不動，久久沒有離開。從副駕駛下搖的車窗看到，大叔一個人伏在方向盤上，雙肩聳動。

  跟徐媛見到面是十分鐘後的事，隔著大馬路都能感受到她的雀躍，那雙手揮得跟下雨天前擋風玻璃上的雨刷一樣。

  綠燈一亮，人就跟火箭炮一樣沖了過來，死命勾住向柚橙的脖子。

  徐媛是個子嬌小型的女生，身高只有一米五五，但勝在比例特別好。這會兒，跟掛件一樣掛在向柚橙身上，兩腿晃來晃去。

  嘴裡還抱怨，「難得見面，好好的市中心不去，你約在這個鬼地方。」

  「快下來，我要被勒死了。」

  手拼命拍徐媛的手，這傢伙才戀戀不捨鬆了手，又踮腳比劃兩人的身高，自我催眠，「我好像長高了。」

  能稱為閨蜜的人都是最佳損友，向柚橙毫不留情戳穿她，「你踮腳了。」

  徐媛嘟著嘴，「你可真掃興。」

  兩人說著話，拐了個彎，寬大嶄新的馬路變成狹窄的小路。

  周圍是數不清的矮小老店鋪、成片牆皮脫落看著隨時要倒的老式樓房、又長又黑的弄堂、滿是生活污垢的街道，以及吵架聲、叫賣聲等。

  徐媛一腳過去，不小心踩到一個腐爛已久的蘋果。蘋果沒了原來鮮活的顏色，變成了腐爛發臭的深棕色，還有圍著它轉悠的幾隻肥碩的綠頭蠅。

  她捂著鼻子，擡腳，嫌棄至極，「怎麼辦？我現在恨不得把自己的腳給剁了。」

  「這個鬼地方，我也不知道有什麼值得來的？」

  向柚橙抽了幾隻濕紙巾遞給她。

  這傢伙不接也就算了，還畫風突轉扭捏起來，改口說：「當然也不全是缺點，至少這裡的人有點賞心悅目。」

  「大白天的，你發什麼瘋？」

  徐媛羞答答低頭，手一指，「好害羞，那邊，有個帥哥在看我。」

  「他還衝我笑。」

  「他還衝我揮手。」

  「他要過來了。」

  徐媛捂著自己的小心臟，誇張後退。

  向柚橙扶住她後腰，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

  青春、帥氣，一個與周圍老舊沉悶的建築格格不入的人，臉上洋溢著笑，朝她奔赴而來。微揚的白色襯衫衣角、飛揚的髮絲，帶來了一股清新好聞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