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024-09-13 18:35:41 作者: 蔓越莓酶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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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

  手機鈴聲準時響起。

  由希被鈴聲吵醒,強撐著睜開眼皮,摸索著打開床頭小夜燈。

  暖融融的光霎時傾瀉而出。白色大貓蜷縮著身體臥在貓窩裡,嘴巴里發出呼嚕呼嚕的鼾聲,影子照在牆上,映出一團毛乎乎的蒲公英。

  見狀,由希微微放下心來,重新關了燈入睡。

  一夜好眠。

  翌日起床,已是午間十一點。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再加上昨晚已經將趕工的報表交了上去,連最後一點加班隱患也被剔除。

  由希美美伸了個懶腰,手背卻忽然碰到了一點毛絨絨。柔軟而豐盈,摸上去像兔毛般順滑。

  她側過一點臉,看見正趴在枕頭另一邊、緊貼著她呼呼大睡的大白。

  貓窩空蕩蕩的,只留著幾根長長的貓毛,證明它曾經來過。

  好似被她的動靜驚醒,貓咪徐徐睜開惺忪睡眼。

  它慢悠悠從枕頭上站起,眨巴眨巴那雙氤氳著水潤霧氣的藍眼,晃晃腦袋,打招呼似的張開三掰嘴,沖由希黏糊糊地「喵」了一聲。

  漂亮貌美的賽級臉蛋,再配上那陽光鮮艷的向日葵項圈,可愛到仿佛貓咪之神親自下凡。

  由希頓時肅容。

  她撩開被子,雙手合十高舉過頭,虔誠地朝小貓咪拜了拜。

  大白好像也很吃這套,踩著貓步在她面前走來走去,甜美拉絲的貓叫變得又綿又軟,尾巴像雞毛撣子一樣豎起,尾巴尖微微上翹,誘惑般在她眼皮底下左搖右晃。

  它在朝她笑。

  它還朝她晃尾巴。

  它一定是勾引她!

  由希明悟過來,伸手就要去拉大白的尾巴。

  大貓輕輕瞥她一眼,身體一扭,尾巴尖就靈活地從她掌心划走,卻也不離得過分遠,就停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啪嗒啪嗒拍打著被褥。

  等她真的又被引誘到撲過去,大白後腿一蹬,輕巧躍到床頭櫃,再次完美躲避。

  呵,欲擒故縱的小把戲。

  等它傷好了,她一定會狠狠制裁這隻性格惡劣的小貓咪,讓它知道什麼是來自鏟屎官的愛。

  生怕惹得大白亂跑撕裂傷口,由希只好悻悻然收手。她沒再接著追,而是下床把窗簾拉開。

  天光大亮,昨夜下的雨夾雪已經停了。

  七海建人發來了回信:【謝謝關照,我沒事。】

  由希見狀,沒再接著給七海發消息。

  她下床給大白放飯。

  大白還是不肯吃貓糧,由希在冰箱裡翻了半天,翻出一包還沒開封的雞胸肉,丟進鍋里水煮。

  她發現大白同樣不吃沒味道的食物,所以往裡面加了一丁點鹽。

  大白這才沒有一爪推開,低頭嗅聞了兩下,猶豫再猶豫,最後勉為其難地叼起一點雞肉開吃。

  趁大白吃飯的當口,由希去到貓砂盆那鏟屎。

  可是……

  沒有。

  哪裡都沒有。

  由希蹲在盆前,拿鏟子翻來覆去地找,都快把貓砂翻個底朝天了,卻依然沒有見到一點尿團、或者貓屎的蹤跡。

  她感到匪夷所思,忍不住回頭看一眼正嫌棄乾飯的大白,再看一眼乾乾淨淨的全新貓砂,大腦逐漸宕機。

  不應該啊。

  水她起床後剛換過,滿滿一大碗,大白昨晚都喝光了,所以絕不是喝水少的問題。

  難道說……

  大白看似聰明,實則是一隻不會用貓砂的笨蛋小貓咪?

  而就是因為它不會用貓砂,所以它的原主人才會不耐煩,對它心生厭惡,虐待後又丟棄了它?

  由希越想越覺得是這個理。她頓感心酸,當即撂下鏟子快步走過去,將嫌棄扒拉著雞肉絲的大白一把抱起。

  大白見她滿臉嚴肅,以為發生了什麼事,這回倒是沒再掙脫,任由她帶著自己來到貓砂盆前。

  由希捏住大白的兩隻小爪子,深深吸一口氣,口吻堅定而深情:

  「大白,你放心,咱們一定能學會。」

  「咪?」

  大白歪了歪腦袋,眼露疑惑。

  由希憐愛地捏捏它的肉球,然後握著它的爪子放到貓砂里,左刨一下,右刨一下。

  刨出的貓砂堆起一個小小的沙丘,她表情耐心得像幼稚園的老師:「大白,這是貓砂,可以用的,拿來埋屎的。」

  「……」

  大白徹底恍然。

  它仰起小腦袋,正對著由希,露出了看傻瓜的眼神。

  大白抖抖鬍鬚,從她手裡抽出爪子,再一個靈活掉頭,尾巴尖尖拍上那小小的沙丘,再用力一甩,沙丘很快就被推平。

  它不屑吹了吹爪,喵嗚著跑遠了。

  由希:「……」

  看來這貓不僅笨,還叛逆。

  既然沒辦法腳踏實地教會貓上廁所,那她只能另行其道了。

  由希暗自下了決定。

  她跑到廚房,拿來一副一次性手套,再戴上口罩與太陽鏡,全副武裝後再次尋到了大白。

  大白懶懶側過身子,好奇地看著她。

  由希有點緊張,她也是第一次做這事,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她舉著雙手靠近大貓,眼神在它屁股上亂轉,如臨大敵:

  「肛.門腺、肛.門腺……是在這塊嗎?」

  大白耳朵一豎,顯然是聽見了她的低語,只覺得屁股一涼,頓時警惕地支起了身子。

  「應該是這裡吧。」由希不太確定。

  眼見女人作出揉捏手勢,魔爪即將伸來,大白立即亮出尖尖的小虎牙,兇巴巴地朝她哈了聲氣。

  然後,好像實在沒辦法似的,它喉嚨里冒出無奈的咕噥,看她一眼,跳下桌子跑去了衛生間。見她愣在原地,又回頭看了一眼,「喵喵喵」地叫著她。

  等由希跟上了,它從瓷磚一躍而起,跳到馬桶圈上,繞著走了一圈,又跳到水箱蓋子上,貓爪往下一按,抽水鍵便陷了下去。

  嘩啦啦。

  噴薄而出的水流聲,馬桶原本的水被抽走了。

  由希目瞪口呆。

  她張大嘴,呆滯地看著貓。貓坐在水箱蓋上,尾巴尖輕輕晃悠著,剛剛那套動作它做得行雲流水,熟練非常,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

  所以,大白不是沒上廁所。

  只不過,它上的是人用的廁所。

  由希忍不住掐了把自己的臉。

  痛的。

  怎麼辦?

  她的貓,好像是能考哈佛的貓。

  ……

  與醫生約的是下午兩點。

  大白今天還要打一次消炎針,由希把它放進背包,再半合拉鏈,留出一點喘氣的空隙,只覺滿心複雜。

  她原以為大白是被人虐待後拋棄,如今卻覺得自己有點想當然了。

  大白它挑食,普通貓糧碰也不碰;漂亮親人,膽子大不應激,還會用馬桶——她之前也在視頻里見過一些用馬桶解決衛生的貓咪,很少,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貓都經過訓練。

  怎麼也不像是長期受到虐待的貓咪。

  說不定,它是自己跑了出來,然後不小心碰見了心理陰暗的歹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大白的原主人一定很著急。

  由希輕輕舒了口氣。

  她決定做個尋貓啟事放到網上,然後再去居酒屋附近的警局做個報備。

  一切準備就緒,由希帶著大白來到了醫院。

  醫生把大白帶到裡面去打消炎針,由希就在外面等。

  醫院裡暫時沒其他人,前台小姐姐空著,就與由希搭話:「那隻貓,是你昨天撿到的那隻?」

  大約是大白前後變化太大,前台小姐姐滿臉驚訝,怎麼也沒法將方才那隻漂亮矜貴的大白貓,與昨夜髒兮兮血糊糊的流浪貓聯繫到一塊。

  見由希點頭,前台小姐姐眼裡流露驚艷,忍不住感嘆:「品相真好,感覺起碼有賽級了。」

  別人這麼誇大白,由希也覺得與有榮焉。她彎著杏眼,高興道:「是吧。我也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小貓咪。」

  過了會,又有點苦惱,「但它太挑食了,不肯吃貓糧。」

  她將吃飯的事情一說,前台小姐姐安慰:「要不要試試自製貓飯?」

  前台家裡也養著貓,對自製貓飯很有心得。兩人聊了一會,漸漸熟絡了起來,話題也由貓咪滑到了其他方面。

  「說起來,你知道「不存在的車站」嗎?」

  這名字隱隱有些耳熟,由希想了想,勉強記起這好像是一個最近正在大肆流傳的怪談。

  起因是本地論壇上的一個帖子。

  帖主聲稱自己乘坐城市巴士來到了一個無人車站。因為不是原本巴士會經過的線路,她感到有些堂皇。

  她在那下了車,四周卻荒無人煙。站台已經老舊,指路牌上的文字模糊不清,只留下「○○車站」這樣的名字。

  這是一個不存在的車站。

  大霧四起,遠處隱隱傳來縹緲的太鼓與鈴聲。帖主左等右等卻不見下一輛巴士,好在手機信號微弱,卻勉強能用。

  她在論壇上發帖求助。

  網友七嘴八舌,詭異的太鼓與鈴聲越來越近,貼主決定不再等待,沿著來路往回走。

  貼主留下的最後一段文字是:

  【我看見了一位身穿紅衣的女人。

  明明沒有下雨,她卻撐著一把艷紅的傘,穿著紅色的高跟鞋,連嘴唇也是血一樣的紅。

  她站在隧道那端,好像在朝我笑。

  怎麼辦,我感覺情況很不對勁。

  手機也快沒電了。

  以防萬一,這是我最後的留言。

  ——爸爸媽媽,我愛你們。】

  從此之後,貼主銷聲匿跡。

  由希其實更願意將其稱為都市傳說。

  核心是很俗套、很老掉牙的鬼故事,可信度也存疑。之所以會突然爆火,也許是因為它以論壇回帖的形式,將網友拉進來徹底沉浸式體驗了一把。

  總之,這則怪談如今在年輕人之間非常有名。

  前台小姐姐左右張望一眼,神神秘秘地湊過來,壓低聲音:

  「你不覺得,它跟所謂的詛咒很像嗎?」

  由希微怔,思忖片刻,明白過來。

  她也壓低了聲音:「你是擔心,怪談會形成咒靈?」

  根據現有的公開情報,咒靈會自負面情緒與詛咒之中誕生。

  如果是這種出名的怪談……

  前台小姐姐微一聳肩:「誰知道呢。哎,說到底我們也只是普通人,就算哪天碰上咒靈了,也只能自認倒霉。」

  前台這番話說得看似豁達,表情卻十分苦澀。

  自從新聞發布會過後,大家都人心惶惶。由希看出前台心中不安,自己卻也沒什麼立場能去安慰。

  要論倒霉,她也是排在前面的人。若是按前台的說法,她怕是也上了咒靈的無差別暗殺名單。

  她嘆一口氣,想著多少得去神社求個平安符了。

  ……

  打完消炎針的大白,精神看起來有些萎靡。

  打車費很貴,本來給大白治病就是一筆不菲的花銷,又是月底,由希工資撐不住,眼看大白昏昏欲睡,她決定再效仿來時的策略。

  ——那就是坐巴士回去。

  大白在貓包里很乖,不應激,也不會發出很大聲的那種悽厲慘叫,當做雙肩包背,勉強能矇混過關。

  能省則省。

  由希雙手抱著包,坐在站台等車。

  今天等車的人有點少,只有一對師生,車子也有點久,不知道是不是脫班了。

  由希低頭刷起手機。

  四周漸漸起了霧。

  濃郁的柔白霧氣無聲洶湧而至,濕潤纏綿的白霧中,一輛巴士打著忽閃的車燈,像破開浪花的船隻那樣,緩緩駛向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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