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要不要臉
2024-09-13 18:23:32
作者: 傾海酒
第18章 你要不要臉
水陰本來想的是,只要能說服師父與自己一起出手,就算拼著受傷,也未必不能斬殺姚月這個可怕的女人。
不料她早有準備,完全捏住了他師父的七寸,以神水宮名聲作威脅,要他師父選擇。
師父會怎麼選?
水陰自然是希望師父看在十八年師徒情分的份上,站在自己這一邊,先將這狠毒的女人料理了再說,可也正因為他們已做了整整十八年師徒,他才知道,在他師父心裡,這份祖宗基業的聲名才是最至高無上的!
他不敢賭自己在師父心裡的份量,也不打算賭。
眼見師父沉默為難,便心中暗叫一聲不好,旋即要逃!
神水宮的輕功和內功一樣,都是江湖頂尖,他又是當之無愧的天才人物,這麼忽然往外掠去,的確是叫姚月和他師父都反應不及。
高手過招,一瞬即可致命,此刻他不欲過招,只想逃,亦只需要一瞬。
即將掠出演武堂的時候,他還在慶幸自己的果斷。
可姚月卻氣定神閒,立於檐下,依舊那樣氣定神閒地看著他,好像他是什麼笑話。
沒等他多作思考,身前便出現一對手掌,朝他打來。
是跟著姚月入神水宮的花統領。
他武功不及水陰,但勝在出現得突然,一照面,就拖亂了水陰逃跑的步調。
水陰若是接他的招,便會被他留住,若是不接——
就會像此刻一樣,明明及時掠至更高,卻因他那一飄一引的一掌,被自己使出的輕功帶回演武堂內。
「……移花接玉!」神水宮老宮主率先認出了花統領使的功夫,眯起眼睛,「沒想到師侄的侍衛,都能練移花宮最上乘的武學。」
「前輩也說了,他是我的侍衛。」
此時的姚月也已動了,她在花統領傾盡全力使出移花接玉的那一刻,就掠到了水陰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了劍。
墨綠的碧血照丹青在她手上,襯得她那握劍的腕更加瑩白。
「我的侍衛,自是比旁人高貴一些。」她說,「便是教他移花接玉又何妨?」
其實神水宮和移花宮定下婚約,未必就沒有以婚約名義,讓兩邊弟子互相交換功法的意思。
像移花宮收藏的那些劍譜,有些甚至是神水宮幫忙搜集的,兩個門派之間,更是經常互相印證身法招式。
但移花接玉可以說是移花宮的立身之本,與明玉功一個地位,這樣如鬼似魅、叫人防不勝防的招式,神水宮暫時還是學不到的。
花統領卻會。
這份會甚至還被邀月形容得理所當然——我的侍衛,我願意教,怎麼了?
神水宮何曾被人這麼打過臉?
此刻,便是水陰的師父,面色都不太能掛住了。
「看來移花宮原本就不是誠心與神水宮結親。」老宮主道。
「前輩這話就說笑了。」姚月還是用劍抵著水陰,「不論如何,想毒殺婚約對象的,總歸不是我。」
水陰也看出師父在為什麼不高興,立刻煽風點火:「師父!既然都這樣了,真不如殺掉她,只要我們能吞併移花宮的勢力,將來這江湖上,剩下的勢力又有哪個是我們的對手?」
他的邏輯很簡單,只要成為真正的霸主,就算手段下作了一點,被天下人不齒又如何?誰又敢當面說神水宮半句不是?
不得不說,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
要做一方雄主乃至稱霸武林,本就不該太在意名聲。
像薛衣人,出道至今被無數人說殺性太重,但她始終我行我素,最後還不是以殺入道,成了公認的絕代劍客,放眼如今武林,也沒幾個人敢試其鋒芒。
可他這師父若是能不在乎名聲和天下人的議論,便也不至於讓他絲毫不敢對其透露喜歡男子一事了。
這原本就是一個死結。
「怎麼樣?」姚月也催道,「前輩選好了嗎?」
是要保神水宮的名聲,還是要保這徒弟?
「師侄看起來很自信。」老宮主看著她,忽然來了這麼一句,「當真是半點不怕嗎?」
姚月知道,這是威脅,也是試探。
如果她此刻表現得稍軟了那麼一點點,都可能前功盡棄,就像兩方簽約談判,率先讓步的,最後難免要吃上一些虧,因為他們是先表現出「耗不起」這個隱藏意思一方。
她當然不會犯這種錯誤。
所以她依舊滿是倨傲,寸步不讓,道:「前輩還不明白嗎?」
「我若是怕,大可假死設局,在移花宮瓮中捉鼈,料理了您這徒兒。」她說,「不僅乾脆利落死無對證,還能多得一瓶天一神水,豈不美哉?」
「但我尊重神水宮,尊重您,我相信這是他一人所為,與神水宮毫無干係,才會來這一趟。」
而你如果要殺我,便是承認,這一切也代表神水宮的意志。
那麼這個消息,會和你徒弟是斷袖一道傳遍江湖。
我怕什麼?怕的應該是你!
這份絕不退縮的氣勢,與方才試圖逃跑的水陰相比,實在天上地下。
作為水陰的師父,神水宮老宮主不得不承認,雖然這兩人如今的武功只差一線,但未來的成就,她必定是要更勝一籌的。
「確實。」他終於表態了,「你所追究之事,乃他一人所為,不代表神水宮的意思。」
他話音未落,水陰就驚聲大呼道:「師父!」
「從此刻起,他不再是神水宮弟子。」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做了取捨後,便再不猶豫,但同樣不想出半分力,「這交代總該夠了。」
姚月聽懂了。
你要交代?行,我把他逐出師門,以後你們沒婚約了,他也不再是神水宮的少主。
但既然他都跟神水宮無關了,你們之間的仇怨,神水宮也就管不了了,你自己料理去吧!
好一招名聲要保,徒弟我也不想動。
一來二去,神水宮反正是沒太大損失,反正現任宮主春秋鼎盛,完全可以再教一個徒弟出來。
而她卻必須要自己動手,花巨大的功夫,甚至冒受傷的風險,才能除去水陰這個徹底結仇的對象了。
但她只是頷首:「好,有前輩這句話,我就放心出手了。」
事實上,在她開口的時候,水陰就已經重新蓄勢往外逃了。
這一次他有意避開了花統領在的位置,再加上對此地的熟悉,幾乎是瞬間占領先機。
可就在他以為自己能夠逃脫之際,他看到了一道月白的身影,忽然從天而降!
是他見過的臉。
也是他見過的身法。
上一次見時,他還誇了此人——你能接這女人十掌只受些輕傷,也算了不起。
而現在,這個輕功卓絕的了不起少女,如當日一般面帶微笑,攔在他的去路上,請他止步。
身後,跟剛剛把他逐出師門的師父說完最後一句話的姚月也已追來。
風聲呼嘯,逃已是無法再逃。
水陰大恨,再想到自己現在連師門都沒了,當場破口大罵:「邀月,你要不要臉?居然還帶著姘頭來欺我?!」
楚留香聞言,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對趕來的姚月笑道:「為了幫宮主這個忙,我這犧牲可是不小吶。」
姚月已經與水陰打了起來,揚手處劍光大盛,叫無數聞聲而至的神水宮弟子不敢直視。
一片森然劍氣中,他們只聽到她滿含笑意的聲音傳出——
「待我斬殺此人,便請你喝酒,如何?」
斬、斬殺?!神水宮弟子們差點嚇得石化。
發生什麼了,移花宮大宮主不是我們少宮主的未婚妻嗎?
沒人回答他們。
只有完成了姚月囑託的楚留香在一旁苦笑,說好吧,那宮主可不要讓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