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心錨

2024-09-13 19:54:02 作者: 小君山下

  第86章 心錨

  江嶼眠是高懸於眾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他的死亡造就了他們齊聚一堂。

  他的死亡代表著眾人重獲新生。

  不必整日憂心忡忡,擔心曾經做過的腌臢事重見天日。

  「諸位,別來無恙。」

  江嶼眠的聲音在在劇場中迴蕩,酒紅色的燈光映照他的裙擺和血一樣紅。

  

  夫人們不懂,懂的人穩坐。

  陸亦云也明白了現在陸亦澤沒有在自己身邊的原因,說不準他就在那些小丑服務生之中,他也是這場戲劇的導演。

  他昨天敬酒敬的不止陸魚,還有他。

  這不是婚禮,是審判。

  江平津迅速鎮定下來,矛頭指向高台:「江嶼眠,你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這是你哥哥和趙小姐的婚禮!」

  江嶼眠緩步走向舞台邊緣,居高臨下的看著江平津,語調輕飄飄:「知道啊。」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看見我就該明白你們現在的處境....耗子見了貓是應該逃走的。」

  但江平津還沒有搞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依舊怒氣沖沖的看著江嶼眠:

  「趕緊下來,你知不知這裡都是些什麼人物,還輪不到你造次!」

  江嶼眠微微笑著看向所有人。

  「聰明的老鼠,現在已經在逃跑的路上了。」他話音一轉,「不過,幕布還沒有放下,大家怎麼能離開呢?」

  「砰——」

  門口傳來出現一聲槍響。

  伴隨女聲撕心裂肺的尖叫,眾人驚慌失措,他們發現原本坐在第一排的秋雲不見了,此刻正抱著大腿癱坐在地上。

  而她身前那人戴著雪白頭紗,面容詭艷,身上的婚紗從膝蓋之下裁斷,純淨的白沾染了部分血色,她單手持槍,槍口硝煙未散,紅唇絕艷。

  硝煙的味道逐漸瀰漫到第一排。

  趙雅心手中發燙的槍口抵在秋雲太陽穴,秀眉微微蹙起,美艷中帶有絲絲苦惱的模樣:

  「老師,我的婚禮還沒有開始,怎麼就想著離開啊...學生會難過的...」

  貴婦人們驚慌失措,有人哭哭啼啼,有人抽抽泣泣,大喊「殺人了!」「救命!「」我要離開!」云云。

  趙雅心煩躁的摸了摸耳朵,一槍打在劇院穹頂的琉璃,細碎的玻璃碎片嘩啦嘩啦落向地面,遊輪汽笛嗡鳴伴隨著浪花拍打的聲音悠揚傳入歌劇院內。

  她拔高聲音:「吵死了!」

  所有小丑服務生皆是戴上了醜陋猙獰的兔子面具,子彈上膛的聲音滾動在每一個人的耳中。

  夫人們乃至前排的政客富商咬著牙坐在椅子上,攥著扶手不敢再隨意亂動。

  大家完全明白過來了,這一場婚禮就是圈套。

  江平津指著她的手都在顫:「趙雅心,你在做什麼!」

  Christian Louboutin紅底鞋碾在秋雲傷口,血的顏色沾染紅底,每走一步,步步紅蓮。

  「你是傻逼嗎?這都看不出來!殺人啊!難不成過家家?!」她嗤笑。

  「你!你!你……」

  江平津連續說了好幾個你,硬是憋不出其他話。

  『七號路』的人不記得曾經對趙雅心做過什麼,她的模樣他們沒有一點印象。

  趙雅心把玩著手中的槍,緩慢的走上舞台。

  江嶼眠對她微微一笑落到幕後。

  她喜歡做劊子手就讓她做。

  舞台之上,趙雅心俯視台下:「我親愛的父親,您肯定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做。」

  比起激烈的人群趙啟剛顯得嚴肅沉穩,他甚至拿起了一旁的茶刮去表面漂浮的茶葉,「我不太明白你這是在做什麼…我的好女兒。」

  趙雅心從自己的額頭摸到眼眶摸到下頜骨,喃喃道:

  「是啊,好像大家都不認識我,我好像也不認識我自己,我確實沒有辦法證明呢,怎麼辦啊……」

  喬蘭月雖然害怕,但她依舊在座位上朝著舞台吼了出來:「趙雅心!我兒子呢!江遠舟在哪裡去了!」

  趙雅心故作驚訝無辜的看著她:「啊,你看不到嗎?」她指著金色的囚籠,「就在這裡啊!」

  她捂唇嬉笑,笑聲如同銀鈴一般清脆動聽,但卻帶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輕盈地走近囚籠,蹲下身子,撚過黑布的一角。

  還未掀開,喬蘭月便已經崩潰尖叫,「畜生!」

  「不要吵。」趙雅心食指放在紅唇上,「噓——安靜,喬女士,您的兒子是我合法丈夫,他沒有任何事情。」

  隨著黑布掀起,是跪地頭顱低垂的江遠舟,他穿著剪裁板正且完好的西服,銀色十字架項鍊墜在他的脖頸搖搖晃晃。

  他看起來渾身上下完好無損,喬蘭月心底鬆了口氣。

  趙雅心走進籠子捏著他的下巴輕柔的伏在他的耳畔:「老公,所有人都在看著你,你應該笑。」

  江遠舟聽到趙雅心的話,就像是玩偶被擰動了發條,擡起頭對著眾人微笑。

  雙目空洞,毫無色彩。

  江平津猛地從椅子上起身,怒吼,「趙雅心,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麼!」

  兔子服務生立刻將他按回座椅。

  趙雅心無辜天真眨眼:「我以為你知道他經歷過什麼,我以為大家都知道呢!」

  眾人當然知道現在的江遠舟是什麼情況,一個完美的被馴化的doll。

  她把手槍放進江遠舟的手裡,「寶貝,看見他了嗎?」指向江平津,「射中他的大腿,我就給你獎勵。」

  江遠舟拿起槍對準台下的江平津。

  江平津瞳孔驟縮,兔子侍從按住了他的雙手,逼迫他坐在椅子上,黑黝黝的槍口對準著他的大腿,江平津兩股戰戰,他大喊:「你瘋了,我是你的父親!」

  喬蘭月也在高喊,「江遠舟你做什麼!那是你爸!」

  眾人都知道被馴化後的doll只會聽從主人的命令,他不會停下手的。

  江遠舟手腕顫抖了一瞬,趙雅心托起他的手對準江平津的瞄準,「開槍!寶貝,開槍後你就是完美的doll。」

  子彈划過死寂的空氣。

  地板擦過發出銀色的火花,江遠舟的手明顯在顫抖。

  沒有命中。

  趙雅心惋惜的甩甩手,「好可惜啊。」

  兔子侍從離開了,解脫束縛的江平津顫顫巍巍從椅子上滑下來,曾經參與過這一流程的政客富商們無不哀痛,無不憎惡。

  被馴化的doll,會無條件的聽從傀儡師的號令,即使是自己的親生父母也可以下手。

  有政客冷靜的看著她的手段,熟悉,但她的臉卻是陌生的,「你不是趙雅心,你到底是誰!你是傀儡師!」

  「不是都死了嗎…」有人低聲顫說。

  「那場大火,不是都死了嗎!」

  死了就死無對證了啊。

  「是啊,不是都死了嗎!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趙雅心整理著江遠舟身上的西服,將他脖子上的銀色十字架項鍊取下來戴在自己脖子上,美眸轉了一個方向,看著像狗一樣蜷縮的秋安,哪裡還有大學教授的模樣。

  「秋老師,不告訴大家我是誰嗎?」

  秋安因為她的話一哆嗦,拖著受傷的腿緊靠牆壁。

  「白冰!你是白冰!」

  「你怎麼脫離我的心理暗示的!不可能!不可能!」

  秋安被嚇的哆嗦,頭髮凌亂,瘋瘋癲癲的,說出的話也沒有邏輯。

  「我不會出錯的!我不會錯!」

  貴婦人們聽不懂,但是在場的參與者可是聽得懂。

  每一個順從的doll都會經歷馴化訓練,沒有被馴化的就會經歷記憶清洗,變成一個空殼,他們會忘記前塵往事,所以這些『主人』面對不認識自己的血親,心底罪孽反而少了不少。

  他們不知道七號路的心理師是誰,但知道她是一個厲害人物,沒有人可以逃脫她的洗腦。

  沒想到這人居然是國際上享有盛名的醫學博士秋安。

  『七號路』太髒了,但利益又是那麼誘人。

  趙雅心輕柔的撫摸著自己臉,像是對待珍愛的玩具:

  「話說回來,我這張臉還是秋老師最滿意的傑作。其實到現在,我也分不清我是姐姐白冰還是妹妹白心,還是趙雅心。您的心理誘導很成功的。」

  「大家不認識我太正常了。因為我也不認識我自己…」

  秋雲大腿的血咕涌往外,她臉色慘白,已經沒有思考的能力,只能喃喃的胡言亂語的說「不可能。」「她不可能失敗!」…

  「你用19號作為我的錨點,我作為19號的錨點。你是不是也以為『七號路』被毀,最先被處理的是他,你錯了,我們院長大人的心可是很貪的,他要留著這個人,他要他成為所有人項上人頭的閘刀,時時刻刻提醒各位會員曾經有這麼一個人給你帶來利益,也給你帶來痛苦。」

  「秋博士,您可是真是我的好老師!」

  她拍拍江遠舟的臉,後者沒有任何掙扎,甚至親昵的蹭著她的手心,像貓兒一樣乖巧。

  「您交給我的我一點都沒有忘記,我全都記得。秋老師,你作為心理部的部長,沒有人告訴你不要保留慈悲嗎?你是做人留一線了,但『七號路』可是地獄啊,你應該對我和19號斬草除根的。」

  這句話沒有什麼好笑的,但是趙雅心就是笑了,猙獰的哈哈大笑。

  江嶼眠半年前出現在熱搜上的一刻,她的心錨就破碎了,同樣她也用四年完全獲取了趙啟剛的信任,他的自傲讓他失敗。

  她可真感謝薄執言護著江嶼眠四年讓趙啟剛對他無可奈何。

  忽的笑容暫停,她看向台下的人:

  「院長大人,這一幕戲劇,你喜歡嗎?」

  江嶼眠在後台同陸亦澤一同看向這場鬧劇。

  陸亦澤狐貍眼微微眯起:「沒想到秋雲一個大學教授也是其中一員。」

  江嶼眠扯過唇角:「你知道她是誰邀請的嗎?」

  陸亦澤疑惑:「?」

  江嶼眠指向高台觀眾席面色淡然吃著茶點的人——陳禾

  …………

  政客富商們通通看向江平津,眼刀子恨不得將他的皮肉剝下來。

  江平津被一槍嚇懵了,死亡的心悸讓他此刻依舊呆愣癱在地上。

  有人喊道:「趙雅心,冤有頭債有主,院長就在這裡,你有什麼事情就找他。」

  牆倒眾人推,這種形勢之下,他們只想活著,責任全部推卸江平津。

  後方的夫人們也徹底反應過來了,他們的丈夫參與了不為人知的組織,而趙雅心乃至剛剛台上的江嶼眠都是受害者,他們從地獄回來索命了。

  趙啟剛鎮靜的喝著茶,完全沒有受到困擾的模樣:

  「我不明白雅心你說的什麼,也不明白各位口中的七號路是什麼意思,各位同僚讓我很困惑,你們在那個『七號路』中扮演什麼角色?」

  「到現在我聽見了傀儡師,doll,主人,還有死而復生的江總兒子突然穿著一身女裝裙子出現了,這是什麼懸疑電視劇的劇本嗎?」

  「還有你們說江總威脅你們?大家都是在淮海兩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妻子都在後方,現在你們在做什麼啊?」

  趙市長三言兩語安撫了不安的會員們,或者說是另一種威脅。

  他們不確定趙啟剛是院長還是江平津是院長,他們的手裡可能都存有他們的證據。

  趙啟剛扶起地上的江平津,低聲道:「江總,國網項目還需要您兒子去慶功會呢!」

  江平津陰冷的看向他,他看過所有視頻,在一個蒙面會議中他利用公司人體識別技術找到這個人就是趙啟剛,利用這個消息他要挾趙啟剛,現在卻砸自己的腳了。

  現在趙啟剛的意思就是讓他承認自己就是院長,是始作俑者。

  否則他就要毀了江家,毀了江遠舟。

  「趙市長現在是撇的乾乾淨淨啊。」

  趙雅心笑了,隔著囚籠的欄杆,定定的看向台下的趙啟剛。

  「不過這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既然喜歡利用親情,那我就讓你們利用個夠。

  破碎穹頂透漏出的光束落在舞台上紅與白交織的裙擺上,趙雅心笑著牽起江遠舟的手從籠子裡走了出來,如同恩愛和睦的新人夫婦。

  「今天是我的婚禮呢,有件事差點忘記了,還沒有宣誓啊,大家一起去水上舞台的參與我的婚禮吧。」

  劇院門打開門外就是水上舞台,糜艷的紅色玫瑰鋪滿了去往的路。

  猙獰兔子面具服務生們笑著,他們伸手呈現邀請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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