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在服務員小姐姐的姨母笑中，向柚橙點了兩杯蜜桃奶茶，打包分裝後兩人各拿各的，這才出了奶茶店。

  天色已暗，沒了太陽，還帶了小風，倒也吹得舒服。

  

  路上行人也多了不少，熙熙攘攘的。

  向柚橙連喝好幾口奶茶，大為滿足，哼歌拎著那爛袋破水果在這條路的盡頭左轉。

  男生也跟著左轉。

  暗黃的路燈下，兩人影子拉得老長，她的影子完全籠罩在男生的影子下。

  起初向柚橙並未發現，等察覺影子異樣，以及身後跟著自己不緊不慢的腳步聲，歌也不唱了，惡狠狠扭頭，瘋狂快走幾步。

  自己的影子又冒了出來。

  還沒高興幾秒，那人又跟了上來，影子很快又被吞沒。

  向柚橙是個倔脾氣，非要爭個高低。接下來的幾分鐘就出現了你追我趕的戲碼——她快走，他也快走，她慢走，他也慢走。

  影子掙脫幾秒，就會陷入漫長的吞噬。

  如此循環，也惹怒了她。

  這道歉也道了，奶茶也給買了，這人怎麼還一直跟在自己的屁股後面。

  沒完沒了了是吧？

  向柚橙扭頭暼他，氣鼓鼓的。明明就很生氣，可天生就長了一張懂事聽話的乖乖臉，加上一頭栗色微卷的長髮，毫無說服力。

  「我們已經錢債兩清了，你怎麼還跟著我？」

  周淮里擰眉，單手插兜，右手提著奶茶，臉上似笑非笑調侃她，「這路是你家的？」

  「不是。」

  「那就好。」

  「還有，我也走這邊。」

  說完，他走到她面前插上吸管，喝上奶茶，還故意發出很大的滋溜聲響，在向柚橙呆滯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淡定離開。

  姿勢瀟瀟灑灑。

  後知後覺從詫異中回神，向柚橙忍不住吐槽，陰陽怪氣學他說話，「好了不起，我也走這邊。」

  「拽什麼拽。」

  這句話是她扯著嗓子，故意沖那人喊的，聲音太高差點劈叉。

  周淮里自然也聽到了。

  他眉眼微翹，嘴角勾起，不由輕笑出了聲，完全沒有剛剛拽上天的模樣。走遠到了拐彎處才揮手自語，「好久不見，向柚橙。」

  --

  向柚橙的家在南郊的一處高檔別墅，私密性好，生態也好。這也就意味著，花草樹木多到離譜。

  即便打理得再好，蚊蟲也多，尤其是夏天的時候。

  人進小區門還沒走多久，就被咬了好幾個包，提前噴了一身的防蚊液對她來說效果不大，還嗆人。

  進門廳換了鞋。

  向思沉坐在沙發上，悠閒地看電視裡放的搞笑綜藝，偶爾傻不拉幾跟著笑幾聲。餐廳的長桌上擺了不少她愛吃的菜，保姆蔡姨還在廚房忙活。

  向柚橙往樓上探了探腦袋，小聲問：「我媽呢？」

  綜藝看到精彩處，向思沉懶得分她一個眼神，嘴裡敷衍說道：「剛回來，估計去浴室洗澡了。」

  向柚橙撓了撓發癢的胳膊，脫掉書包，就朝向思沉扔過去。

  兩人也形成了一種超乎想像的默契，沙發上的向思沉即便沒擡頭還是準確無誤接住了她的書包，放在了沙發一角。

  洗了手又取了蚊蟲止癢膏，向柚橙坐到向思沉旁邊邊塗抹藥膏，還分神看幾眼綜藝，當然也沒忘記正事。

  她瞥了一眼二樓，問：「你知道我媽要跟我談什麼重要的事？」

  「不知道，不過向晴說的重要事，那絕對是重量級的。」向思沉嘖嘖幾聲，故意湊近她恐嚇，「你自己想想，有沒有藏了什麼，是你媽不知道的？」

  向柚橙的臉色變了又變，突然跑去了蔡姨的臥室，一番查找後，最後失魂落魄地回了沙發。

  「呦，可以啊！向柚橙，卷子都藏到蔡姨的房間了。」

  向思沉真心實意給她豎了大拇指。

  「你怎麼知道？」

  這藏卷子還是她半夜偷摸乾的，向思沉怎麼知道？

  見對方得意洋洋翹個二郎腿，一副你快求我的欠扁樣，向柚橙扒拉著他的右肩膀，甩來甩去，撒嬌，「舅~舅~，我的好舅舅。」

  嘴上說著甜言蜜語，眼睛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大白眼。

  不過也是奇了怪，任她今天怎麼撒嬌，人向思沉壓根就不接招，反而欠欠地說：「哎呀，肩膀有點酸。」

  向柚橙心領神會，起身殷勤上手，對著向思沉的肩膀又是敲又是捏，力道堪稱專業推拿師傅，還不時貼心問上一句，「怎麼樣？滿意我的服務不？」

  「還行吧。」

  語氣甚是欠揍。

  等肩膀捏夠了，向柚橙又乖巧坐回沙發，眼睛亮晶晶等待他的回答。

  向思沉這人又起了壞心思，敲了敲自己的腿，「怎麼辦？路走多了，小腿肚也有點酸。」

  「得令。」

  雖心有不甘，行動上不敢有絲毫懈怠，繞過沙發，蹲地給他捏腿。

  「我卷子呢？」

  「急什麼，好好捏捏。」

  「哦~」

  兩人說話的同時，蔡姨恰巧端著燒好的排骨湯路過，見兩人談論卷子的事，就順嘴插了一句，「是那張考七十多分的數學卷子？是的話，我給收起來放你的房間了。」

  此時的向思沉正背靠著沙發，舒服地哼著不成調的歌。

  蔡姨的話一說，氣氛突然凝滯，腿上適度按壓的力道也沒了，只剩電視裡嘉賓尷尬做作的笑聲。

  他猛地睜眼，對上一雙噴火的杏眼。小腿肚的挼搓變成了兩指掐肉，再是重重地擰了一圈，最後補了一腳。

  「啊！！！！！」

  慘叫聲響徹了客廳。

  蔡姨見怪不怪，好心提醒了他們，「你倆小點聲，我看小姐今天心情並不是很好，小心撞到槍口上。」

  兩人還在較勁，她放好排骨湯搖頭拐進了廚房。

  「向思沉，你給我等著。」

  撂下狠話疾步上樓，見浴室的燈還亮著，向柚橙終於鬆了口氣。她放慢腳步經過又迅速逃走，穿過長廊閃入最後一間臥室，又輕輕合上門。

  那張沒考及格的數學卷，就大喇喇地放在她書桌上。

  應該還沒看到。

  向柚橙快速塞進了書桌的抽屜。

  臥室門這時突然開了。

  「鬼鬼祟祟幹什麼？」

  向晴裹著浴袍，手拿一條白色干毛巾擦拭濕漉的頭髮。明明前秒還在浴室的人，此刻竟悄無聲息倚著門框，站在向柚橙的臥室門口。

  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轉身，背抵著書桌，牢牢壓著抽屜，向柚橙皮笑肉不笑地含糊道：「沒事，呵呵......哪有什麼事——媽，我給你吹頭髮。」

  沒有給母親創造追問下去的機會，向柚橙直接推著人出了臥室，走時還不忘順手帶上房門。

  為了淡化她在臥室的這事，怕向晴心血來潮再深究問起，向柚橙難道安靜給母親不僅吹乾了頭髮，還梳得順滑無比。

  兩人母慈子孝下了樓，一起坐到了餐桌。

  怕家裡不來點動靜就渾身難受，向思沉吃著飯突然犯嫌冒出一句，「今天突然這麼懂事，怕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是~不~是~啊~」

  餐桌下，找准他的腳猛地就是一踩，在別人痛呼前，又及時夾上一塊新鮮美味的燉排骨，堵那人的嘴，「舅舅，吃排骨，今天的排骨蔡姨可是煲了好久的，又鮮又軟糯。」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向思沉疼得要死也忍著，強撐著笑意，「謝謝我家的小橙，你真是太，愛，舅，舅，了。」

  最後幾個字是硬從牙縫擠出來的，頗有點咬牙切齒。

  這兩人的耍寶小心思，向晴是心知肚明的，但也沒有心思細究。

  回來之前，她已經跟董銘吵過了一架，所以也沒啥胃口，簡單吃了幾口菜，就給自己舀了一小碗的排骨湯。

  湯沒喝幾口，就擱置在一旁。

  「快點吃，我有重要的事宣布。」

  向柚橙與向思沉互看一眼，兩人也不開玩笑了，專心埋頭乾飯。吃完後，就端正坐著等著向晴發話。

  蔡姨過去收了碗筷，一個人去廚房洗洗涮涮了。

  餐廳里，寂靜無聲。

  客廳里，掛在牆上的100寸液晶電視裡，從搞笑綜藝又開始播放狗血電視劇。

  廚房裡，是嘩啦啦的水聲，以及鍋碗漂洗的碰撞聲。

  沉默良久，向晴表情嚴肅，緩緩開口，「我決定幫小橙轉學去一中。」

  飯桌上的兩人皆是一愣。

  巧的是電視劇里正播放著的一檔家庭狗血劇。

  同樣父母離婚生了兩個女孩子，年齡也只相差一歲。老二跟母親生活，老大跟父親生活。

  老大學習成績好，不用家裡人操心；

  老二成績差，天天考不及格。

  一切的爆發點在於老大高考一不小心考了個理科狀元。

  本就不對盤的夫妻兩人又吵了起來。

  父親嘲笑母親沒花心思帶好孩子，更沒有做好一個好母親的責任，才導致孩子成績天天墊底。自尊心超強的母親突然改了主意，臨近高三硬要給老二轉學上了名校。

  戲劇衝突此刻到達高潮。

  女孩不願意轉學，母親冰冷冷回應，「這事沒得商量。」

  女孩就發瘋，哭著指責母親，「我不轉，我就不轉。」

  客廳的氣氛尷尬至極，三人誰也沒說話。

  蔡姨洗完鍋碗到了客廳，見沒人看電視就直接拿了遙控關掉，嘴裡還嘮叨，「電視不看記得隨手關掉，多浪費電啊！」

  那個年代過來的人都節儉慣了，平日這話聽著還覺得嘮叨，大多數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這會兒反而緩解了三人尷尬。

  等蔡姨回屋了，向晴這才清了清嗓子撂下一句一模一樣的話，「這事沒得商量。」

  不等向柚橙的回答又或者故意躲避，向晴去廚房倒了杯溫水就匆匆上了樓。

  樓上走廊里那盞壁燈亮了幾秒，很快又熄了。

  樓下只有餐廳的頂燈還亮著。

  兩人對視一眼。

  向思沉，「......」

  向柚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