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024-09-13 18:35:47 作者: 蔓越莓酶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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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京。

  咒術高專。

  輔助監督急匆匆拿著平板趕往醫務室。

  他走得很急,腳步凌亂,好像正被什麼人追趕一樣。急匆匆拉開醫務室的門,見家入硝子正靠坐在椅子上,這位輔助監督才輕輕鬆了口氣。

  家入硝子看他行色匆匆,合上手中病例:「怎麼了?」

  「接到「窗」的報告,長野縣中野市疑似有特級咒靈出現。」

  輔助監督走上前,把平板遞給家入硝子。

  「根據「窗」的反饋,這隻特級咒靈的術式似乎有點特別,屬於術式與領域相掛鉤的類型。」

  家入硝子快速掃過報告。

  術式即領域,這樣的類型雖然少見,卻也不是完全沒有。

  比如秤金次,又比如日車寬見。

  輔助監督站在一旁,彎腰放大某個怪談的名字。

  「不存在的車站」。

  「「窗」對領域的區域與範圍、咒力波動產生的地點進行了相關比對,發現了與之相匹配的怪談。」

  「城市巴士的線路也完全吻合怪談原型。」

  「在造成更大規模的危害前,我認為應該儘快派遣術師袚除。」

  家入硝子揉了揉太陽穴。

  她已經繁忙多時,也就昨日實在壓抑不住睏倦睡了一覺,此刻眼下憔悴青黑,冷淡秀美的面孔更是透出深深疲意。

  如今剩下的特級術師,唯有乙骨憂太。

  家入硝子疲憊閉眼:「……問問乙骨吧。」

  輔助監督從醫務室退出來,恰好碰上乙骨憂太。

  這名最為年輕、目前咒術界僅有的特級術師,也不過才是一名十八歲的少年。

  少年面容俊秀,身形瘦削,黑髮柔順地撥在腦後,露出飽滿額頭。

  見到輔助監督,他略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輔助監督踟躕著叫住了他。

  「乙骨先生!」

  乙骨憂太疑惑側目。

  輔助監督抿抿唇,有點猶豫。

  他知道,乙骨昨日竭盡全力鏖戰詛咒之王,此刻本應好好休息,只是……

  輔助監督還是將特級咒靈的事告知了乙骨。

  少年平靜聽完,往肩上攏了攏劍袋。

  「我去。」他說。

  那雙下垂的眼睛瞳色極黑,輕斂著掃來時,給人一種淡淡的清冷之感。

  「請告訴我地點,輔助監督先生。」

  *

  天色漸晚,由希三人尋到了一處破舊的小別墅暫做歇腳。

  這裡荒無人煙,連只鳥雀的影子也找不到。明明那些建築看著並不遠,他們卻走了許久,花費了很長時間,才走到這棟小小的別墅。

  三人警惕地搜尋了一圈別墅,發現沒什麼危險,又各自分頭去房間內尋找食物。

  直子跟著由希。

  內向怯弱的女學生攥著裙角,她悄悄撩起眼皮,借著平劉海的掩護,小心觀察著背對自己的銀髮女人。

  直子總是在觀察。

  她就像一株不起眼的毒蘑菇,陰鬱生長在濡濕黑暗的角落,然後靜悄悄地、打量著每一個路過自己的行人。

  上車開始,直子就注意到了由希包里的動靜。

  由希帶了貓。

  直子喜歡小動物,從那之後,她就忍不住就開始觀察這個裹得毛絨絨的女人。

  異變突發到現在,由希一直是游離在外的。這並不是代表她不溝通,只是直子注意到,由希好像有點在頻道外,又或者是冷靜過頭了。

  她看起來沒有主見,柔弱可欺,像是一株需要攀附別人生長的菟絲花,可面對醉漢、面對怪談,她是三人中最平靜的。

  而且。

  直子捏緊了裙角。

  在醉漢莫名死亡,自己與老師驚慌失措的時候,由希是第一個乾脆利落下車,連一點猶豫也沒有的人。

  她看不見由希身上對屍體應有的恐懼。

  也覺得由希的腦迴路奇奇怪怪。

  好像除了懷裡的貓,由希對這裡的一切都不在乎,漠然得可怕。

  這樣的人。

  這樣冷靜漠然的成年人,會願意幫助自己嗎?

  畢竟、對方可是一個強壯的成年男人。

  直子漸漸打起了退堂鼓。

  可無論任何,她總得賭一賭。

  她已經沒有別的出路了。

  直子咬著唇,鼓起勇氣,拉住了女人的衣袖。

  由希跟貓咪同時看來。

  直子緊張對上由希的眼睛,感覺手心裡漸漸生出了汗。校裙口袋裡藏著的巧克力被她蹂躪得皺巴巴的,直子深吸一口氣,把巧克力拿了出來,塞到女人手裡。

  「這個、給你吃。」

  由希好像有點詫異。

  直子磕磕巴巴解釋:「我、我下課時在小賣部買的。」

  女學生一邊說,一邊仔細去看比她年長好幾歲的、成年女人的表情。

  由希垂著眼,臉上看不出有什麼神色變化。

  是不喜歡巧克力嗎?

  直子感到無措,可現在這個缺乏物資的環境裡,哪怕再不喜歡,能補充熱量的巧克力也彌足珍貴。

  直子看不出由希的想法,倒是她懷裡的貓,在看到巧克力時眼睛倏忽一亮,圓圓的瞳仁一下縮小了,露出極端興奮的表情。

  它唰地捲走由希手心的巧克力,兩隻前爪勾住包裝,兩隻後腿歡喜蹬著巧克力,嘴巴里「喵嗚喵嗚」,叫得又甜又膩,臉蛋也不住蹭著包裝袋,看起來非常幸福的、眯起了藍藍的眼睛。

  貓咪迫不及待地用指甲劃開了包裝。

  然而還沒等嘗到味道,巧克力就被由希收走了。

  「大白,你是貓,貓不能吃巧克力。」由希苦口婆心。

  「咪、咪嗚——!」

  小貓咪晴天霹靂、心碎欲絕。它可憐兮兮地吸著鼻子,拿Q彈的肉球不停踩著由希的小臂,藍眼睛瑩潤泛水,眼巴巴望著巧克力越來越遠。

  直至巧克力被由希還給了女學生。

  貓咪焉噠噠地垂下腦袋,生了悶氣,乾脆又拿白白的大屁股對準了便宜鏟屎官。

  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

  直子呆呆看著被推回來的巧克力。

  她看著由希,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眼裡漸漸積蓄起水光,心生絕望。

  「我、我是想請你幫……」

  「我知道。」由希說。

  ——她知道什麼?

  直子絕望地想。

  她什麼都不知道。

  最開始只是言語騷擾、最近漸漸變本加厲,逐漸頻繁地對自己動手動腳。

  體育老師是校長的兒子,有後台,就算舉報了也沒有辦法,爸爸與繼母視直子如同空氣,漠不關心。

  直子感到很後悔。

  她不應該與奶奶大吵一架,說出「不要奶奶、要爸爸媽媽」這樣傷人的話,然後一意孤行離開梓山。

  所以,現在,她的報應來了。

  眼眶裡積蓄的眼淚落下,視野里的一切都被氤氳得朦朦朧朧。

  直子聽到體育老師呼喚自己的聲音。

  她被拉到了小房間。

  就在她被摔到地板,體育老師獰笑著即將撲上來的時候,直子聽見了一聲沉悶的鈍響。

  殷紅鮮血從男人額頭汩汩流出。

  直子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她淚眼婆娑地擡頭,看見由希正站在體育教師背後,身影單薄。

  由希脫去了行動不便的大衣,底下是一身純黑毛衣。她站在昏黃搖曳的燈影下,看起來伶仃又瘦弱,露出的手腕很細。

  然而就是這樣纖細的手腕,正發力緊握著一個笨重燈台。

  燈台一角被鮮血染紅。

  女人垂著眼,表情十分平靜。

  體育教師摸著後腦勺,摸到滿手濡濕。他攤開手掌一看,見到滿眼血腥,頓時紅了眼,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扶著牆壁,喘著粗氣。

  他怎麼也想不到,被自己視作無威脅、腦子缺根筋的女人,居然敢拿燈台砸他。

  眼看他雖暈得厲害,路都走不穩,卻沒徹底失去行動力,由希皺著眉,舉起燈台琢磨著再給一下。

  只是還沒等有所動作,一抹白影忽然炮彈般襲向男人的面門。

  「喵!」

  伴隨著一聲貓叫,他臉龐頓時傳來一陣劇痛。

  力道之大,讓他偏了半張面孔,他尚還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人竟直接昏死了過去。

  大白收起喵喵拳,一團雪白蓬鬆的大蒲公英輕盈落在男人身上,高高昂著下巴,屁股對著男人的面孔,嫌棄又不屑地吹了吹爪子。

  零落掉落一兩根浮毛。

  咒力用不出,身體素質卻是同等轉化的。

  這樣遠超常人一擊的喵喵拳,自然力大無窮。

  直子錯愕地看看貓,又瞧瞧由希,一張小臉全是淚水。她結結巴巴,困惑呢喃:「為、為什麼?」

  由希臉上也浮現點滴疑惑。

  她甩去燈台血跡,微微側目:「我不是說了嗎,「我知道」。」

  直子啞然。

  也正是這一刻,年輕的少女才恍然頓悟。

  那不是代表拒絕。

  恰恰相反。

  她是在說:

  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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