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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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動態放大鏡沒有透視功能, 但是爬到破口處表面的阿米南卡在這個放大鏡下清晰可辨。

  隨著厲恆的原發信息素注入得越多，爬過來的阿米南卡也越多。

  洛醫生在新的脂肪團里注入厲恆的信息素試圖引它們走。可這些小蟲子精得很，相比起新鮮獨立的脂肪團, 它們似乎更喜歡活體上的脂肪，因為那更新鮮。於是洛醫生只能繼續在袁毅的傷口上操作。

  然而這有很大難度。蟲子太小，太不好捉, 袁毅的傷口也不能破壞，要更加小心，所以有些爬出來的沒被及時捉住, 很快又爬回去了。這些小東西別看長得不大，移動速度相當驚人。

  洛醫生跟她的助理們把眼睛瞪大, 全神貫注去捉，十分鐘裡也才成功捉到五隻，更多的還是溜走了。

  洛醫生最終無奈嘆道：「不行，這樣還是沒辦法全部清除。」

  目前雖然無法確定阿米南卡在袁毅體內的總數，可AI助理有記錄, 最多的時候創面上有大約七十隻。但這絕對不是全部。而他們用厲恆的原發信息素誘引這些小蟲，信息素消耗得也很快。按他們捉的速度來看, 絕對會在沒捉完之前就把所有信息素消耗掉。

  洛醫生只能重新把袁毅的傷口封好，「得再想想其他辦法才行。」

  袁毅也知道此事不能操之過急。

  誰知這時布魯泰蠻那邊居然傳來消息，說他們只要把厲恆的父母交出去，布魯泰蠻就雙手奉上同環香。不然厲恆的孩子就只有死路一條。

  這簡直就是挑釁。網友們破口大罵布魯泰蠻像他們的名字一樣野蠻, 簡直噁心。

  布魯太蠻的人卻說，袁毅這次中蟲毒跟布魯太蠻本身並無關係，因為都是奧萬塔帝國內部的人幹的, 而且那人就在天狼艦隊，要說出來還不知道是誰噁心。

  這消息一出, 舉國譁然。

  厲恆都已經死了，多大仇連他的妻兒也不放過？

  袁毅也想知道到底是誰想要他們的命。現在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天狼艦隊新任艦長費千，但他覺得不太可能。

  他倒不是因為費千派人保護他才這麼想，而是厲恆都已經死了，費千再對他和孩子下手能有什麼用？

  就算他的孩子將來有可能繼承老子衣缽，那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後的事。而且他也不信厲恆活著的時候一個忠心的下屬都沒有。費千這樣做，難道就不怕被人譴責？

  有人暗指厲恆的死也跟費千有關，袁毅覺得這個更離譜。如果真是這樣，簡元帥還能放著費千升艦長，那這個元帥當得也未免太糊塗了些。而在他的印象里，雖然只見過一面，但這位外公可絕不糊塗。

  但網上確實有人放出消息，說同環香一事知道的人極少，這極少的人里必定就有費千。厲恆帶軍去藍膠星支援的時候，費千就被派到了布魯泰蠻打布魯泰蠻老巢，為時兩個月之久，而那兩個月正是同環香生長的季節。

  還有，費千派人以保護他的名義跟著他很長時間，這些人還能進入校園，那麼這些人下手的機會豈不是很多？

  以上種種加在一起，很多人都認為費千早有預謀。

  而他派來的衛兵倒是一直沒撤走，還在醫院外面執勤。

  他們也很尷尬。同環香這東西在此前他們也是聞所未聞。他們不知道袁毅對此事怎麼看。

  自打袁毅住院以後他們也許多天沒見到袁毅，也沒人讓他們撤走。向上頭打報告，上頭的回覆永遠都是繼續值守。

  袁毅也沒見到他們，但是他也天天上網自然能看到這些消息。

  簡教授問：「是不是他們在這裡會給你增加心理壓力？如果是的話，就跟你外公說，換一批人也行。」

  袁毅卻道：「不用，這些人都很盡責。媽，我想問下，厲恆還在的時候是不是也有些親信？他們還活著麼？」

  簡教授說：「親信嘛肯定是有。但是我還真不太過問他軍隊的事。你要知道很多事情對家屬也要保密，所以我乾脆也懶得問，反正問了他也不會說。你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袁毅道：「隨口說說的。對了媽，我有個同學說要來看我，一會兒能麻煩您幫我接他一下嗎？」

  季蘭給他打來好幾次電話，關心他身體情況。之前實在是不方便見面，沒辦法。但是現在的話，做點防護措施還是可以見的。

  簡教授也擔心袁毅一個人悶得慌。她倒是放假有時間，能陪，可畢竟不是一代人，聽說有同學要來看袁毅她還挺高興，滿口答應幫忙去接人。

  快到的時候季蘭給袁毅發語音消息：「袁毅，我給你買了些水果，你還有沒有什麼其他想吃的沒？我給你買了一起帶過去。」

  袁毅說：「我想吃雪糕。」

  季蘭不記得袁毅喜歡吃雪糕，但想著懷孕了可能口味有轉變，便道：「沒問題，你想吃什麼樣的告訴我我多給你買幾個放冰箱裡存著吃。」

  袁毅給季蘭發了一條文字信息。

  季蘭收到之後愣了一下，同樣用文字回道：可是網上都說他們不是好人欸。

  袁毅：瞎說的。

  季蘭便去超市，買了十五根雪糕。他來醫院之前路過一個走廊，看到一隊穿著天狼艦隊制服的人，便走過去敞開袋子，尬尬地說：「袁毅說請你們吃的。」

  這些人都認識季蘭，在學校見過，但他們沒敢拿。直到隊長羅敬說可以，他們才每人拿了一個。

  羅敬也拿了，說：「麻煩季同學代我們謝謝夫人。」

  季蘭說：「好的。」

  他去換了全罩式防護服，進了袁毅的病房，看到袁毅便是一個熊抱，「你可想死我了啊，什麼時候能出院？」

  袁毅有點受不住這熱情，示意季蘭在沙發上坐下來才說：「目前還不能確定。」

  季蘭鬱悶道：「是不是那個同環香還沒能找到？我看好多人在說這件事。他們都說是那個新任的天狼艦艦長讓人給你下的毒。」

  袁毅說：「沒有的事。八成是有人想挑撥離間。」

  季蘭說：「那就好，不然我老是擔心你有危險。不過你怎麼這麼肯定？萬一真的是他做的怎麼辦？」

  袁毅挑了一根最小的雪糕來吃，「如果厲恆的外公不在了，他們這麼做事還能讓人理解。老爺子還在就這麼大膽，怎麼想也不是個艦長能做出來的事。再說他們害我並沒有多少既得利益，可我家裡要是誤會他們，真和他們離了心，那對對手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

  厲恆不在了，費千可以繼續站簡元帥的隊。但如果家裡懷疑費千，那就是生生把人往外趕。還有一點，今天簡教授與他說換人時的態度，也分明只是擔心他，而並沒有對羅敬等人有什麼不滿。

  季蘭半知半解，撓頭道：「哥，這題有點超綱了。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你們厲家非但不能懷疑費艦長，還得幫助他？」

  袁毅點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季蘭說：「感覺好難。」

  他穿得像個AI一樣站在袁毅對面，忽然道：「欸，還好我是個omega。」

  袁毅：「嗯？」

  季蘭說：「我要是個alpha，看你這麼舔雪糕我就得化身餓狼啦！你說你，怎麼懷孕還變得更好看了呢？這病號服一穿，我一個omega都想跟你玩兒強制愛。」

  袁毅指指門，「去，找你的思明哥哥玩兒去。」

  季蘭聞言忽然變得有些落寞，「我跟他分手了。」

  袁毅：「……之前不是還好好的？」

  季蘭托著腮說：「你也說了是之前嘛。就是你二次備考那段時間，他認識了一個金融專業的omega男生。本來是跟那個男生的哥哥打球，不知怎麼就跟那人弟弟好上了。」

  這倒是真沒看出來。袁毅原本對程思明印象還挺好。他道：「那你也別太難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以你的條件想找到更好的也很輕鬆。」

  季蘭點點頭，「嗯。」

  他還是不太開心的樣子。袁毅卻也能理解。事實上在一段AO關係里，出現問題的時候更受傷的往往是O，因為alpha可以同時標記很多人，有許多感情，但是omega只會喜歡一個alpha，而且只能在同一時段里被一個alpha標記。

  誇張點說，被alpha標記的omega，他們的世界裡alpha就是第一。

  袁毅想說點什麼安慰安慰季蘭，但想來想去都覺得這樣的事只能當事人慢慢消化，便只有轉開話題。

  兩人說了些網上的八卦，但季蘭也是興致缺缺，直到袁毅說以後若有機會給他介紹軍隊裡的優質alpha做朋友，季蘭才重新展開笑容，並道：「我怎麼這麼不靠譜啊，本來說來看你的，結果倒讓你安慰我。」

  袁毅說：「安慰到了就好。」

  季蘭：「安慰到了！八塊腹肌的alpha軍官，我等著啦！」

  袁毅推了他一下，季蘭哎呦一聲做個扭腰動作，搞怪得不行。後來實在覺得衣服有些悶，這才回去。

  袁毅咬著雪糕棍出了會兒神，忽然看到垃圾桶里被他丟掉的雪糕盒。上頭印著產品樣圖。外層是一層巧克力脆皮，裡面是混合著榛子碎的糯米脆。而糯米脆里則是一條黃黃的奶油棒。

  那一層又一層，看起來很有食慾。

  他忽然想到什麼，找到洛醫生，「洛姨，我想再做一次手術，把厲恆的高濃度原發信息素放進仿真的軟結晶體，讓它緩緩釋放，再放進脂肪層，模擬厲恆的軟結晶體，您看可不可行？」

  洛醫生迅速進入思考狀態，片刻後便說道：「你指的是把厲恆的高濃度信息素放在一個機械容器里。」

  袁毅點頭，「是這樣。不過也不是非要機械的，只要是能緩慢釋放的都行。」

  洛醫生也覺得這個可以有，便說：「好，我這就去申請。」

  申請很快被批准。於是袁毅未恢復的創面上再次進行手術。

  這一次用的脂肪團更大，密度也更高。最重要的是，裡面有仿製厲恆的模擬軟結晶體。

  這一次手術之後沒多久，袁毅明顯感覺到身體發生了一些新的變化。

  首先他沒之前那麼熱了，體溫逐漸恢復到正常。其次他也沒那麼焦躁和不安。緊繃的，需要時刻壓制才能忽略掉的恐慌也消除許多。他甚至能感覺到阿米南卡集中到了新的脂肪團里，因為那一塊好像變得比以往透明。

  洛醫生看著新出的檢測數據，也是格外高興，「太好了，這樣就算沒有厲恆的原發信息素，你暫時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袁毅總結道：「也就是說，如果是被標記過的omega，那就用含有標記者的軟結晶體或原發信息素加仿生軟結晶體的脂肪團。若是沒標記過的omega，那就用含有任何alpha的軟結晶體的脂肪團。」

  洛醫生道：「沒錯，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現在就看這塊脂肪取下來之後是不是能徹底擺脫阿米南卡。我這就去讓小方他們準備手術。」

  袁毅卻道：「洛姨您稍等。這件事暫時不急。」

  洛醫生：「為什麼？你不想早點回家？」

  袁毅說：「回家肯定是想，但我有件事想拜託您。」

  當晚，洛醫生一個人為袁毅進行手術，將他的外接脂肪去除。去除之後又補上了一片新的，所以袁毅的手臂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變化，還是那麼「丑」。

  然後洛醫生拿著那塊吸滿了阿米南卡的脂肪，從上頭抽取出近九百隻阿米南卡。

  而袁毅，確定了身體的難受感覺在逐漸消失，又一次打給簡擎川。

  老爺子正在跟厲恆談費千的問題，聽到來電人提示，問道：「你接？」

  厲恆說：「還是您接吧。」

  老爺子道：「也不知道是誰，一個電話沒親自接到，就讓人買了個聲音模擬器。」

  老爺子一邊吐槽一邊接起來，「餵？小毅啊，有什麼事嗎？」

  袁毅說：「外公，有個問題不知道能不能問，就是費千費艦長，他是咱們自己人嗎？」

  老爺子笑說：「你不是都已經請他的人吃雪糕了嗎？還沒確定？」

  袁毅道：「那看來是。所以他任天狼艦艦長這事，我們要幫他是嗎？」

  老爺子嘆道：「確實如此。可現在對手咬得緊啊，一切不好的證據都指向他，他多半還是得先下來。」

  袁毅說：「可是下來了之後想再上去就難了，畢竟他坐不上這個位置會換成對面想換的人，那勢必會給天狼艦隊來一次大清洗。」

  老爺子道：「話是沒錯。問題是現在沒有一個能很好保住他的藉口。」

  袁毅說：「外公，我或許有。這次洛醫生跟您打的申請成了。」

  老爺子停下緩緩敲擊桌面的手指，「你確定？」

  袁毅說：「確定。可以把這份功勞分一份給費千，您別忘了洛醫生的辛苦就行。」

  當前費千最被人詬病的就是害他中阿米南卡的事。雖然這是無中生有，但因為對方搞出了所謂的人證和物證，證明費千手裡確實有過這東西，所以費千再不能做出有力的反駁就很難取勝。到時哪怕不被判刑，也會接受無休止的調查和盤問。

  那不用說，肯定又會有新的代理艦長，然後一來二去費千可能就再回不去天狼艦隊了。

  這手段老祖宗幾千年前就經常用。先弄個罪名把好人打發走，弄來個新的。等後面洗清好人罪名，那職位也沒了。

  可如果他證明是費千解決了他的麻煩，那頂多就是外面說一句費艦長是面對壓力才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那這也比被誣陷害前長官的家人性命強吧？

  厲恆用了模擬變聲器，「如果我沒猜錯，這次的申請也是你提出的想法。你可知道這樣的提議放進你的學生檔案里對你以後的學業有很大的好處？」

  袁毅道：「有沒有這點好處我都能做個優秀的醫生。」

  厲恆說：「好，那這次就讓費千記你一次人情。」

  掛了通訊器，老爺子問：「那同環香不用了？」

  緋蛇費了很大的力，最終還是找到了同環香，那是從一名科學家手裡高價收回來的兩株，厲恆原本打算拿來治好袁毅身上的問題的同時，給費千用來洗脫「罪名」。

  可現在看來有比這更好的東西。

  厲恆起身說：「用同環香原也不是上策，袁毅這個理由剛剛好。您休息吧，我走了。」

  老爺子問：「去哪？」

  厲恆想了想說：「看老婆孩子去。」

  袁毅身體恢復了自然會出院，出院了就相對方便見面了。

  厲恆先到了家附近。

  袁毅是第二天回去的。他打包好東西，走進厲恆的那間臥室。現在這歸他了。至於上面怎麼說是費千幫了他的忙，那都不需要他再操心。

  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安安心心養胎，然後繼續往下學習。這段時間住院可落下不少事。

  簡教授看他回家就翻書，讓他先休息休息，還把厲恆的被子捲走了。在醫院用了好多天，說必須清洗消毒再用。

  袁毅有點捨不得，因為洗完上面肯定留不下什麼信息素。還好他回來的時候弄了一瓶高濃度的。他不能全都要回來，有一些還得留在醫院以防萬一，所以洛醫生只給了他一瓶。

  可一瓶也夠他慢慢吸了。

  袁毅躺在床上，打開瓶子熏新被子和枕頭。他只用了五分之一，因為用多了其他人受不了。

  五分之一也很好，他聞聞味道，聽聽胎教音樂，醞釀困意。

  最近在醫院裡經常有些焦慮，入睡不是特別快。本以為今天可能也需要些時間，沒想到閉上眼睛沒多一會兒腦子裡就空了。

  空得很安心，睡得也很沉，以至於屋裡的櫃門被從里往外推開，他也完全不知情。

  厲恆用自己的精神力安撫了一下床上的人，接著便進浴室里沖了個涼。

  他出來的時候袁毅還在睡覺。袁毅穿著一身白色的睡衣，一條腿騎著被子。

  他的床本來就是超大號，袁毅看起來那麼纖瘦，落在床被裡，就好像一朵待開的白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