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2024-09-13 18:22:41
作者: 果汁清酒
第 66 章
這幾年家裡確實沒吃過席。
前幾年社會風氣趨於節儉。
不過話又說回來, 不節儉也不行,家家戶戶都過得不容易,誰家有餘糧辦席面啊?
就連結婚這種人生大事, 家裡寬裕的也就擺兩桌,請關係最好的幾個人吃一頓。
不寬裕的就更隨意了, 女方拎個包胸口戴朵紅花, 或是頭上扎條紅頭繩,直接住進男方家就是, 等下次公安局派戶籍公安做人口普查,直接往戶口本上一登記,夫妻關係就確定了。
至於生日?
嘿,也就是壽星公當天吃一個雞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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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得是小孩才有這個待遇哦,大人都不怎麼過的。
當然,奚明亞是裡面的奇葩。
什麼屁大點的事都能成為她帶一家人下館子的理由, 誰讓家裡會做菜的兩人,一個工作忙, 一個上了高中學習忙呢。
這就導致一家人吃堂食的時候占八成。
而公安局食堂跟飯館比, 自然是飯館味道更上一層樓。
所以聽到家裡辦席,幾個孩子激動壞了, 對他們來說, 辦席面就代表熱鬧,代表有好吃的。
他們對大哥的學習自信得很, 壓根沒想過文宣落榜的可能。
小腦袋挨一塊,正摩拳擦掌興高采烈討論辦席要做什麼,自己要請哪些客人……
奚明亞搖搖頭, 不摻和,也不打擊他們的積極性。
反正得先等通知書下來。
通知書到了再聯繫館子訂幾桌就是了。
就算辦席, 她也沒想過像之前老吳家那樣,在院子裡擺桌請客。
老吳家辦完酒席那兩天,前院地面、牆上,好多湯湯水水油污漬。加上最近氣溫升高,好一陣子沒下雨,潲水味兒著實熏人,一走到前院就臭烘烘的。
反正她嫌棄得要命。
不過大家說起老吳家娶孫媳婦的事,一個個都笑容滿面,笑得合不攏嘴。直夸老吳家辦事敞亮,酒席不是清湯寡水,有三四道葷菜,每道菜油水都很足。
奚明亞難得發揮一次高情商。
沒把覺得前院味兒沖的話說出來,只是默默減少了從前大門路過的次數。
這倒不是她喜歡走前門,不走順化街。是家裡幾個孩子愛往人多的前門湊。每天上學譚最最這黏人精就愛黏媽媽到最後一秒。
一定要在槐花街分叉口分道揚鑣。
否則她那小嘴巴噘起來能掛兩隻大油壺。
像這種小愛好小毛病。奚明亞基本不會糾正,一般會選擇慣著。
就比如歡歡小時候愛美每天都要換新髮型,她也是選擇慣著。
因為她小時候老奚和桂花同志就很慣她,奚明亞便不覺得孩子可能因為小愛好得到保護就恃寵而驕,從而長歪變壞。
孩子再黏家長,其實也只在十歲以前。
等長大了,她要飛了,你想黏她她還不樂意呢。
扯遠了,說回辦席。
總之,被熏了一個禮拜後奚明亞就拿定主意堅決不在自家院裡辦事。
自家院子拾掇得多漂亮啊。
幾個孩子把院裡的盆栽花卉打理得那麼好,隔三岔五掃地撣灰,院牆上都見不著幾個蜘蛛網。
大家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
若在家裡請客,到時候湯湯水水油什麼弄得滿院子都是,難清理容易攢味兒不說,萬一有客人好奇布局,這間屋轉轉那間屋瞅瞅,是讓還是不讓?
還是飯店請幾桌實在。
不丟面,也省事。
***
高考完文宣就徹底放飛了。
帶著放暑假的弟弟妹妹到處撒歡兒,今天到動物園,明天到植物園,後天到鄉下同學家摸龍蝦逮知了。
鄔曉曼來過大院兩次,都沒見到人。
眼看著雛鷹即將飛出關陽這一畝三分地,生怕大兒子離鄉徹底脫離她的視線。叫孩子親爺爺那邊察覺母子倆關係不好,自己以後撈不著好處,剛跑空第二回,鄔曉曼就坐不住了。
貪心壯膽。
這會兒也不怕被奚明亞貼臉開大了,竟要去敲跨院的門。
許妮兒沒敢跟她一塊。
可又怕吵起來。
外人怎麼跟鄔曉曼不對付是一回事,但在做姑嫂上,鄔曉曼比前頭嫂子好很多。
許妮兒一面不恥鄔曉曼對親兒子的功利對待,一面又忍不住為她開脫。
覺得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個兒親侄子聰聰。
所以磨蹭了一會兒還是覺得得當滅火器,否則鄔曉曼回娘家一說,父母大哥恐怕要說自己不近人情,不分里外。
但她一個人又不敢。
便想拉林春一起準備隨時跳出去勸架。
然而林春不傻。
這幾年奚明亞要做什麼針線活都是請她們婆媳倆做的,兩家不說關係多親近,至少比旁的鄰居打交道要多,要說大院裡誰對譚家人最了解,絕對是她。
她用腳想都知道奚明亞不會給鄔曉曼面子。
誰跟過去,誰都要被呲!
自己發癲了才會跟著許妮兒一起幫鄔曉曼站台!鄔曉曼那女人在這個時間跑過來,一看就是想摘奚明亞兩口子的桃子。
人家夫妻倆把小孩照顧成大小伙,從小學到高中,到現在很可能考上大學,花費的心力難以衡量。
前些年沒見她多關愛兩個孩子。
每年倒是來大院幾次,可什麼行動都沒有,就躲許妮兒家擺出一副望眼欲穿近鄉情怯的樣子。
糊弄糊弄旁人就得了。
連她都糊弄不了,還想糊弄眼明心亮的奚明亞和譚樂生?
「你那嫂子一會兒肯定要丟臉,丟大的。」
「你跟著摻和的話,以後亮亮跟文宣還怎麼往來啊?文宣同他親媽關係可不好。」
大人情誼不易。
孩子從小到大玩出來的感情更不易。
說句難聽的,住同一個大院不意味著大家站在同一個起點。讀書時文宣跟亮亮俊俊幾個沒什麼區別,等考上大學,等分配單位再看呢?
譚家這發展跟坐了火箭似的。
譚樂生爭氣,三十出頭就當上副局,再過十年不定走到哪個位置。
奚明亞在圖書館看著沒什麼前途。可她在別處太厲害了,別人上一次報紙能吹一輩子,她上好幾次,別人待圖書館或許是能力限制,去不了別的好單位,她一直留在圖書館是因為她樂意。
而文宣呢,比同齡孩子心思成熟深沉,不像是鄔曉曼哄兩句就能跟她上演大團圓的性格,這麼多年,誰對他好,誰不把他當回事,他估計比誰都有數,未來肯定比自家孩子混得好。
隨著改革開放,幾家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人活一輩子,說不得什麼時候得用上兒時情誼。作為父母,幫不上孩子就算了,上趕著得罪人叫什麼事?
「像你說的,你嫂子再怎麼都是文宣親媽,她就算把人得罪死了人家以後還得咬著牙管她,你跟人家又沒有關係,非討這嫌做什麼?」
「她擺不平的話,你跟過去就能擺平了?」
要不是許妮兒這人沒啥壞心,林春才不搭理她。
許妮兒一聽要影響到兒子,果然退縮了。只是嘴上還半信半疑:「這麼嚴重?」
林春:「不然呢?」
「……」
「但是……她總歸是為了聰聰,我大哥就一個孩子——」
林春冷哼一聲,打斷她:「你侄子年年寒暑假都送來咱們院待一陣子,有幾次跟文宣和明明撞上?他和最最、裴玉梅家兩個孩子玩的次數都比見到文宣的多。」
「隔壁文明才是人家的親弟弟,你侄子,誒,指望文宣把他當親兄弟,你信嗎?」
許妮兒無言以對。
搖擺不定,期期艾艾:「那我不去了?」
林春:「隨便你。」
反正該勸的已經勸了,真要為侄子把親兒子的朋友關係搞尷尬,別人也管不著。
林春轉頭繼續曬豆腐乾。
許妮兒典型的沒主見,風吹兩邊倒。林春這樣說,她心裡一分析,哇,好像確實是這樣哦,就不去追鄔曉曼了。
而是問起林春曬這麼多豆腐乾做什麼。
林春倒也不瞞她。
主要是也瞞不住。
道:「政策變了,最近做生意的多,俊俊奶奶覺得我豆腐點得不錯,咱關陽水質也好,就說試一試,做一批豆腐乾賣賣,如果這門手藝能賺到錢,家裡就能多份收入。」
「你們都想做生意啊。」
林春側目,還有誰?
許妮兒說:「裴玉梅呀。」
林春:「她今年不考了?」
說到高考,林春還挺佩服裴玉梅的。
一次考不上就考兩次,兩次沒成繼續備戰第三次,不管別人怎麼笑她白費功夫痴心做夢,她都兀自堅持著。
林春以為她今年還要參加呢。
許妮兒微微搖頭:「不行,今年報名有條件的,非應屆生能考,但要麼有高中學籍,要麼是往屆三校生,她不符合。」
所謂三校生,是指中專學校、職業高中、技工學校的畢業生。
而裴玉梅只有初中學歷。
「那她打算做什麼?」
林春納悶。
這些年沒聽說過裴玉梅在哪方面有特長。
她屬於哪方面都過得去,但哪方面又都不擅長。
「這就不清楚了,就前兩天她和吳慶年吵架聲音有點大被人聽見了,聽說就是為租鋪子吵起來的。」
「吳慶年不同意?」
「怕虧吧,也怕政策一會兒一變,畢竟端著鐵飯碗呢。」
「……」
兩人聊起做生意,許妮兒迅速忘了獨身闖跨院的鄔曉曼。
而那頭,鄔曉曼成功進了院子。
不是奚明亞放她進去,而是孩子大了,院門沒像從前那樣鎖著,大喇喇敞開著呢。
鄔曉曼又不是講究禮數的人,直直就闖了進去。
她進去時奚明亞正在洗頭髮,聽到動靜也沒辦法在第一時間把人趕出去。
想了想,繼續洗自己的頭,索性由著鄔曉曼在那兒一通叭叭。
「……」
「文宣不在家?」
「他什麼時候回來,我有事找他。」
「你還不知道吧,文宣爺爺要回來了,等文宣有真正的親人照顧,就不用你和他小叔操心了。」
奚明亞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免得洗髮水進眼睛。
鄔曉曼看她不理人。
嘴角笑容漸漸凝固,難道文宣跟他們通過氣,她早就知道他爺爺沒死?
但下一秒她立馬否定了這個想法。
如果譚樂生兩口子知道,沒道理不找自己麻煩。前幾年文宣爺爺的身份確實敏感,他們會好心放自己一馬?
所以……
這是被鎮住了,所以才沒反應過來?
想到這兒,笑容慢慢爬回鄔曉曼臉上,她漫不經心地掃視一圈。
這房子也就那樣嘛。
無非是住的人少才顯得寬敞,其實布局新舊什麼的跟別家沒區別,虧自己當初還想爭這破院子。
嘖。
寫信的世叔可是說了,文宣爺爺辦了廠開了公司,只要文宣文明好好的,老爺子不會虧待自己。
若老爺子叫自己提要求……
那她就要一棟大房子,要那種很洋氣很時髦的獨棟小洋樓。
到時候,大家都會羨慕自己。
連老三和他媳婦兒估計也會嫉妒得眼睛流血。
鄔曉曼想到這兒,心裡樂開花。
甚至不由自主笑出了聲。
再跟奚明亞說話時便忍不住露出小人得志,洋洋得意的表情。
「我知道你和老三這些年付出得多,但我當時把孩子交給老三,也是迫於無奈。」
「我心裡一直很掛念他們。」
「不過你放心,你和老三照顧文宣文明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心裡念你們的好,會在文宣爺爺面前替你們美言幾句。只要你們莫太貪,文宣爺爺肯定也不會虧待你們。」
奚明亞:……
美言?虧待??
聽著莫名有太監狗腿舔大太監臭腳,終於舔成心腹的封建感。
活脫脫小人得志便猖狂的樣子。
關鍵這還沒得志呢。
萬一文宣爺爺沒來得及回來又死了可怎麼辦啊。
奚明亞腹誹一堆,但動作比她的心理更利落。她抄起毛巾先把臉上的水擦掉,隨後直接把毛巾砸向鄔曉曼的臉。
鄔曉曼瞳孔瞬間緊縮。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毛巾砸了個正著,輕飄飄的一塊毛巾,竟砸得她趔趄退後幾步,臉上更是疼得彷佛被壯年男子打了一拳似的。
時隔多年,她終於想起了當初來這兒時奚明亞說會自己動手揍人的事。
她是真的能揍人。
但她怎麼能跟自己動手?
自己好歹是文宣文明的媽媽,她就不怕文宣知道後覺得她蠻橫,對她心懷芥蒂嗎?
「你跟我動手?」
鄔曉曼捂著臉,不敢置信尖叫,叫完又慫慫地退後一步。
「被打了還問?」
「你剛說什麼呢?」
「我洗個頭髮來不及搭理你,你還演上了?」
「什麼文宣爺爺,文宣親爺爺早就死了,你想攀誰自己去攀,少算計到我們家來。」
鄔曉曼瞪大眼。
錯愕,懷疑,各種情緒涌在心裡,她來不及生氣被打,困惑情緒占據了主導地位。
她懷疑奚明亞不知道這個消息的含金量,鄔曉曼不能接受自己汲汲追求的,是對方不屑、甚至棄如敝履的。
她想看到奚明亞後悔震驚的表情。
忍著臉頰不適道:「你沒聽清我說的話吧。」
「文宣親爺爺沒死,他如今很有錢,他還很看重文宣文明,從他手指頭縫隙里流點什麼就頂得上你跟譚樂生幾年、十年的工資,你真的那麼淡泊名利,不想跟他搞好關係?」
「我告訴你,你別表面裝得雲淡風輕,私下卻把持著文宣文明不放,再如何我才是他們的親媽,我才是老爺子知道的兒媳婦,別想跟我搶。」
奚明亞覺得鄔曉曼腦子純粹有病。
冷眼斜睨她。
嘲諷道:「你是不是腦子有泡?汪康全就算沒死也是文宣文明爺爺,不是你親爹,越重視文宣文明,在知道你是個撒手不管兒子的媽後就會越憎惡你,有心思跑我這兒叫囂不要跟你爭表現,還不如多想想怎麼才能讓汪康全別報復你才是。」
「他再有錢,那也是階級敵人,你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當誰都為那點臭錢卑躬屈膝?」
當她和譚樂生很窮啊?
他們富著呢。
地道里的東西拿出去,足夠讓譚樂生被組織調查十遍,看看他有沒有貪污腐敗!
奚明亞對汪康全不感興趣。
更不覺得文宣兄弟倆會認一個國黨的爺爺。這話說來或許不近人情,但長在紅旗下的孩子愛國愛黨,對國黨將領很難產生好感。
雖然成年人會辯證看待,知道國黨里也有為國為民拋頭顱的軍官戰士,他們一樣值得被尊重被愛戴。
但文宣他們正處於非黑即白,追求正義的年齡,汪康全想要拿錢誘惑,很難。
奚明亞很煩鄔曉曼把汪康權捧那麼高,一副他們低汪康權一等的樣子。
懟起她來便十分不客氣:「你演了幾年遙遙相望母子不能相見的愁苦戲碼,演著演著還真把自己感動壞了?不會以為別人都信了你的慈母心腸和見不到兒子的無奈吧?」
「連普通人都騙不過,怎麼會以為能騙過汪康全?如果他真成了有錢人,能跟農村老太太老大爺那樣樸實單純好糊弄嗎?在地位上你把他捧得高高的,怎麼在智商上又把他拽到泥里,鄔曉曼,你實在可笑。」
鄔曉曼大腦一片空白。
她沒想過嗎?
不,她想過。
只是有錢人加兒子親爺爺的光環太耀眼,她不願去想自己占不到便宜的可能,更不敢去想對方會對自己不滿的可能,幾年的暗示洗腦下來,恍惚間,她成了好兒媳,好媽媽。
現在被奚明亞當頭棒喝,鄔曉曼臉色霎時難看起來,不過也就那麼一會會兒。
她的靈活標準顯然不會讓她內耗,而是很快就找到了道德高地。
「你憑什麼說我演?我的無奈怎麼就是假的?」
「我一個沒工作的寡婦,除了嫁人還能怎麼樣?難道要我給他兒子守貞節牌坊,帶著他兩個孫子吃糠咽菜才算好母親?」
「我嫁人前特地安排好他們的歸處,讓他們不愁吃不愁穿,老爺子還能怪我沒讓文宣文明跟著吃苦,跟著我寄人籬下?」
「他該感激我,捨得下母子情分,選擇了對文宣文明最好的路,若是跟著我到別人家伏低做小寄人籬下,別人願意供他們讀書嗎,文宣有可能考上大學嗎?」
此時此刻,她已經忘了錄取結果還沒出來。
已經在為夢裡的大房子跟奚明亞大打出手了。
文宣文明幾個剛從鄉下同學家摘毛桃回來,打開側門還沒走進院子就聽到這番話。
文宣臉一下就黑了。
而文明幾個也瞬間反應過來是誰來了,齊齊繃著小臉氣呼呼的。
最小的最最沒見過鄔曉曼。
只是聽到對方提了大哥三哥名字,便邁著小細腿蹬蹬蹬衝進院子。
「媽媽,我們回來啦~~~」
最最蹦蹦跳跳,衝到奚明亞跟前,抱著她腰好奇看向鄔曉曼。
她看看鄔曉曼,又看看走在後面的三哥明明,兩人眼睛和嘴巴都很像。
不用人說,她就猜到這可能是大哥三哥的媽媽。
奚明亞摸摸女兒紅彤彤的臉蛋,汗濕的腦門,先把她支走:「去喝點水,看給熱的!」
「嗷~~~」
小傢伙嘴上應了,但腳丫子像生根了似的,挪都不肯挪一下。
奚明亞無奈,捏捏小姑娘的臉蛋:「真愛湊熱鬧。」
最最嘿嘿笑了笑,朝鄔曉曼身後揮手。
鄔曉曼意識到什麼,猛地轉過身。
就看到拎了一袋毛桃的文宣幾個進來,她趕忙喊了一聲:「文宣,文明,媽媽等你們倆很久了。」
文宣把桃子遞給歡歡。
整個人八風不動,除了眉頭微蹙,表情十分平靜:「又要跟我說什麼?」
鄔曉曼張張嘴。
面對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大兒子,她說話語氣比之前軟和不少。
半晌,囁喏道:「媽就是來問問你考得怎麼樣,有沒有信心,如果考上的話需不需要媽擺幾桌為你慶祝慶祝。」
「不需要。」
私下裡她來煩自己,他忍了。
但對鄔曉曼找到家裡來叨叨一些有的沒的,文宣心裡煩躁,直接就說:「我對你說的親爺爺不感興趣,我也不可能認他,要認你自己認,以後別來家裡說這些。」
文明豎著耳朵,什麼親爺爺?
不是死了嗎?
雙胞胎也聽得炯炯有神。
表哥的親爺爺不就是自己的親外公?
但上次大舅媽來家裡要房子時,舅舅就說外公死了,怎麼突然又冒出來了?
三人心裡好奇死了,但被奚明亞和譚樂生教得很有分寸。
就算渾身跟貓兒撓痒痒似的,也忍著沒插話。就想等鄔曉曼離開後再問哥哥和舅媽。
舅媽雖然愛在小事上糊弄人,還經常偏心舅舅,時不時嘴巴跑火車糊弄人,但在正經事上,她不會騙人,不好回答的問題她一般會直接說得再思考思考,能說的就會說實話。
所以幾人對她簡直盲目信任。
有隻要問了就一定能得到答案的自信。
鄔曉曼見大兒子冷冰冰,很不給面子,表情不大好看,她扭頭去跟二兒子說話。
「明明,怎麼不喊媽媽?」
文明撓撓頭。
看看大哥,又看看取了條新毛巾正在擦頭髮的舅媽,兩人都沒啥提示。
他想了想,喊了句:「媽。」
但喊媽就喊媽,喊完就沒下文了。
鄔曉曼正期待著他多說兩句,她好順杆爬讓老二回頭勸老大,結果他楞得噎人。
讓她一口氣堵胸腔里上不去下不來。
這老二從小到大都討嫌。
在肚子裡時就讓她難受得不行,出生時還讓她子宮撕裂大出血,要不是她命大就要被他害死了。出生後又憨傻憨傻,除了吃就是鬧,沒想到都十歲大孩子了,還是那麼不討喜。
可是文明只是看著憨憨,其實打小就擁有小動物般的直覺。
在大哥梗著脖子上躥下跳,跟大人作對時,還是小胖墩的他早早抱上了舅舅舅媽的大腿。
誰對他好,誰是他衣食父母,他心裡明白著呢。
這不,感覺自己被瞪了,還長著嬰兒肥的小少年立馬跟大人告狀:「舅媽,我媽瞪我!」
氣得鄔曉曼一個仰倒!
你還知道她是舅媽我是媽?
到底誰親誰疏,誰遠誰近?
鄔曉曼不想跟二兒子說話了,怕被他氣死。
她扭頭扯出一抹僵硬笑容,看向雙胞胎:「歡歡,陽陽,你們不記得大舅媽了嗎?你們小的時候我抱過你們呢。」
當年譚民生和譚念生都在兵團。
雖然見面不多,但兄妹倆關係一直很好,鄔曉曼確實抱過雙胞胎幾次。
不過彼時雙胞胎年紀小,對她沒多少印象。所以雙胞胎齊齊搖頭,無比誠實:「不記得。」
鄔曉曼額角青筋狂跳。
這一個個的,也太沒教養了,自己好歹是長輩,他們卻沒有絲毫尊重。
一定是譚樂生和奚明亞故意教的。
她咬緊牙關,氣得不行。
忍了忍,還是忍不住:「你和老三怎麼能這麼教孩子?」
「教他們敵視我這個媽媽對你有什麼好處?」
「哦,我明白了,你和老三隻生女兒,沒有兒子傍身養老,所以費盡心機讓文宣文明仇視我,想要他們給你們養老摔盆對不對?我告訴你,你們休想,只要我在一天,文宣爺爺在一天,他們就只能是老汪家的孫子,給老汪家披麻戴孝,而不是給你和老三。」
反正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她自己是沒有錯的。
這話卻徹底讓文宣怒了。
指著大門罵道:「我是誰家的都跟你沒關係,我要給誰養老也不需要你來指點。還有,不用人教就憑媽你當年的選擇,我就有充足的理由恨你,你出去,以後別再來我們家。」
「對,你走。」
文明也繃著臉站到大哥身邊。
「你都不養大哥和明明,還跑來指指點點,真討厭。」
雙胞胎跟表哥表弟同仇敵愾。
只有最最蹙著眉,在想她說的什麼意思。
什麼摔盆,披麻戴孝她聽不懂。
她只聽懂養老兩個字。
因為媽媽就對外公外婆說過,小姑娘聰明的小腦瓜轉了幾圈,終於明白這個女人是在嫌自己是女孩子。
哼。
譚最最小朋友生氣了。
明明爸爸媽媽最喜歡自己,自己是他們最愛的寶寶,才不會被嫌棄。
而且——
吳和平跟吳和安是男孩子,可他們就比自己弱。
被父母捧著抱著長大的小姑娘氣得雙馬尾都要炸上天了。
漂亮小臉兇巴巴。
捏著瘦卻有力的小拳頭,憤怒地朝鄔曉曼衝過去。
她跟小牛犢子似的,小腦袋往鄔曉曼肚子上用力一頂:「你壞蛋,你走,我們家才不歡迎你。」
鄔曉曼全無防備。
被撞得直接摔了個屁股墩,痛得她啊啊尖叫。
而最最撞完人就跑回奚明亞身邊。
抱著她的腰,小小的身體像猴兒一樣掛在奚明亞身上,小奶音委屈巴巴:「媽媽,我以後肯定養你和爸爸,不讓你們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