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酒樓某包廂內，大圓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酒杯里盛滿了美酒，周圍站了四五個侍女斟酒夾菜，而坐著的只有倆人。

  這倆人一人穿著錦衣華服，留著鬍鬚，笑起來時魚尾紋很是明顯，起碼有個三十多四十來歲了，另一人則衣著素靜許多，面如白玉，翩翩公子，瞳孔古波無驚，身上自帶一種目中無人的蔑視感，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入不得他的眼。

  「仙人，這次多虧了您了，本官已經打點好了，不日便會調任離開，如果仙人不介意，便跟著本官前去上任即可，只要是仙人需要的，本官一定替你辦到，仙人該是信我的，那些翡翠玉石不知仙人用著可好。」縣太爺舉起酒杯，語氣帶著些許謙卑的詢問。

  他原本的打算是找到個「有能力」的大師便將其引薦給皇帝，到時候有人在皇帝跟前替自己言說一二，自己以後升遷的機會少不了，只是沒想到那些個大師沒去騙皇帝，倒是先把縣太爺自己給騙了，縣太爺更沒想到的是，裡邊還真有個了不得的大師……不對，說是大師實在不尊重，此乃仙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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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真來了個仙人，縣太爺如何還捨得將其引薦給皇帝，更多的自然還是希望仙人能跟著自己，不斷為自己出力，到時候，指不定他也能當上宰相！

  之前仙人幫他擺陣施法，要的報酬便是翡翠玉石，仙人擺陣之時，似乎用的也是翡翠玉石，想必這翡翠玉石對於仙人來說也是極其有用的。他這話的意思，便也有仙人若是跟著他，要多少翡翠玉石，他都替仙人尋來。

  不過縣太爺也不是個傻的，心裡雖然這般想，面上還是恭敬謙卑，他平日裡仗著山高皇帝遠，加之精通送禮之道，官官相護之下，在此處真稱得上一句土皇帝了，以往目中無人的可是他，這會兒這副低姿態，真可謂是能屈能伸了。

  「你要是走了，倒是可惜。」那被稱為仙人的人輕抿了一口酒水，微微皺眉，將酒放下。

  縣太爺伸出去的手僵了一下，又收回，將酒水一飲而盡。

  「仙人此話怎講？」縣太爺詢問道。

  當時兩伙山匪鬥了個兩敗俱傷讓他撿了個便宜，還得了一筆橫財，縣太爺當即便開始運作起來，錢和禮物都送過去了，那邊也給了確切的消息，他升遷調離此處以及幾乎是板上釘釘，忙完了這一切，縣太爺這會兒才想起仙人的事兒，這才宴請對方到這酒樓來，目的就是為了說服仙人同他一塊離開，繼續幫助他，沒想到他這剛開了個頭，就聽到了這麼一番話。

  眼看著仙人正要開口，外邊卻傳來了一些騷動聲，縣太爺被打斷了，心情甚是不美妙，低沉著聲音對旁邊的侍女道：「去外邊看看發生什麼事兒了！」

  等侍女走了，縣太爺又堆起了笑臉：「仙人還請指點一二啊。」

  「此地的皇帝發布指令尋天下有能之輩，我卻偏偏來了此處偏僻小地，你覺得為何？」

  這話頓時有撥開雲霧之感，縣太爺遲鈍渾濁的腦袋，這會兒總算是緩緩運作起來了，他之前並沒有深思仙人為何出現，且助他一臂之力，此時此刻卻開始思慮起來了。

  確實如此，仙人的本事，縣太爺已經見識過了，既然是真仙人，為何不直接面見皇帝，倒是來了他這兒？他與仙人無親無故，若是說為了翡翠玉石，那也是跟在皇帝跟前，能得的更多更好。

  縣太爺覺得，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那這仙人……自然應該也是為利而來。

  此處居然有能讓仙人為之謀劃為之動容的利益！！！

  縣太爺的喉結滾動了兩下，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詢問，也不知道仙人說這話，究竟是想從他哪兒得到什麼東西。

  恰是此時房門被敲了敲，他便暫時沒有繼續，只喊人進來。

  「大人，有人來鬧場子了，夫人前去解決了。」侍女回稟自己打聽到的情況，因為擔心縣太爺等得急了，她並沒有看到最後，只看到縣太爺夫人去了，便轉頭回來了，只是那琉璃杯她還是看到了的。「只是那鬧事之人看起來不像是什麼達官貴人，卻自己擺了兩個琉璃杯。」

  今日因為縣太爺要宴請仙人，縣太爺夫人特地來了一趟酒樓，擔心酒樓招待不周，沒想到會恰好遇到鬧事的人。

  才和縣太爺聊了沒幾句，便被三番兩次的打斷，仙人也甚是不耐煩，加之擔憂此處再來其他修仙之人，他難得調動了神識，稍微查探了一番，惦記著消耗太多靈氣，他查得並不仔細，不過已經夠了，他感覺到了一股靈氣，且這靈氣很是濃郁！比之他從那些個翡翠玉石中抽取的靈氣還要濃郁得多！且這靈氣並不出自於某個人！難不成還真撞上了靈物了！

  仙人修長的手指緊了緊，之前想說的想謀劃的暫時都拋之腦後了。

  正巧縣太爺對比自己小十餘歲的嬌妻還是甚是喜愛的，聽到侍女的話，有些擔憂，同時對這能拿出琉璃杯之人也產生了好奇，於是開口：「仙人若是不介意，不如一同前去看看。」

  仙人便也順勢點頭答應了下來。

  倆人起身，侍女前去開了門，出了包廂，朝著樓下走去，很快到了二樓和三樓的樓梯中間。

  仙人的視線直直的望向了那琉璃杯中的酒液，靈氣就是從哪酒液中傳來的！

  此刻章老么正在和縣太爺夫人說著那酒的事情。

  「酒遭你喝過了，肯定沒得法再賣出去了，你得賠錢給我，還有嘞個杯子也是，被你用過了，我啷個賣給別個嘛！你得把嘞個酒杯也賣回去，」章老么簡直就是順杆子往上爬，這會兒頗有些無賴的感覺了，不過應該說他就是暴露了他無賴的本性了。

  縣太爺夫人倒是不介意，從這話里，倒是能聽出不少東西，起碼很明顯，這倆人不是誠心來吃飯喝酒的，這是想踩著她這酒樓打開他們自己的名氣啊！

  縣太爺夫人自然很是不滿，不過面上還是笑著：「你那酒還有琉璃杯我都要啦，說說好多錢？」

  這話一出，章老么喜悅得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他只能用手捂住下半張臉，稍微緩了緩，裝作是思考的摸樣，慢慢開口：「嗯……你辣個酒還沒得我這個好，一罈子都要十五兩，那我這個吧，怎麼都要五……三十兩，至於這個琉璃……琉璃杯，我得來也不容易，這東西可珍貴了，我得看你的出價，再考慮賣不賣給你。」

  章老么本想獅子大開口，直接要個五十兩，不過想到了他這一瓶老白乾瓶子著實是小，最後還是定了個三十兩。

  酒他尚且有個參考物，只是這琉璃杯他就實在沒有參考物，不知道該賣多少好了，乾脆就耍了個小聰明。

  要知道他之前甚至不知道這個東西該交琉璃杯，他之所以買那麼多，就是覺得這東西稀奇，加之根據他的認知，縣裡的富商貴人就喜歡買這些個好看而不實用的東西。

  縣太爺夫人並不介意對方對酒的開價，她已經在前面那番對話之中察覺出了章老么的底細，這人絕對不是什麼隱藏身份的貴人，若是貴人不會被免一桌飯菜酒錢而滿足，且對方開價時語氣帶著幾分心虛，他對自己手頭東西的價格，根本不清楚。

  很明顯，這倆人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或是撿到的這些東西，或是有什麼奇遇，意外收購到的，總而言之，這些東西就不該在這倆人手中。

  縣太爺夫人瞳光微閃，她雖然也沒有親眼見過琉璃，卻是看過不少書籍的，對於琉璃的記載和描述也是知曉一二。

  琉璃數量稀少，極其珍貴，在當朝當代向來是皇家專供，京城的達官貴人手頭應該是有一些的，大多也是皇帝賞賜，若論價格，當是有價無市，所以開出天價也不稀奇，且這人手裡的琉璃杯製品，毫無瑕疵，琉璃通透到幾乎透明，更可以稱之為上品。

  她若是真想買，根本出不起價，若是對方識貨，她便開不出價格，若是對方不識貨，她自然可以給一個低價。

  「五十兩銀子一個琉璃杯如何？」縣太爺夫人詢問。

  章老么就差立馬點頭了，不過他還是努力克制了一下，章老大則是腦袋都要點掉下去了。

  「你真的全都收了？我這兒可是有五瓶這樣的酒，二十個不同形狀的琉璃……琉璃杯。」不管了，就都叫琉璃杯吧。

  「那是自然。」縣太爺夫人毫不猶豫的點頭，「只是這些東西價值不菲，我這手頭一時拿不出這麼多銀子，你得隨我去一趟銀莊。」

  「沒問題，等我們把這飯吃完咯就去。對了，我這些玩意，您感興趣不？」章老么指了指手裡的玩具。

  「這個我就不要了，總歸是要給別人留下一點的。」縣太爺夫人一看那些根本不認識的東西，就不感興趣。

  章老么若有所思，看來下次可以多買些琉璃杯，這些稀奇的玩具就可以不買了，這些人根本不識貨，要推銷這些玩具太費時費力了，琉璃杯和酒的名氣已經打出去了，還是賣這兩樣好，只是琉璃杯更值錢。

  「客人慢用。」縣太爺夫人笑著點頭，「這酒已經被我喝過了，客人若是不介意，我讓店小二一會兒拿八十兩上來，這酒和琉璃杯，我就先拿走了。」

  等等……

  章老么突然想到了什麼，再次開口：「你這八十兩銀子不夠啊。」

  縣太爺夫人眼神一瞬間變了，卻很快又盈滿了笑意：「客人說笑了，三十的酒五十的琉璃杯，如何不夠？」

  「肯定的撒！我嘞個酒逗是琉璃瓶子裝的，你要的話，這瓶子和酒得一起要啊！我前邊說的酒是三十，琉璃杯是五十，所以酒加上酒瓶，你得給我八十，再加上這個裝酒的琉璃杯，那就是一百一。」他算數算不上好，但是算錢還是夠了。

  縣太爺夫人抿唇笑，最後點了點頭：「客人說的是。」

  無所謂，反正無論是多少，最後還是要回到她的手裡的，一會兒她便會叫人跟上這倆人，等他們回去的路上……偶爾失蹤一兩個人，本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兒不是嗎。

  「行吧，嘞個我先給你。」章老么同意了，「不過其他的得給了錢，我才能給你。」

  「那是自然。」

  縣太爺夫人那了那裝滿酒液的琉璃杯正準備往回走，緊接著便看到了樓梯處的縣太爺和那仙人，她微頓一下，臉上的笑越發真切，朝著縣太爺走了過去。

  周圍看熱鬧的人早在縣太爺出來時，便安靜了許多，只靜靜看著，就算是想說點什麼，也是儘可能的壓低了聲音。

  「夫君、仙人，可是已經吃好了？」縣太爺夫人問。

  「這倒是沒有，我聽聞有人鬧事，便和仙人出來看看，既然無事了，不如夫人隨我們一同……」縣太爺說到這裡，看了一眼仙人，見他沒有反對，繼續道，「……上去，喝上兩杯。」

  「都聽夫君的。」

  於是三人又結伴回到了包廂。

  沒想到上去後，反倒是仙人率先開了口。

  「這酒……」

  「仙人若是不嫌棄，自然是給您了。」縣太爺夫人很懂，立馬把琉璃杯遞了過去。

  仙人也不客氣，接過酒杯，他將酒一口飲下，濃郁的靈氣隨著酒液充盈全身，把他之前消耗的靈氣全都補充上了，他甚至感覺到自己停滯不前甚至隱約有後退跡象的境界穩住了，且越發鞏固。

  他心中不免升起狂喜，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他之前的推測沒錯！那處洞天福地留下的預言之處就在此處，這裡便是同修仙界最為接近的地方，在這裡，若是搭建起一條臨時的天梯，便有機會再次回到修仙界了！

  而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個地方。

  「仙人可是喜歡這酒？」縣太爺小聲詢問，「那人手裡還有四瓶，等一會兒，全給仙人送來，到時候仙人再和本官閒聊一番為何到此地如何？」

  縣太爺心裡高興，之前還不知道如何開口詢問那讓仙人都為之動容的利益，現在倒是方便了，畢竟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

  仙人點頭，順便透露了些許，「其實也不是什麼有趣的意思，不過是一個關於踏上仙途的故事罷了。」

  縣太爺頓時激動得手抖，仙人這意思……這是可以讓他也擺脫凡人之軀，踏上仙途！

  縣太爺怎麼也沒想到，既然會是這種好事兒！之前的升遷頓時便變得毫無滋味，如同雞肋了。當神仙和成為凡人的官員一比，誰都知道哪個更好。

  「夫人，快些去看看他們吃好了沒，對了，四瓶酒是否太少了些，再打聽打聽，看看還能有更多的嗎。」縣太爺拍了拍夫人的手臂。

  夫人愣了一下，忙笑著：「我這馬上就去。」

  倒是可惜了，本以為馬上要跟著夫君離開這裡了，也就沒考慮後續，只想著把東西拿到手就行了，現在看來，那倆人還不能讓他們消失，得深挖那些東西到底怎麼來的。

  不過……難不成她也有機會當神仙嗎！

  縣太爺夫人也開始激動起來，她和縣太爺差了十歲有餘，她嫁給這糟老頭子，不就是為了往上爬嗎，現在看來倒是可以爬到一個不得了的地方了！

  章老么和章老大也急著快些拿錢，吃飯的速度加快了，很快他們吃好了，跟著縣太爺夫人去錢莊拿了銀票，縣太爺夫人用話術企圖套出他們東西的來處，不過倆人關於這一點卻異常的難套話，縣太爺夫人把他們家住哪兒，有多少存款，甚至於章老么賭博欠錢的事兒都套出來了，偏東西的來處套不出來，只能讓人跟著他們，一直盯著他們。

  其他的……可以在章老么身上做文章，因為章老么欠錢的賭坊也是她開的。

  拿到了錢，看著手裡的五千四百兩銀票，章老么和章老大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了，章老大強硬從章老么手裡拿了一半的銀票，倆人把銀票藏得極深，章老么和章老大中途分開了一段時間，各自在縣裡瀟灑了一把，章老么還又去找了喜歡的姑娘，給對方送了不少東西，等到了時間，倆人才到了和車夫約定好的地方，坐著牛車往家裡趕。

  牛車上，章老大憨憨的問：「這縣太爺夫人還真是有錢啊，五千四百兩說給就給，縣太爺真是好福氣啊。」

  「你懂個屁，若不是縣太爺，你真以為他夫人能賺這麼多錢？」

  倆人閒聊著，誰都沒有注意到，有人一直跟著他們，也算是他們運氣好，當時酒館裡的事兒看到的人多，自然也有人盯上了他們，這盯上他們的人，還是縣太爺夫人派來的人幫他們解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