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024-09-13 18:36:18 作者: 蔓越莓酶

  第27章

  而這邊, 由希到了家,正努力溫習著今天在神社學到的靈力小課堂。

  真澄說,靈力最基礎的部分就是想像。

  感受、想像、引領。

  她建議由希去網上看些冥想視頻找找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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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希想想也是, 畢竟在她眼裡,咒力也好靈力也好,統統被劃分進了玄學的範疇, 而冥想更不用說, 講究人心合一,自然是玄學中的玄學。

  用玄學去學習玄學, 很合理,唯物且科學,非常適合她這個受過科學薰陶的前大學生。

  思及此, 由希當即動手, 在筆記本上搜起了冥想教學視頻。

  她看得認真, 全身心投入到裡面, 五條貓扭頭看她一眼, 沒有像往常那般刻意撒嬌賣萌、企圖奪回她的注意力,而是趁她不備,悄咪咪跳下了床。

  它跑到客廳, 扭過肥肥的屁股, 給尾巴包裹一圈咒力, 再探入沙發與地面的犄角旮旯中輕輕一掃——

  五條悟的手機就被尾巴掃了出來。

  小貓咪吹走灰塵,叼起手機去了廁所, 就地一坐,拿爪爪捧起手機啪嗒啪嗒打字。

  【五條悟:伊地知。】

  【五條悟:查長野縣中野市近三個月來的異常報告。】

  在神社的那位老人身上, 五條貓發現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地方。

  每個人身上都有咒力,不過是或多或少的問題, 連巫女也不例外——只是相較於比普通人還要稀薄、近乎於無的咒力,巫女們的靈力更為突出。

  而老人身上除了自身靈力與微薄咒力外,還殘存著另一股淡淡的咒力殘穢。

  五條悟猜測,這大約就是那襲擊老人的咒靈所留下的。

  經過半個月的時間洗禮,原先發動術式的痕跡也漸漸消退,導致五條悟看到時,只剩下薄薄一層暗色。

  但讓五條悟察覺異樣的,卻不是那淡淡的咒力殘穢,而是其中夾雜著的妖力。

  妖力混入咒力,攪作一團,密不可分。

  五條家引以為傲的六眼絕不可能看錯。

  那分明是同一隻咒靈留下的。

  咒靈與妖怪,兩個誕生形式截然不同的物種,又是以何種方式,才會發出蘊含著兩種力量的攻擊?

  五條貓人性化地摸著下巴,似是想到什麼,漸漸眯起了眼。

  *

  接到五條悟的消息時,伊地知正剛剛結束與[窗]前任總領事的交鋒。

  儘管有五條悟的背書與家入硝子這個東京代理校長的支持,伊地知的工作也還是充滿了坎坷。

  御三家的根系早已深深扎入這個金字塔中最基礎也最堅實的塔底,著手清理起來也委實麻煩。

  但御三家已倒下三分之二——禪院家被禪院真希屠族,加茂家也被羂索血洗一空,只留下那麼幾根苗苗,幾乎是真正意義上的名存實亡,因而想要向五條家投誠的牆頭草也不在少數,所以伊地知雖感到棘手,卻也不是真的完全無法下手。

  而真正讓他感到為難的問題是——

  他一個i人社畜,每天都要跟[窗]里的守舊派你來我往地唇槍舌戰,睡眠越來越少,頭髮也掉得越來越多了。

  伊地知捂住腹部,正考慮抽空去趟醫院看看掉發時,五條悟的信息來了。

  查長野縣中野市近三個月來的異常報告。

  這個地點,他記得正是五條先……五條貓先生現在呆的地方。

  想到或許與五條悟變貓有關,伊地知不敢怠慢,連忙吩咐人去調閱檔案。

  相關資料被傳到伊地知手上。

  長野縣中野市,大約半個月前,此地的巫女曾報告過一份怪物襲擊的異常事件。

  報告中言明,襲擊人類的怪物似咒靈又似妖怪,兼具兩者特性,是兩者的混合體。

  一目十行地掃完資料,幾乎是瞬間,伊地知腦海里顯出一個人的身影。

  ——脹相。

  明治初期,有一位體質特殊、能誕下咒靈胎兒的女子。她被寄宿在加茂憲倫體內的羂索收留,迫使其與咒靈交.媾,九度妊娠,九度墮胎。

  而被她生下、擁有咒靈與人類混血體質的胎兒,便被稱為「咒胎九相圖」。

  脹相正是「咒胎九相圖」的長子。

  他同樣兼具了咒靈與人類的兩種特性,擁有能將咒力轉換為血液的特殊體質。

  那麼……

  這隻似咒靈又似妖怪的怪物,會不會也是羂索的手筆?

  伊地知被自己的想法驚得不寒而慄,他冷汗涔涔,只覺腸胃都緊張到痙攣,連忙環視一圈四周,疊聲質問:

  「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先前不報上來?!」

  [窗]的人被他一吼,面面相覷一陣,俱都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半晌,一個年輕人縮著脖子舉起手,小聲道:「報告傳上去過,但是加茂大人說,正逢備戰兩面宿儺的關鍵期,目前以對戰詛咒之王為最優先考慮事項,所以這份報告又被打了回來。」

  伊地知壓著火氣:「哪位加茂大人?」

  冒火的伊地知褪去了以往唯唯諾諾的社畜氣質,年輕人不敢說謊,囁嚅著嘴唇報出一個名。

  伊地知捂住腹部,只覺得腦殼與胃部都在隱隱作痛。

  羂索當時在血洗中放過的,除去不在加茂宅邸中的人外,便是願意向他投誠的那一派。

  五條悟解除封印歸來後,曾著手清理過一遍高層,但到底是人而不是機器,也許疏漏之下,便漏了那麼一兩條魚。

  加茂家與羂索還有聯繫。

  伊地知將報告發到五條悟郵箱,又將此事一同告知於五條悟,旋即揉著灼燒般的肚子,看著自己憂愁掉落的黑髮,苦嘆一口氣。

  *

  五條貓查看完郵箱。

  伊地知發來的資料,大抵與他的猜測所吻合。在看見那老人的剎那,五條貓便疑心這其中有羂索手筆。

  半個月前,正是五條悟備戰兩面宿儺之時。

  京都與東京兩所高專原本非常篤定羂索也會出現,畢竟他搞出死滅洄游這麼大陣仗,又費力將詛咒之王喚醒,樁樁件件都指向一個淺顯的表象。

  ——這是最後的決戰了。

  可平安夜當日,羂索沒有現身。

  尋不到羂索蹤跡,原先兵分二路的計劃不得不全部擱置。

  五條貓眯著眼,眸光沉沉。

  加茂家的事倒是不急,他可以直接交給五條家的人去辦。

  那些老頭子成天催著他娶妻,說什麼前任五條家主到這個年紀時,已經早早生下了他之類的垃圾話,煩人得緊,正好給他們找點事做做。

  打定主意,五條貓尾巴尖輕輕晃了晃,又開始啪嗒啪嗒打字。

  這邊他剛把事情交代下去,那邊五條家的一位長老就顫巍巍發來了一條消息。

  那長老顯然也糾結得很,[對方正在輸入]的顯示停留了許久,久到五條貓都有些不耐煩了,他才憂心忡忡發來一句:

  【悟少爺,冒昧了。】

  【請問你目前的戀愛取向,是人還是母貓?】

  五條貓:「……」

  五條貓:「?」

  五條貓齜牙咧嘴,突然氣笑了。

  *

  正月假期過去,由希也重新投入打工人大軍。

  這短短三天內,她按部就班修煉,如今已經可以將指尖的靈力暫時保持在一個穩定的輸出狀態。

  公司的大領導也宣布了一個好消息。

  大抵是資本家的黑心肝突然有些作疼,大領導說是為了感恩大家對公司的體恤與同舟共濟,決定在本周組織一趟旅遊,食宿公司全包。

  這話一出,其他人頓時沸騰起來。

  由希悄悄給行政發消息:【去哪兒?】

  行政也悄悄給由希回消息:【爬山。】

  「……」

  她眼神一下就黯淡無光了。

  臨行前夕,她一件件往行李箱裡塞衣服,五條貓蹲在她身旁,直勾勾盯著她費力往下塞衣服,小爪子搭上去,軟軟「喵嗚」一聲。

  由希摸摸它的腦袋。

  她嘆口氣,有點不舍:「大白,你是只貓,我沒法帶你一起去。」

  一旦過上每晚都有貓咪暖被窩的奢.靡生活,再讓她回到以前那樣冷冰冰的床板,她就不太願意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由希從衣櫃裡隨手扒拉出一條圍巾,看也沒看,正要放進行李箱,手卻忽然頓住。

  這是一條天藍色的圍巾。

  質地柔軟,布料上等,邊緣印著奢侈品品牌的logo。

  由希瞧了兩眼,又把圍巾展開鋪平,重新塞回了衣櫃。

  五條貓睜著圓圓的貓眼,又瞅瞅由希。

  像是被圍巾上的流蘇吸引,它忽然興致勃勃地探出小爪子,想要伸手扒拉一下圍巾,卻被由希制止。

  「不可以哦。」由希點點它的小鼻子,「這是別人的東西。」

  「咪嗚。」 五條貓好像很高興,叫聲甜甜的。

  她彎腰把行李箱拉鏈拉好,重新直起腰時,五條貓還窩在她的腳邊,仰著頭,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

  見她望來,五條貓一翻身,撒嬌般露出白白的肚皮。

  天哪,大白竟然這麼捨不得她。

  由希不禁感動地捂住嘴。

  她撈起五條貓高高一舉,熱情地往它肥肥的腮肉旁使勁啵啵啵。

  兩秒後,她又狼狽地放下手。

  五條貓睜著水盈盈的貓眼看來,似乎是在疑惑她為什麼突然止住了親親,喉嚨里冒出一連串嬌滴滴的咕噥。

  由希面無表情地與它對視一會。

  然後她狼狽別過臉,被浮毛刺激得接連打了兩個猛猛的噴嚏。

  *

  由希走後,伊代神社又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著一身紅白巫女服的真澄神色冷淡,她看著這位不請自來的白髮術師,見他眼睛被黑色的長條眼罩完整包裹住,心中對其身份隱隱有所猜測。

  五條家的神子。

  其名在術師與巫女之間幾乎無人不知。

  自出生便如天邊那一顆高懸星辰,叫所有人望其項背、生來便踩在所有人頭頂的,大名鼎鼎的最強咒術師、行走的人形天災。

  伊代真澄隱隱生出兩分警惕,斟酌語言:「五條家的神子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五條悟雙手抄兜,漫不經心側眸,哪怕隔著眼罩,伊代真澄好似也感覺了那頗具分量的沉沉目光。

  如此重壓之下,她額前滲出一點冷汗。

  然而很快,五條悟便轉過了身,壓在她臉上的分量也驟然一輕。

  「你先前提交給[窗]的異常報告。」

  他嗓音慵懶,「那隻兼具咒靈與妖怪兩種特性的怪物,有什麼具體特徵?」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真澄心中恍然。

  她將奶奶描述的景象和盤托出——那怪物前所未聞,身體像是拿針線縫縫補補雜糅而成。

  既是詛咒,又是妖怪;能使用術式,也能使用妖力。

  許是如此,它的狀態異常不穩定。

  也正是這種狀態的不穩定,才讓真澄奶奶瞄準機會,得以強撐著傷重的身體將其反手袚除。

  五條悟微微側臉,瞥向神社後方的小屋。

  以特殊術式造成的傷,其本質還是術式的延續。

  哪怕是硝子的反轉術式,恐怕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但或許也可以試試。

  五條悟沉吟片刻,忽而問道:「你還見過別的人嗎?」

  「人?」

  「唔,就是那個啦那個,詛咒師。」

  五條悟轉過臉,輕佻地笑著,然而在下一瞬,口吻又驀然微沉。

  「——額頭有縫合線的黑髮詛咒師。」

  「……」

  伊代真澄抿唇。

  腦海里不期然響起那人的聲音。

  ——「讓我來告訴你吧,四魂之玉的下落。」

  巫女微垂眼:「不。」

  她說,「我沒見過。」

  五條悟走出神社時,天烏壓壓的,雲幕低垂。

  一道驚雷倏忽響起,明亮閃電撕裂蒼穹。

  男人指節微彎,勾著邊緣掀起眼罩一角,瑰麗如寶石的蒼藍眼眸擡起,望向黑雲壓境的天空。

  *

  「……要下雨了。」由希呢喃。

  她正坐在前往目的地的巴士上。

  暮色昏沉,一聲似要撼動大地的響亮雷鳴後,霎時暴雨如注。

  雨幕轉瞬充斥天地,風卷著湍急水珠捶打而來,冷風刺骨,由希伸手合上窗,透過模糊的冰雨,她望向遠方沉默佇立的山巒。

  而距此三公里之外的一處隱蔽小徑。

  羂索撐著傘,笑眯眯地看向一隻有著蜘蛛模樣、介於咒靈與妖怪的新生怪物。

  「去吧。」他陰柔地說,「去和四魂碎片的持有者打個小小的招呼。」

  「想必,她會非常驚喜吧。」

  羂索溫柔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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