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簡玉茹說：「沒錯，是我們。你是袁億吧？」

  袁毅點點頭，「是我。厲校長好，簡教授好。我舅舅和舅媽也到了。只是有要送兩位的禮物還沒到，所以要稍等下才能進來。希望二位別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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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玉茹之前托老同學打聽，打聽到的袁億，孩子人倒是不壞，就是給養得有些畏畏縮縮。她還擔心這樣的心性怎麼能養好下一代呢，只怕自己都還是個孩子。沒想到一點也不膽小，看著舉手投足氣韻自然得體，有那麼一點八風不動的意思。

  她頓時有了些改觀，笑道：「好孩子，坐下說。」

  袁毅說聲「謝謝」，坐到簡玉茹對面。但之後他卻什麼都沒再說。他只是把戴著通訊器的左手放到桌下，右手指蘸了些茶水，然後在桌面上畫了一個小耳朵，然後意有所指地瞄了瞄窗外。

  簡玉茹跟厲誠平教書幾十年，什麼樣的學生和家長沒見過？最不缺的就是看人的眼力，反應也不可謂不快。看到袁毅畫的圖，兩人心中立時便有了警惕之心。

  接著簡玉茹便笑得更深，「你舅舅舅媽也太客氣了。孩子你想喝什麼？挑你喜歡的點吧。」

  袁毅早上是吃了飯才出來的，此時也不餓，便要了一杯助消化的果茶。菜單是在虛擬屏幕上，他只要把想喝的說出來並確定，就會有機器人服務生送過來。

  簡玉茹看他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十分沉穩的模樣，不禁暗暗生了疑惑。

  人的確有可能因為一些巨大的突發性變故而改變性格。但絕不可能一夕之間就從畏畏縮縮變到大方穩重。這需要一個緩慢的過程。可是她的老同學也不是不靠譜的人，不可能看不出一個孩子是什麼樣。

  厲誠平也有些想不通。但若要成為一家人，自然是這種心性沉穩不慌不亂的性格更好，他便閒聊似的問道：「聽周守備長說，你是自願同意去我們厲家的。孩子，你就不擔心以後在陌生的環境下生活，會不習慣，或者孤單嗎？你如果真的同意成為厲恆的合法伴侶，那你是要住到我們家裡的，而我和簡老師平日裡都會有工作，也很忙，不一定能經常照顧你。」

  袁毅輕輕握住杯子，「換個環境生活對於我來說並不是第一次，習慣只是時間問題。而且我在網上看到過您的公開課，您家裡有一整間書屋，我想您應該不會介意我借閱一些。有了它們，那就談不上孤單，習慣起來應該也很容易。還有如果您二位不反對，我希望以後可以繼續完成我的學業。」

  簡玉茹問：「那如果我們就反對你繼續讀書呢？」

  袁毅說：「我想這不太可能。沒有哪位爺爺奶奶希望自己的孫子孫女有個文盲爸爸。可萬一真的有這種情況，那我就再換個方式繼續爭取。」

  厲誠平問：「那如果我們還是反對呢？」

  袁毅說：「那就自學。頂多是困難一些而已，並不是學不了。」

  總之就是不可能放棄學業回家專門孕育孩子。

  簡玉茹跟厲誠平對此十分滿意。

  雖然未來兒媳婦兒如果不喜歡學習，或者不喜歡學校的生活，他們也完全能養得起一輩子。但他們更希望這個兒媳婦兒是個有志向，有自我的人，畢竟這樣才能更好地影響下一代。

  簡玉茹越發覺得對面的男孩順心意，甚至有點遺憾為什麼沒能早點認識。

  不過又一想想，就算早點認識也沒什麼用。她那個兒子眼睛都長到頭頂上去了，曾有人介紹過那麼多優秀的人，卻一個都沒有相中過，像是看都懶得看一眼似的。

  對面這個固然很好，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簡玉茹心中又一陣難受。厲誠平見狀趕緊繼續話題：「孩子你放心。我們家最重視教育。只要能保證你自身和孩子的安全，我們是不會攔著你繼續求學的。我書房裡的書你也可以隨便看。」

  袁毅看厲誠平和簡玉茹的杯子差不多要空了，為兩人邊續杯邊說：「謝謝厲校長，謝謝簡教授。」

  簡玉茹看著歡喜，說道：「是我們要謝謝你。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不必這麼客氣。我叫你小億可以嗎？」

  袁毅點頭說：「可以。不過我今早來這之前去更名了。以後是『毅力』的『毅』。」

  事實上原主的名字本來也是「毅」，不過是遷戶口的時候弄錯了字，而原主的舅媽又很喜歡那個看起來很有錢的字，所以就沒有給原主改。

  簡玉茹也更喜歡新的名字。兩口子便又問了一些其他問題。只是這問題都有點不痛不癢，聽起來似乎都是可有可無的事。

  周談達兩口子偷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什麼關於袁毅對他們不滿的言論，而且聽到厲家這麼滿意，提起來的心總算放下來。

  方晶拿著點心店新送來的定製點心，「真的要把那套房子給袁毅啊？」

  周談達說：「那不然呢？再說那本來就是他的。我們真要是再把著不放，外面就得有難聽的話傳出來了，所以怎麼著都得給。好在股票和基金的事他應該不太記得，那才是大頭，你就別心疼了。」

  方晶撇撇嘴，拿上一盒點心店送來的早上新做的傳統糕點進了茶餐廳。

  不用想，接下來的對話會有多虛偽，左不過是厲家的人表示感激，周談達和方晶明里暗裡說他們周家為這次的事犧牲很大，都是為了國家跟厲家才捨得把外甥往外送的。

  說得跟平時多寶貝一樣。

  袁毅就聽聽，不說話。

  厲誠平跟簡玉茹又不傻，當然知道周家在求什麼。但這件事本質上還是要看簡家的意思，畢竟幾家目前坐在最高位的還是簡老爺子。而簡玉茹偏偏是那個最不好套路的。哪怕方晶有意把話題往周談達的仕途上引，簡玉茹也像沒聽明白一樣，專門只說當前兩家的婚事。

  「按理說呢，我們應該給小毅一個盛大的婚禮。可我們家現在這個情況顯然不適合這樣。所以我和厲校長的意思是，先讓小毅去申請婚姻登記，然後直接搬到我們那裡。至於孩子的事，我想他也需要一點時間做心理準備，也不能太操之過急。你們說呢？」

  「可是……」

  「沒什麼可是。」周談達連忙截住妻子的話頭，笑說，「簡教授說的是，那我們就按您說的意思辦吧。」

  這位一個「操之過急」用的可太是時候了。這說的不是婚事，是他們的心思！

  周談達壓下胸中煩悶和急躁。他這老婆什麼都不錯，就是有時候太算計，太激進，也不知道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

  簡玉茹這時問袁毅，「那小毅還有什麼其他要求嗎？」

  袁毅猶豫片刻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今天就能搬到厲家。」

  方晶臉上有些不好看，勉強扯了扯嘴角說：「你這孩子，害不害臊？哪有這麼急著把自己嫁出去的？」

  袁毅低下頭喝茶，像是真的犯了錯，愧疚地說：「對不起舅媽，我只是有點好奇厲校長的書架。」

  厲誠平從不吝嗇於分享學識，「這有什麼難，你去了之後想看哪本看哪本。」

  簡玉茹思索片刻說：「那不如這樣吧？正好我這幾天休假。小毅要搬過去的話也得給他收拾出來一間房間，這幾天我就帶他做這個事情。我們一起逛逛街，買些他喜歡的用品，你們看怎麼樣？今天就搬過去可能確實有點急，但是咱們抓點緊應該問題不大。」

  簡玉茹說完還特意問了方晶一句，「方女士沒意見吧？」

  方晶哪敢有意見，笑說：「當然沒有。就是要給您添麻煩了。小毅，你記得以後去了厲家勤快點，能幹的活就多幹些，厲校長和簡教授都很忙，千萬不能給他們添麻煩知道嗎？」

  袁毅點點頭。

  可惜不能馬上就跟簡玉茹走。

  由於搬出去總還有些東西要帶走，袁毅只能跟周談達和方晶先回去。

  厲誠平結了帳之後看到他們上飛行器，對妻子說道：「這孩子跟聽說的感覺不太一樣啊，是不是你的老同學弄錯了？」

  簡玉茹也覺得袁毅跟她實際了解到的差距甚大。別看他說話的時候總像是很小心，可那眼神卻不是怕人的眼神。

  簡玉茹忍不住又聯繫了好友，「洛紗，你跟我說袁毅那孩子膽小，畏畏縮縮，是服裝設計系大一的袁毅嗎？」

  洛沙說：「是啊。我經常能看到那孩子。怎麼，你見到他了？」

  簡玉茹說：「是見到了。可我怎麼覺得他膽子挺大呢？」

  膽子小的話會一進門就畫小耳朵提醒他們外面有人監聽？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那孩子在單獨面對他們夫妻二人跟面對周談達兩口子時是兩個模樣。

  洛紗說：「他怎麼可能膽子大呢？他要是膽子大，那這世界上可就沒有膽小的人了。你見的是不是他啊？我給你發張照片。」

  不一會兒簡玉茹便收到了一張照片。照片裡確實是袁毅，哪怕是正面看也是膽小怯懦的神色沒錯。人的模樣可以偽裝，但氣質卻是由內而外生出來的東西，很難裝出來。

  簡玉茹看看丈夫，「難不成是我們看走眼了？」

  厲誠平說：「再繼續觀察觀察吧。你不是說好了要帶他出門買東西嗎？」

  一起購物，一起旅行，都能很快看出一個人的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