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端州

2024-09-13 19:19:01 作者: 樓見溪

  第27章 端州

  康安不解其意,捧著信,下意識回道:「……是攝政王病了。」

  謝祁手腕翻了下,劍身順著他翻手腕的動作繞了一圈,行雲流水地歸入劍鞘。謝祁執劍走來,徐徐問:「劉太醫是怎麼說的?」

  康安復又看向手中書信,原原本本地複述道:「劉太醫說,攝政王偶感風寒,王府的管家特意去尋他拿藥。」

  「王府的管家,去找劉太醫拿藥?」謝祁擡眼望過去,加重語氣問。

  康安點點頭:「劉太醫的信上是如此說的。」頓了下,不解問,「可是有什麼不妥?」

  

  謝祁沒有搭腔,只將劍放在桌上,朝康安伸出手。

  康安會意,忙不疊將信放在他手中。

  謝祁將這頁信一字不落地讀完,康安站在一旁,正將自家王爺認真的神情看個分明。他頗有些唏噓的想著,若是劉太醫知道自己寫的長篇累牘的信,竟然也有被王爺認真看完的時候,怕不是要驚詫萬分。

  康安出了會兒神,又偏頭望去。

  謝祁將這頁信翻來覆去地看,半晌才若有所思地擡眼,久久沒有出聲。

  康安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問:「王爺,攝政王這病情,可是有蹊蹺之處?」

  謝祁沉思片刻,放下信,忽而一笑,意味深長道:「何止是蹊蹺。」

  康安茫然不解,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就聽謝祁語氣含笑,悠悠開口,「可以說是十分的無中生有了。」

  康安愣了下,猜測著問:「王爺的意思是,攝政王不曾生病?」

  謝祁目視著前方,意味不明地「嗯」了聲。

  康安愈發茫然:「攝政王既然身體康健,為何要謊稱自己病了?」

  謝祁摩挲著手指,慢慢捋著思路,緩聲問:「江懷允是何時病的?」

  康安還記得信上的內容,於是道:「是王爺離開盛京的第二日。」

  「那上元節刺殺一事,又是何時結的案?」

  康安想了下,順勢道:「是王爺離京的第二日——」

  說到這裡,康安忽然一頓,試探著問,「攝政王謊稱臥病,莫非是和上元節一案有關?」

  見謝祁並未反駁,康安心知自己是猜對了。但他還是想不通,「上元節一案既已了結,攝政王還打算做什麼?」

  「這案結的迫不得已,江懷允心中仍存疑慮,自然是打算窮根究底的。」謝祁轉著杯盞,慢慢啜飲著茶。

  康安怔了下:「……疑慮?」

  謝祁眼風從那封信上掃過,雲淡風輕地反問:「大理寺卿和上元夜的刺客相比,孰輕孰重?」

  「自然是大理寺卿。」康安不假思索地回。刺客沒了,還能再培養新的。可大理寺卿的身份位高權重,多年嘔心瀝血還要靠著天時地利人和才能推出一個。

  兩相比較,一目了然。

  謝祁嘴角輕牽,噙著笑,泰然附和著:「是啊,區區刺客,如何比得上摸爬滾打走到今日、又對他忠心耿耿的大理寺卿?」

  頓了下,謝祁微眯起眼,話音一轉,道,「可就是這微不足道的刺客,讓謝楊暴露自己在先,推出大理寺卿頂罪在後。你說,這刺客究竟有何重要的,值得謝楊如此費勁心思地討回?」

  「這……」康安一時噎住,經自家王爺一提醒,也覺得太上皇這舉動委實反常,蹊蹺得很。他想了想,不確定地問道,「莫非是太上皇為了探清王爺的底細?」

  「他若想探本王的底細,在江懷允查案這段時間,有的是辦法探聽,何須要心急火燎地推出大理寺卿來打草驚蛇?」

  謝祁沉吟片刻,續道:「上元節這樁案子,大理寺卿從主動出面設宴花滿樓,再到自戕於牢獄中,期間不過短短數日,足以能從中窺出謝楊對這些刺客的緊張。他怕遲則生變,故而失了沉穩,反叫江懷允心生疑竇了。」

  謝祁說得慢,條分縷析,足以讓康安順者他給的線索想明白江懷允的用意。

  康安一陣心驚:「攝政王是想親自去跟蹤探查?」

  謝祁未置可否,算是默認。

  康安好半天才消化這個認知,愣著神,難以置信地喃喃:「攝政王居然打算親自出手?!」

  「他無人可用,只能親自上陣。」謝祁垂下頭,將劉太醫的信件細細疊好。

  攝政王怎麼會無人可用?康安不解問:「段統領不是在幫攝政王做事?」

  「連你都知道段廣陽如今是江懷允的人,謝楊焉能不知?」謝祁半垂下眼,聲無起伏地開口,「江懷允多年來在朝中唯謝楊馬首是瞻,從未培植過自己的人馬。盛京諸事段廣陽能助他,可堂堂的禁衛軍統領值此巧合的時機消失多日,豈不是明晃晃地告訴朝臣,攝政王對刺客的事還有懷疑?」

  謝祁點到為止,餘下的話不必多說,康安已經能領會了。

  朝臣或許會懷疑段統領消失是和刺客有關,但絕對極少人能想像到,攝政王居然會為了此事親自出山。

  康安不禁感嘆道:「為了探清刺客的身份,親自去范陽,攝政王可真是——」

  謝祁淡聲截斷他的話:「誰說刺客是要被送去范陽的?」

  「不是嗎?」康安一愣。

  謝祁:「若是去范陽,江懷允就不必多此一舉,讓管家去找劉太醫拿藥了。」

  「這和去找劉太醫拿藥又有什麼關係?」康安聽得雲裡霧裡,半天摸不著頭腦。

  謝祁將折好的信裝進信封,交給康安收著,拿過手帕淨了淨手,慢條斯理道:「江懷允猜到了另一方人馬是本王的,也知我安插了人馬,只等著刺客出京劫獄。可范陽和刺客真正被押送的地方南轅北轍,怕本王的人意會錯了,白忙活一場,這才借著劉太醫的口給本王提醒。」

  康安震驚在原地,委實想不明白,攝政王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更想不通,自家王爺是怎麼推斷出來這許多的。

  他發愣的瞬間,謝祁已經起身往房內走。

  康安後知後覺地小跑著跟上,氣息不穩地問:「王爺這是幹什麼去?」

  「收拾行裝,」謝祁撩簾進入屋內,沉穩的聲音透過門帘傳出,「啟程去端州。」

  *

  端州是國土通衢之地,凡出盛京,無論往南、還是往東往西,皆要途經端州。

  四通八達的道路使得這裡商賈雲集,百姓也因著便利廣做生意,過得很是富庶。

  雲來客棧是端州城內一家甚有名望的客棧,時值正午,客棧內百姓熙攘、人聲鼎沸,店小二穿走其中,忙得腳不沾地。

  好不容易得了閒,靠在門框上拿著毛巾拭汗,擡眼便瞧見一位青衣男子徐步走來。

  這男子約莫十七八歲,身形清瘦,在人群中氣質很是卓然。更讓店小二側目的是,這男子手中提著一個鳥籠,籠中一隻翠鳥上下躥崩,鳥鳴陣陣。

  店小二心下奇怪。

  他在此跟著掌柜的做了多年生意,見過的走南闖北的人不計其數,還是頭一遭見到如此矛盾的人。

  明明看氣質卓爾不群,很是莊肅沉穩、高不可攀,可偏偏,拿著只鳥走街串巷,活像是玩物喪志、耽於享樂的紈絝做派。

  但招貓遛狗的紈絝,哪是他這副超然物外的冷淡模樣?

  店小二正奇怪著,就見這男子徐步走來,越過他邁入店中。

  店小二反應過來,忙不疊跟上去,陪著笑問:「客官,吃點兒什麼?」

  江懷允隨口點了菜,末了道:「要一間客房,稍後將飯菜送到房裡即可。」

  店小二聞言面露難色,赧然道:「真是不巧,小店的最後兩間客房將將被人訂了,客官若不然去旁的地方找找住處?」

  江懷允眉心微蹙,淡淡「嗯」了聲,正要轉身離開,聽到不遠處一道含笑的嗓音。

  「江兄留步。」

  這聲音頗有些耳熟,江懷允循著聲音轉眼望去。

  不遠處的台階上,謝祁半靠著扶手,慢條斯理地把玩著摺扇,神情懶散,遙遙望去,頗有幾分風流公子哥的氣韻。

  謝祁居高臨下地看著江懷允,貌似真誠地邀請:「店裡的最後兩間客房正好被我定下。江兄若是無處可宿,不如分你一間?」

  【作者有話說】

  分一間算什麼本事,大膽點兒約他同住啊!!

  *

  雖遲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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