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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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毅在回去的路上，反覆往自己的褲腿抹掌心。他表現出一副緊張的樣子，頭總是垂著，顯得不安又小心翼翼。

  周談達見狀說：「你今天表現得不錯。我看厲校長跟簡教授都很喜歡你。不過你跟簡教授出去逛街的時候也要多加小心，別說什麼不該說的話惹簡教授生氣。下午買東西時也記得主動付錢。你舅媽一會兒就會往你帳戶里打過去那三百萬。還有，就算你以後要繼續學業，也記得，你嫁到厲家的最大任務是什麼。只有把這件事情辦好，你才能在厲家真正站穩腳跟，明白麼？」

  「明白。」

  方晶這時轉了三百萬過來，「錢已經給你轉過去了。記得別亂花，可不能讓厲家人覺得你大手大腳。還有，房子目前租出去了，租戶還在裡面住著呢。房產證可以給你，本來就是代管的，名字也是你的名字。但你要是想用房子，那得明年年中才可以。」

  袁毅倒忘了這茬。不過只要房子是他的名，其他問題不大。

  袁毅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明知道方晶不可能讓他把他原來穿的那些衣服帶走，還是裝著什麼都不知道一樣把衣服全都放進包里。

  還是方晶發現之後說了他兩句，他才把衣服都拿出來。但那套破損的，他卻偷偷裹了好多層紙藏進書包。

  下午簡玉茹親自來接袁毅。袁毅背著書包，拉著一個小號行李箱登上簡玉茹的飛行器。

  他走得異常利落，看得方晶心裡有些擔憂，「讓他去真的沒問題嗎？」

  周談達說：「肯定比讓咱們兒子去強。咱們兒子什麼性格你還不知道？真要是硬讓他去了，到時候結不成親，反倒結了仇。雖然小毅也未見得多麼情願去，但是這孩子至少還算老實，也沒什麼壞心眼。」

  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裡的。他那個妹妹打小就文靜，他這外甥就是隨了他妹妹了。

  方晶這才不語，殊不知他們以為的「文靜」的外甥此刻卻在飛行器里，當著簡玉茹的面，將通訊器摘下來拆開，並刻意弄壞了裡面的部件。

  簡玉茹從那小耳朵已經猜出了他這麼做的原因，見他拆完，卻沒有拆到關鍵，便笑著伸手。

  袁毅把小部件都放到了簡玉茹手裡。

  簡玉茹拿到之後，直接將裡頭的一枚小晶片掰折，丟進垃圾筒，「這樣就沒人能聽到我們說話了。」

  「謝謝簡教授。」

  「沒什麼。一會兒再去買一個新的。你的身份特殊，等新的通訊器買到之後我會讓人幫你弄個反監聽系統。另外你要是有什麼其他要求，也可以現在告訴我。」

  軍人家庭里培養出來的，天生多了一絲敏感，但簡玉茹這敏感里又帶著平和。

  袁毅想過跟簡玉茹和厲誠平相處起來應該都不會困難。當老師的人除了有點喜歡說教的通病之外，其他應該還不錯。

  但他沒想到簡玉茹這麼好說話。而且看樣子也不是一時裝出來的，是真的從氣質上就有種慈愛和寬容。

  或許有些事並不用繼續等。袁毅問：「簡教授，那我可以轉專業嗎？」

  簡玉茹微愣， 「轉專業？轉什麼專業？」

  她沒想到袁毅會提這麼個要求，有點意外。據她所知這孩子唯一的天分就點在畫技上了。雖然不是很突出，但相較於其他技能來說，畫畫屬於比較好的。為此她還想過給他找個更好的老師帶一帶呢。

  袁毅說：「我想轉臨床醫學。」

  簡玉茹更加不能理解，「這兩個專業八竿子打不著啊。而且這學期都已經過半，你有很多課都已經錯過了，轉了之後想跟上只怕很難。」

  簡玉茹說得其實比較委婉，那不是只怕很難，是一定很難，非常難。

  濟花大學是綜合類大學，也有醫學院。而這所大學最有名的兩個專業其中之一就是醫學。那是多少人削尖了腦袋要進都進不去的地方。從美術設計轉臨醫？這不是瘋了？就算她有能力幫他轉，那跟不上也畢不了業啊。

  袁毅也覺得這個想法有點瘋狂。但他的本專業就是醫學，他喜歡學醫，在其他專業上又沒什麼特別興趣，所以還是想轉。

  當時他穿來之後拿到光腦，除了查厲恒生平，還看了專業方面的信息。他知道，這個時代的醫學發展得比他之前所知的更好，所以他是有所嚮往的。而他如果想轉專業就得先參加考試。

  藝術分院的錄取分數跟醫學院的錄取分數不同，他要麼重新高考，降級從大一開始讀，要麼就參加專業轉換考試。只要他能證明自己可以跟上同屆的學生，那他就有資格轉進新專業學習。

  簡玉茹卻有些為難，「小毅，你要是跟厲恆登記結婚，軍方那邊一定會要求你儘快懷孕。你應該也聽說過，厲恆的基因是有些特殊的，所以軍方不會給你太多思考時間。那麼將來用不多久你就會有孕。帶著孩子在新專業里求學，你覺得能承受得來嗎？」

  袁毅說：「我想試試。簡教授，我不想重新高考，但我想先準備一段時間，然後試試轉專業考試。如果通過了，能麻煩您幫我這個忙麼？我真的很想學醫。」

  簡玉茹說：「如果你真的想，我可以幫你找個老師打聽打聽。但這可不是一條好走的路，你確定要這麼做？」

  袁毅鄭重點頭。

  簡玉茹便沒有再反駁，想著等先找個朋友了解一下再說。兩人到了商場之後便先去買床品。

  袁毅還沒去過厲家。但是簡玉茹很善解人意地把要給他住的那間屋子讓智慧機器人拍下發過來了。他一看影像便知道自己都該買些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太多可換。家具都是現成的，屋子夠明亮，窗簾的遮光效果看起來也很好，他最後便只買了兩套換用的床品，洗漱用品，以及一個新的通訊器。

  他還買了個保溫杯，一個新的光腦，和一些筆和本。然後將這些東西放進飛行器，與簡玉茹又去了趟醫院，把術前檢查做完了才第一次正式踏進厲家的門。

  厲家住的是連排別墅里的其中一棟。地上地下共四層，前後都有花園，左右也有鄰居。

  袁毅去的時候右手邊的鄰居阿姨正在收衣服，問簡玉茹，「簡教授，這孩子是誰家的啊？長得可真好看。」

  簡玉茹說：「這是我未來兒媳婦兒，他叫袁毅。小毅，這是我們厲家的老鄰居了，你叫她馮露阿姨就行，她是位軍械專家。」

  袁毅說：「馮露阿姨好。」

  馮露是個女alpha，個子高大，氣勢比較強，看起來好像不到五十。但這裡的人普遍保養得好，他也猜不出具體年紀多少。

  這裡是軍區大院，能在這裡住的也都不是一般人。況且都離得這麼近，自然知道厲家現在的情況。馮露對袁毅友好地笑說：「歡迎你呀小毅。」

  袁毅說了聲謝謝，跟簡玉茹進了屋。

  智能管家出來相迎，掃描了袁毅的生物識別信息。簡玉茹帶袁毅去了要給袁毅住的那屋，在二樓。

  袁毅發現這屋子比在視頻里看的時候還要大不少，而且裡頭的顏色也比視頻里看著更明快一些，是以嫩綠和奶黃為主色調裝修的，看起來像小朋友的屋子。

  「這原本是要給我未來的小孫子或者小孫女住的。不過小毅你現在住進來也差不多。等以後我和厲校長有時間再把厲恆那屋收拾好，你要是願意，去那邊住也行。如果就喜歡這裡，到時候也可以再給孩子重新收拾一間臥室出來。」

  「我都可以。謝謝簡教授，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簡玉茹看到屋裡的裝修，似乎有點觸景生情，抹了抹發紅的眼眶說，「那你先休息休息，晚飯時我再來叫你。」

  袁毅把東西拿出來稍作整理，之後又去全息商城買了幾套新衣服發到這個新地址。

  等忙完厲校長也回來了。三個人在樓下一起吃飯。雖然不是第一次同桌，但桌上的氣氛談不上太熱鬧。畢竟家裡去年才辦過喪事，這也算正常了。人麼，在外面總是要偽裝一些，在家裡卻可以流露真情緒。

  厲校長說：「我和簡教授平時比較忙，所以吃飯都是智能廚師做的多一些。味道嘛就還湊和吧。小毅你要是不習慣，回頭讓簡教授找個幫傭阿姨來給我們做飯吃。」

  袁毅並不太挑這些，在醫院工作的時候錯過飯點那都是常有的事。而且他自己也會做飯。平時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之外，他唯一的喜好就是休息在家時做好吃的，所以主餐和甜點，這些他都會做一些。

  他說：「不用麻煩，現在這樣就很好，也安靜。以後有機會，我做飯給您二老吃。」

  簡玉茹說：「你會做飯？」

  這年頭，智能廚師當道，會做飯的人越來越少。哪怕是omega也很少會做飯了，會也是些簡單的。

  袁毅說：「會一些，不過味道還不敢打保票。」

  袁毅感覺這會兒有點像面對領導，他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借住在老師家的時候。

  他是個孤兒，和父母相處的經驗是完全沒有，但是他的中學時代老師給了他很多幫助，他一生都記得。

  簡玉茹說：「那我還真想嘗嘗了。等過些日子吧。剛才我跟厲校長商量了一下，你如果真的堅持想轉專業，也不是不能試試。但是這樣一來最好先休假一段時間，專門補醫學專業的課。這樣就會非常忙碌。當然，你要堅持下來也不是不行。只是……」

  簡玉茹欲言又止地嘆了一聲，「只是上面要求你儘快接受受孕手術，所以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袁毅目光十分堅定地說：「不用。手術也做，專業也轉。」

  厲誠平說：「那明天就讓簡教授和你們學校打招呼請假吧。」

  袁毅點點頭。

  二老看到他這麼堅持要做些什麼，不免又想到了自家倔得跟頭驢似的兒子。

  與此同時，數光年之外的一顆星球上。

  濃霧瀰漫，血腥味涌動。陣陣獸吼聲時不時穿過霧蒙蒙的森林響徹雲霄。

  幾個大兵背靠著背小心移動。

  忽然之間，林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衝過來，樹葉發出噝噝摩擦聲，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一隻近成年人身高的巨型野豬猛一跳躍，瞬間撲向士兵！

  噗！

  一把匕首刺進野豬的脖頸，野豬一聲刺耳的慘叫從半空落下，蹄子用力在地上刨了兩下便重新朝士兵身上衝過來——這裡不能用熱武器，特殊的高油性植物隨時都有被引燃的風險。

  幾名士兵圍著野豬用力刺，野豬拼命掙動片刻，奄奄一息。

  幾人合力把屍體推到一邊，臉上汗和血糊在一起，已經快分不清誰是誰。

  其中一名士兵道：「夜狼，將軍離開多久了？」

  夜狼道：「五十一分鐘。」

  另一名士兵道：「你們說將軍和李副官還能回來嗎？」

  眾人沉默了。這個星球到處都是巨型野獸，而且樹油的氣味里還帶著微毒。李副官被岩豹叼走之後只有將軍的速度能跟上，他們只能一邊追蹤著將軍的信息素一邊向前推進，速度卻異常緩慢。

  林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衝出個要人命的玩意兒。

  他們的體力也在快速消耗。如果不能儘快回到星艦上，回主星的希望將極為渺茫。

  有人問：「距離星橋回落還剩下多長時間？」

  夜狼道：「還有不到兩個小時。」

  冬、夜、飛、雪，四大親衛兵。夜狼負責一切與數據和時間相關的信息支援。

  冬狼是親衛長，厲恆和李副官不在時有優先指揮權，此時道：「將軍說一個小時內如果他回不來我們就要離開。」

  另幾人想都不想道：「不行！」

  冬狼道：「不行也得行！這是將軍的命令！還有，你們別忘了我們是為什麼出現在這。如果我們都回不去，誰來報這個仇！」

  九色星橋是連接九大星球的傳送橋，他們這次換防在星橋駐守，原本一切都十分順利，是他們出來巡查的時候有人在巡航艦上動了手腳他們才會落到這個境地。

  勤務兵每分鐘都在提心弔膽，這會兒真快哭了，「可是只有不到十分鐘，將軍和李副官還沒有消息。」

  飛狼這時道：「噓，你們聽。」

  他突然大喝一聲：「四點鐘方向！」

  話一落，有四五隻全身灰撲撲的，形如迅猛龍一樣的東西朝他們狂奔過來。它們體形不很大，速度卻奇快，爪子也鋒利如鐵鐮鋼鉤。

  冬狼剛喊完就被撲倒，而且由於數量眾多再沒辦法形成多對一的作戰方式，不過眨眼功夫就已經有人被撕下來一塊皮肉！

  幾人拿匕首猛戳，已經沒有任何章法了，噴到臉上的血甚至已經分不清是野獸的還是自己的！

  可眼看這五隻好不容易就要解決完，其中一隻忽然怪叫一聲，遠處又有更重的腳步聲傳來！

  飛狼道：「去他媽的，它別是把它老子叫來了！」

  正說呢，一隻比小龍大了有幾十倍的大傢伙噔噔噔噔快步衝過來，飛狼把匕首擲出去，卻沒刺穿！直接「當」的一聲落地，可見這東西皮多厚！

  勤務兵臉都嚇白了，「怎，怎麼辦？」

  冬狼大喊：「什麼怎麼辦，跑啊！上樹！」

  幾人瞬間四下分散，然而就在他們以為多半要交待在這的時候，那龍卻突然一個仰脖，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緊緊勒住了。

  沒來得及上樹的看了一會兒，發現一絲銀光繞過那龍的脖頸，接著便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嗷嗚」一聲吼，銀絲以迅雷般的力量拉址，那龍的脖子當場異位，生生截斷的切口濺起一道血色的飛弧！

  樹上一人如天兵般躍下，背上還扛著一人，卻不是他們的首長又是誰？！

  幾人異口同聲喜道：「將軍！」

  厲恆把受了傷的李副官繼續扛在肩，臉上也是血汗交織，只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冷靜如冰，帶著上位者的凌厲。

  他的嗓音有些干啞低沉，「多久了？」

  夜狼驚訝道：「剛、剛好差一秒一小時。」

  冬狼說：「將軍，現在是華美星大約五月二十五號。我們要是能趕上這次星橋回落，按咱們當前時間三天，按主星時間半個月左右就能到家。」

  兩地甚遠，引力也不同，時間流速自有差別。

  厲恆不爽地看了眼天色，接著道：「傳我命令，召幽靈艦，星橋回落第一時間通過。回程消息絕對保密。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他媽要老子的命！」

  幾人齊聲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