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不是心血來潮呢。」
2024-09-13 19:31:00
作者: 輕漁
第95章 「不是心血來潮呢。」
富江的死亡悄無聲息, 那些對他生出情愫的人,非常默契地組成了聯盟。
對他遺留之物的處理,方法極多。
除了藤原氏府邸的藤原富江, 花街大店的富江, 還是未被處理乾淨, 由那支曾被溫奈緒撿起的富江……
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死亡, 一時間, 富江好像銷聲匿跡。
可很快, 大家就發現了異常。
——大街小巷,大家似乎總能遇到那個容貌極為惹眼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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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正在一個個離開黑市。
有人不甘心,想要留下新生的富江, 卻被他新的追隨者驅逐。
從黑市不斷湧出的富江, 以黑市為輻射,逐漸向外擴散。
像是病原體, 他們喪失了互相獵殺的愛好和對奢侈品的興趣,只為尋找一個人。
有人被富江的追求者殺死, 有人成為了他看似最忠心,實則伺機而動的窺伺者。
他全然不在乎,似乎在刻意吸引別有用心之人, 將他「繁殖」的能力發揮到極致。
食用富江肉的那些人, 不是被同化, 就是被食用的主體, 在體內瘋狂生長,然後破體而出。
原本平安京時代, 就充滿了詭譎。
在富江以幾何倍速度增長後, 幾乎迎來了另一種恐怖, 富江雖弱,可根本殺不死。
這種影響,並非單純地出現在人類之間。
那些四散開來,打算以人海戰術尋找喜歡姑娘.的怪物,一遍遍被殺死,被吃掉,被妖怪吞噬。
一遍遍復活,繼續下一輪地尋找,不停翻閱著那令人迷醉的記憶。
「妹妹,是流星。」殺生丸抱著依舊像是個普通小狐貍的溫奈緒,看著漆黑的夜空,他雖然喜歡模仿母親,做出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但畢竟年齡小,還處在人類貓嫌狗棄的年齡,表面上學的禮儀和下意識模仿父母的行為,讓他看上去高貴又冷淡。
實則繃著的小臉之下,是一顆好奇心旺盛,且敏感倨傲的狗子。
妹妹似乎一直都心事重重的,神奇的半妖血統,還遇到了讓狐妖虛弱的返祖期。
不過換位思考,殺生丸就理解了,所以聽母親說今晚有流星,他就帶著妹妹坐到了高台上。
想了想,覺得大概妹妹更喜歡自己也毛茸茸的樣子。
於是「嘭」地一下,又變成了原型,乖巧地蹲在了溫奈緒的身旁,示意小狐貍可以靠在自己身上。
目光落在那九支蓬鬆漂亮的大尾巴時,又看了看自己的,毛髮旺盛,皮毛白亮又光澤!
等他長大了,這條尾巴,必須給所有人瞧瞧……
溫奈緒看了看年齡不大,卻一直在逗自己開心的大狗狗,嘆了口氣,湊了條尾巴過去,然後向他靠了點。
大狗狗只是臉稍微紅了點,表情還是和凌月仙姬一樣的冷淡……
只是……她看著自己那「狗哥」殺生丸.搖得快起飛的尾巴,嘴角不由裂開。
「好彆扭的小孩。」她忍不住吐槽,張嘴又是一通嗷嗷嗷的狐貍叫。
剛剛呲起來的大牙收了回去,乾脆去看殺生丸說的流星,幽紫色的眸子,漆黑的夜空泛著點點亮光,那道泛著藍光的流星幾乎照亮了一切。
長長的星尾由藍色漸變成深紫色,然後與夜空融為一色。
溫奈緒看著那道流星,腦海里忽地浮現出了藤原富江的模樣……
算算時間,她已經在這裡待了近三年了,期間玉藻前來了一趟。
說了一些她聽不懂的話,取走了她體內的四魂之玉,又給她丟了個玉簡,讓她自行領悟。
只說,她不是這個時空的人,現在以狐形寄居在這個時空倒是沒什麼問題。
可一旦要化形,就必須通過食骨之井回到自己的時代,玉藻前在取了她幾滴血後,又匆匆離開。
溫奈緒看著星空,想著最近的夢境,下意識在想。
她已經消失了很久了,藤原富江……現在怎麼樣了?
她動作緩慢地,將自己的重量壓在這個表里不一,但對她卻十分溫柔的狗妖哥哥身上。
暖暖的溫度傳遞過來,她不由眯起了眼睛。
被寄養在凌月仙姬這以後,她幾乎每晚都會夢到藤原富江,他一次次擁抱死亡,不斷繁殖。
試圖以血肉之軀,填滿每一寸土地,找到她的蹤跡。
打量的富江的出現,打破了一切平衡。
他們殺不死,不斷被分成一塊一塊,又不斷生長成新的個體。
新的個體又被殺死,又一次次生長……
破壞平衡的生長,終被制裁,咒術師和陰陽師聯手。
開始清除富江,一具具富江的屍.體被丟進火場,燃燒殆盡,燒不盡的富江,又一個個出現。
蠱惑的能力越發精純,可死亡的方式也在不斷增多。
她在夢裡阻止他,想偷溜出去,告訴他她很好,不用擔心。
可還沒出空中殿,就被妖侍抓了回來,凌月仙姬沒有訓斥她,而是乾脆將空中殿放置在了虛空的結界裡。
外面看不到裡面,沒有凌月仙姬的命令,結界也打不開。
作為狐貍的她,只能看著喜歡的人,一次次死去,一次次復活。
不斷地尋找著她,直到半年前……
她不會再夢見大批量富江死亡的場景,偶爾在夢中,她能感應到強烈的注視。
終於,她衝破了那層將他們隔離開的膜,她只能在夢裡捧起他被丟棄的頭顱,對他說:「不要再死了……是暫時無法出現。」
那人卻露出了一個粲然的笑,那雙上挑的,漆黑得仿若天生就帶著蠱惑的眼眸里,仿佛藏著深不可測的情感,如夜空繁星。
「好幸運,奈緒終於捨得出現了……」他的聲音十分縹緲,可聽上去卻開心極了。
「活著就好。」他直勾勾地盯著她,似是想看清她的模樣,可眼裡的光卻漸漸黯淡:「不要難過,我很好……」
又是新一輪的重生……
那股力量再次將她的意識隔絕。
然後是一次又一次,在夢裡的重逢。
「真好啊……」瀕死的富江感應到了熟悉的目光,只是被她注視,皮膚都能感覺到灼熱,皮膚上細小的絨毛都在激動地顫慄。
喜歡喜歡好喜歡——
就這樣看著他,用憐愛的目光看著他!
對,就是憐愛,又可憐又喜……愛。
沒有人能拒絕這樣濃烈的感情,不對等,卻讓人感到安全欣喜。
夢境在拉長,和富江的接觸時間也在變長。
她坐在他復原身體的旁邊,每每對上他眼神時,都會有種被黏膩感情層層包裹的錯覺。
少年的身體在以極快的速度修復,他的手慢慢擡起,想觸碰她,又頓在了原地。
溫奈緒見狀,不知道為什麼有種想哭的衝動。
她伸出手,想去觸碰他,卻不想藤原富江縮回了手,那張極為艷麗的臉上,露出了她看不懂的複雜表情。
「不能碰奈緒。」他喃喃,黑色的眸里滿是痴迷地看著她:「髒,會把奈緒弄髒的。」
溫奈緒伸手抓住了他縮回去的手,以強勢的姿態,細長漂亮的指,擠進他的指縫,小手以不容拒絕的態度,扣住了他的。
即使在夢裡,他皮膚滑膩的觸感依舊真實地傳遞,因為倒在地上,掌心帶有微濕的細沙,多了種不適,卻讓觸感更加奇特。
被牽住的藤原富江先是一僵,驀然瞪圓黑眸,看向眼神堅定的溫奈緒。
那雙勾魂奪魄的黑眸里,如一粒石子投入湖面,一圈圈漾起波紋,瀲灩起惑人的水光,裡面噬人的情意,足以震撼每一個見過他的人。
「奈緒好溫柔……好可愛……」
「還有呢?」溫奈緒看著她,眼裡也出現了暖意。
「還有……」他的身體已經恢復,破碎的衣衫幾乎無法蔽體,可整個人看上去和以往完全不同,像極了殺生丸本體,口嫌體正直,尾巴都要甩飛的模樣。
可他更直白,坐起身,看著她,鄭重道:「還有,我很喜歡你。」
「不是心血來潮呢。」似是在回憶什麼,他輕笑:「是經過了我的驗證哦,不是想要破壞,是想要守護的喜歡……」
「只要被奈緒看著,就覺得很幸福,不然就像要死掉一樣難受。」他做出可憐的表情,淚水更是說來就來。
一顆顆飽滿晶瑩的眼淚,順著他稠艷的臉頰滑落,幾滴調皮的,甚至掛在他濃密纖長的睫毛上欲落不落。
讓他看上去美得驚人,幾乎一瞬間奪去了空氣,讓人不由屏息凝神,專注於他漂亮的神情動態里。
就在他眼尾被緋色侵占,淚痣幾乎隱在他忽然潮紅的臉上,唇就要接近她時。
那種阻隔再次出現,夢境以極快的速度消失。
藤原富江動作凝滯了好一會,才忽地笑出聲,好一會,他的臉色再次陰沉了起來。
他不管不顧向後仰倒,一動不動地,望著漫天的繁星,星星點點的亮完全落不進那雙漆黑的眸,但很快,一道拖著深紫星尾的藍色流星,映入他的眼眸。
她在看嗎?一切的一切都是夢嗎?
「奈緒……」
他擡起手指,以夜幕為畫布,一筆一畫地寫著她的名字。
在他落下她名字最後一筆時,流星消失,夜空在他眼裡再次黯淡。
*
「該回去了。」凌月仙姬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兩小隻的身後,她看著靠在一起的兩個小動物,眸里有些許溫柔的光。
看著自家兒子好像睡著了,她彎腰,溫柔拍了拍小傢伙的腦袋,將殺生丸還不大的原形撈進了懷裡。
然後又把溫奈緒撈起來,和殺生丸一起抱著。
殺生丸好像睡得很熟,空中殿已經移動到了食骨之井的上空。
凌月仙姬只是揮了下手,三人就來到了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井旁,那口井和溫奈緒來時一樣,看上去並不起眼,甚至比在現代時看上去還要老舊。
凌月仙姬將她放在了井沿邊,擡手拍了拍殺生丸的腦袋,「不告個別嗎?」
原本裝睡的狗狗擡起了腦袋,只不過耳朵失落地耷下,他變成了人形,面上又恢復了高冷的模樣。
他想了想說:「要記得我。」
那雙極為漂亮的金色眼瞳看了溫奈緒,見到溫奈緒乖巧點頭後,嘴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帶了些嬰兒肥的手,在她的腦袋上揉了揉:「我也會記得你的。」
話音落下,他就主動牽住了凌月仙姬的手,和母親一起看著溫奈緒。
溫奈緒在這個世界無法恢復人形,立起身子,朝凌月仙姬拜了拜,控制小短腿跳下井沿,在殺生丸的腿邊轉了一圈,蹭了蹭然後跳上了井沿。
她再次看了眼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沒有猶豫,直接跳進了食骨之井。
另一邊,藤原富江看著再次暗下來的天際,笑了,他翻轉了那隻寫下她名字的手,淺淡的掌紋,幾乎一個模子刻出的指紋。
污漬都還在,可夢裡的觸感卻不在,不知道為什麼,臉頰有些涼,還有些濕潤。
他摸了摸,原來是淚水啊……
他把手覆在眼睛上,可眼淚卻流個不停,心裡隱隱有種感覺。
有什麼在封存他的記憶,之前被打破的平衡好像也在恢復正常。
不要忘記,他在心裡一遍遍提醒自己,可腦海里的記憶,卻像有一塊橡皮擦,在一點點擦去他的記憶。
手掌遮住了他的眼,漆色的眸子慢慢渙散。
記憶完全消失前,他突如其來地,嗚嗚哭出聲,啜泣聲里,夾雜著絕望的祈求:「不要忘記……」
淚水透過指縫滑落,但很快,那哭聲就止住了。
他放下了那隻蓋在眼睛上的手,坐起了身,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似是不太確定,自己出現在了哪裡。
臉上有涼涼的液體,指尖一片濕濡……
是哭了嗎?他有些疑惑地想,可富江……是沒有眼淚的。
他疑惑地擡手,指尖精準地點在了眼尾的淚痣上。
總感覺……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呢。
可對富江來說,又有什麼是重要的呢?他理了理身上殘破的衣服,眉頭蹙了下,他怎麼會穿這種破爛?
嘖……渾身不適,得快點換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