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 31 章

  李主任出校門，還被保安大爺喊住嘮了幾句，嘮的還是今天早上關於學生翻校門的事。大爺是神采飛揚、侃侃而談，李主任是思來想去，痛上加悲。

  這不上了二八槓拐彎時晃了神，跟一輛電動車撞在了一起。

  大家趕到時，李主任一個人躺在滾燙的地上哀嚎，光亮的頭頂擦破了皮，都是血。不遠處，是他那輛撞得變形前輪卻依舊還在轉的二八槓。

  騎電動車的是一個年輕男人，電動車的車籃也撞歪了，裡面放的一籃菜也撒了一地。帶水的活魚掉地上沒多久，張著嘴，翻了白眼；

  西紅柿炸開，一地嚇人的紅。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男人有點慌亂，腦子也懵了，就傻愣愣站在原地。扶人不敢扶，扶電動車又覺得不合適，還是被他們幾人提醒才掏手機打了120。

  等120來了，李主任被擡上了擔架，沒了往日的趾高氣揚、意氣風發，嘴裡一直在哼哼唧唧，被送去了市醫院。

  「李主任被拉去醫院了？」一路圍觀了整個過程，又親眼見證李主任擡上擔架，被120拉走，尚甜甜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問題。

  還沒從李主任被撞的這事緩過來，向柚橙望著地上的那條死魚、散落的蔬菜以及那輛被撞報廢的二八槓，終於點了點頭。

  一切都跟做夢一般，尚甜甜走到了她哥的跟前。

  「你幹嘛？」

  尚明銘警惕問了一句 ，話剛落，他的臉頰就被大力地往兩邊扯，接著就是他的尖叫聲，「啊！！！！疼死我了。」

  「疼的，那就是真的。」

  驗證完這一切，尚甜甜滿意地回到原處，絲毫不理會她哥那幽怨的眼神，扭身，沖向柚橙燦爛一笑，

  「噢耶，就這傷勢，李主任不得請假一天在醫院好好養傷。明天的摸底考試，大概率他老人家沒法出席了。」

  「真是一個普天共慶的好消息。」

  向柚橙的眸子暗了又亮，湊近後，貼著她耳朵小聲問：「怎麼？你是要打小抄？」

  尚甜甜搖了搖頭，拉人過馬路，邊走邊說道：「本姑娘才不需要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你剛轉來沒多久，不知道李主任喜歡在摸底考試的時候在各個班級里來回溜達，要麼突然從窗口探出個光溜鋥亮的腦袋，清嗓子；要麼突然從教室後門走進來，冷不丁在你耳邊說上一句話。」

  「沒事，也被他嚇出事來了。」

  話戛然而止，尚甜甜轉頭，認真打量她，「你不會......要打小抄吧？」

  原先，她是存了那麼一點點的想法，這會兒直接被戳破，就主打一個死鴨子嘴硬。她有點磕絆為自己狡辯，「哪......哪有。」

  「沒有就好。」

  向柚橙尬笑掩飾，「呵呵......我怎麼可能是那種人。」

  就算借一百個膽，她也不敢做這種違背學生準則的事。

  幾人到了李薇家的店，跟李薇媽媽打了招呼，就直接上了二樓。

  也照舊碰到了隔壁班的幾個女生。今天倒是沒劍拔弩張，雙方只是冷漠對視一眼，便各自找了座位坐下，誰也不搭理誰。

  吃飯中途，尚甜甜打湯回來，貌似突然發現了什麼，用胳膊肘捅了捅身邊的人，「譚靜今天沒來。」

  李薇手裡抓了一隻雞腿，吃得正歡。她茫然擡頭，還不忘啃上一口雞腿，含含糊糊道：「好像，是哦！」

  聽聲音不對，扭頭一看中間隔了一個人，尚甜甜忍不住跟李薇商量，「咱倆換換，我有話跟柚橙講。」

  李薇自然是沒意見，爽快地起身，換了位置。尚甜甜飯也沒顧上吃幾口，湊過頭，小聲咬耳朵，「譚靜今天沒來。」

  擡眼，往那方向一看，果然沒有譚靜的影子。

  往向柚橙那邊擠了擠，尚甜甜整個人恨不得都貼她身上，繼續說道：「還記得我們今天在洗手間碰到了她。」

  「怎麼了？」

  向柚橙被擠得菜也不好夾，試了幾次才夾起一根青菜葉，正要送入嘴，右胳膊突然被抱住，手又是一抖，菜又掉了回去。

  尚甜甜直接擱了筷子，抱著她的胳膊，人更來勁。她警惕地看了眼對面安靜吃飯的周淮里，見他沒啥反應，才說：「你沒發現她今天穿了長袖嗎？」

  「我......」

  「算了，你這種連題目都看不全的人，肯定也不會在意到這些細節的。」

  話沒說完，就被人給堵了回去，堵回去不說，怎麼還有人順手插一刀的。向柚橙只能苦笑一聲。

  「大夏天，出去都能熱死人，譚靜竟然穿了一件黑色長袖，你不覺得奇怪嗎？」

  「說不定，她為了......防曬？」

  好不容易尋了個理由。

  尚甜甜突然激動起來，她站起身，一把推開了二樓的窗戶。

  一股致命的熱浪撲面而來，讓吃飯的眾人齊刷刷地擡頭。在大家表達強烈不滿之前，她又及時給關了上去。

  「怎麼樣？這溫度，保不齊在街上沒走上幾分鐘，人就直接中暑了。」

  「確實有點奇怪。」

  向柚橙順話接下，總不能說人家譚靜只是胳膊摔傷了，穿個長袖擋傷。

  青春期的女孩子都是有一顆愛美之心。

  得到認同，尚甜甜終於心滿意足地坐下。飯沒吃上幾口，又「啪」的一聲擱了筷子。

  大家都擡頭看她。

  「不對，還是不正常。早上來學校的時候，我看見譚靜跟她媽在校門口的不遠處吵起來了。」

  還以為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結果就這種尋常的小事。

  尚明銘「切」了一聲，「大姐，這年頭，就我們這個年紀的，能有幾個沒跟自己的父母吵過架，這又不是啥什麼稀奇事。」

  「快吃飯，你這一驚一乍的，大家都要消化不良了。」

  尚甜甜不滿地噘著嘴，掃視一眼，發現大家都是習以為常的態度，自己小聲嘀咕，「哪裡正常？？？」看到周舟吃得歡樂，話就轉到了他身上，「周舟，你上次跟你媽吵架是什麼時候？老實說，不許騙人。」

  矛頭一指，被點到的周舟一愣，三五除下地啃完了雞腿，用紙巾擦了擦嘴，圓嘟嘟的臉上泛起薄紅。

  他搓了搓了手，嘿嘿一笑，「說起來怪不好意思的。就昨晚，我跟我媽吵了一架。我宵夜吃太多了，半夜胃不舒服，起床在家裡翻箱倒櫃地找健胃消食片，我媽被吵醒了，起來邊幫我一起找還邊罵我，我氣不過就頂了她幾句。」

  「不過，早上的時候，我們又和好了，我媽給我煮了好消化的白粥。」

  「你看，大家都這樣。」尚明銘接上話，嘲笑。

  尚甜甜不信了，又轉頭問身旁一直不吱聲的李薇，「李薇，你呢？」

  「啊？我也要說嗎？」

  「當然。」

  李薇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吞吞吐吐道：「我也不記得了，大概是我上小學的時候，大家都嘲笑我是個小胖子，於是我為了減肥，把我媽給我準備的飯盒都倒了，好幾天沒好好吃飯，最後在學校暈倒了，我媽為此跟我大吵一架。」

  想想自己小時候乾的蠢事，她撓頭傻笑，「是不是很傻？」

  向柚橙聽了，捏了捏她臉頰，「你明明一點都不胖，長得這麼可愛，是那些人沒眼光欣賞你。」

  李薇的眸子一亮，「我媽也這麼說，她說我是獨一無二的，是最漂亮的。」

  「哎，你這個明明不是吵架，是向我們炫耀你們母子情深。」尚甜甜語氣酸酸的，不過還是抱了抱李薇，握緊拳頭，「以後，誰要說你胖，我這拳頭定饒不了他。」

  李薇眼裡帶淚，用力地點了點頭。

  連問兩人都沒得到想要的答案，這下輪到尚明銘得意了，「你看，吵架這事多簡單，哪有什麼好奇怪的。我看你是想抓住譚靜的把柄想瘋了。」

  「閉上嘴巴吧你！」尚甜甜直接夾了一大口的米飯塞她哥嘴裡。

  為什麼不用更適合的雞腿，因為她捨不得。

  等吃完飯，這兄妹倆還在不消停地拌嘴。

  周舟、李薇作為和事佬，兩人一人一個勸和。向柚橙走到半路，發現手機落下了，讓大家先走，自己先返回二樓去找。

  匆匆上樓，剛好在樓道碰到了郝思美。

  因為兩人都走得太急的緣故，不小心撞在了一起，郝思美手裡的東西也掉在了地上，碘酒、創口貼，以及一些常規消炎藥撒了一地。

  向柚橙蹲下幫忙撿，被郝思美眼疾手快抽走了東西。她胡亂撿起又一股腦塞進了塑膠袋，走的時候還暗戳戳罵，「真是多管閒事，什麼臭毛病。」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兩人聽見。

  向柚橙氣笑了。

  她起身，活動了一下全身筋骨，喊住匆忙下樓的人，「有本事就當著我的面再罵一遍。」

  郝思美一愣，扭頭看了她一眼，竟真應了她所求，提高音量當著她面罵了一句：「向柚橙，你神經病吧！」

  聲音很大，引得樓上樓下的人都好奇往樓道張望，以為兩人要吵起來，做好了看好戲的準備。

  誰料，下一秒，郝思美頭也不回地跑了。向柚橙也不怒，反而一個人站在樓道上不顧及形象，插著腰哈哈大笑。

  符合對方說的神經病形象。

  手機落在吃飯桌上，上面還有一條尚甜甜最新發來的消息。

  【我們先回了，周淮里在樓下等你。】

  吃飯耽誤的功夫，天色已經入暗。門店陸續亮起了燈，街邊的路燈也突然唰的全部點亮。

  等她的人就站在街邊的一棵梧桐樹下，低頭，笑著打電話。

  那般模樣的他，向柚橙好像從來沒有見過。

  柔和又昏黃的路燈下，周淮里一如既往慵懶閒散地站著，沒了張揚與桀驁反而散發著溫柔與寵溺。

  就像，那晚他沖泡的那杯蜂蜜水，甜膩的讓人掉牙。

  他跟誰打電話？

  家人？朋友？還是喜歡的人？

  向柚橙站在原地，胸口悶悶的，她無法說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開心？傷心？難過？

  亦或者是一種說不清的五味雜陳。

  她沒了開口的勇氣，或者朝他簡單揮手，然後裝作不經意隨口多問一句，「嗨，跟誰打電話呢？」

  明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向來無所顧忌的向柚橙卻退縮了。

  拋下周淮里，一個人飛奔過了街，跑進了學校。

  保安亭的大爺伸出腦袋，看著她遠去的身影，自我反省，「這小丫頭片子看著心情不怎麼好。早知道，早上就說沒看到了。」

  周淮里站在梧桐樹下，跟聽筒里的人親昵說話，「好了，哥哥要去上課了，你在家要乖乖聽媽媽的話。等放假了，哥哥就回去看你。」

  聽筒里是小女孩開心的歡呼聲。

  掛了電話，等了五分鐘，見人還遲遲沒有出來，跑回了餐托店二樓。

  得到李薇媽媽詫異的回答

  ——人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