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2024-09-13 18:21:53
作者: 果汁清酒
第 40 章
「歡歡, 你舅媽回來了。」
人群里,有孩子說了句。
歡歡舅媽……
那不就是打了李紅霞阮秀菊的彪悍小媳婦兒?
嚯!
激烈興奮的雀躍歡呼聲頓時像被誰突然按了開關鍵,一下安靜了。
奚明亞沒想到自己威力這麼大。
她嘴角含笑, 微微擡頭,眉梢不經意地挑了挑:「昂, 大家繼續玩。」
「譚家媳婦, 你會打嗎?來來來,也來打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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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一起玩嘛。」
「不了不了,在外頭跑了這麼久,我只想癱著!你們玩就好。」
奚明亞連連推辭。
冬天她才願意動一動,夏天完全愛不起來,流汗體質的人恨不能一整個夏天都在風扇下癱著。
她洗了把臉。
給玩得正興起的大夥泡了老大一壺金銀花水,金銀花是院子裡摘的現成的。
不值錢, 隨手的事,立馬贏得了大伙兒的好感。
其他人起初還有點忐忑。
他們跟奚明亞見面不多, 對她的印象很淺薄, 大都來自熱情的老好人葛嬢嬢,以及愛到處叨逼叨的李紅霞。
葛嬢嬢還好, 不算踩也不算夸, 只是說到她時隱隱有些意見。
另外幾個基本都是罵她表里不一,看著跟知識分子差不多, 骨子裡比她們還潑,還彪!
所以大家以為她回家看院子裡鬧哄哄會發火趕人呢,沒想到脾氣挺好的, 說話時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那只能是李紅霞幾個太過分,四處造謠, 難怪要被打,真是活該嘛。
奚明亞沒想到這麼簡單就扭轉了形象。
她想法特別簡單。
左右是幾個孩子邀請來玩的,他們現在到了懂自尊要面子的年齡,又礙不著自己什麼事,她才不會沒頭沒腦潑冷水呢,她就算不在意自己在別人眼裡的形象,但也不是隨地大小潑的人啊。
這次沒潑。
結果整個暑假跨院直接成了院裡孩子們的桌球基地,想玩了就來搬廚房的桌子。
大概是氣氛太感染人,連三小隻都會對著牆接球了。
奚明亞見他們實在眼饞大壯的球拍,便打算給他們買一對。
結果供銷社的老順風海綿拍子一對要6.4元。憑票買大米1毛5一斤,一對桌球拍約等於43斤大米。
而系統商城裡運動器械價格不貴,一對桌球拍才5積分,奚明亞大方的買了兩對。
看著總積分終於到了600,她一個人在屋裡嘿嘿偷笑,再一想黑市遙遙無期,笑容逐漸消失,激動的心情也漸漸平靜。
她嘆了口氣。
想去黑市發個財怎麼就那麼難呢?
好不容易摸清黑市位置,結果白天不開。
白天的西市大街就是最普通的街道,該幹嘛就幹嘛,只有半夜12點到凌晨3點多,那兒才是市場。
所以關陽的黑市又喊鬼市。
但這個時間點,奚明亞壓根找不著機會出門。
從他們家到西市大街,騎車都得40分鐘左右。一來一回至少一個半小時。
偏譚樂生夜晚警覺性很高。
她偶爾翻下身,他那胳膊就跟裝了追蹤定位器一樣不超過一分鐘就能再搭回她腰上。
好幾次起夜上廁所,他都醒了。
導致她都想好賣什麼了卻出師未捷身先死。
奚明亞閉著眼睛,在床上滾了一圈。
安慰自己夢想揚帆起航時折戟沉沙是常有的事,沒必要太放心上。
左右賺不到那筆外水,家裡也沒影響。
她下意識在系統界面點來點去,劃拉著商城搜尋值得換的。
忽然,西廂幾個孩子不知幹嘛,尖叫了一聲,嚇得她一哆嗦,大腦思緒拋了下錨。
緊接著,就發現包裹里除了兩對球拍,一個刮鬍刀,還多了五盒……呃,保險套?
等等,避孕?
她猛地坐直身體,不可置信地啊了一聲。
意識比腦子快,立馬將東西取了出來,奚明亞仔細看了產品介紹:什錦水果味兒……
她想起自己忘記什麼了。
她和譚樂生睡得突然,睡得很上頭,忘記去醫院領計生用品了。
所以——
這個月月經來了嗎?
來了吧?
「……嗚,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忘呢領?」奚明亞絕望地往後一躺。
搞錢夢想破滅的情緒剛平復,這會兒又捲土重來了。她望著天花板,眼神幽幽的,有點悲憤,又有點躺平的得過且過。
冷靜下來根本不用算,大腦已經明明白白告訴她,月經的確沒來。
而且前兩天她和譚樂生還玩了點刺激的。奚明亞捂臉,對自己有點不忍直視了。
再看到沒經大腦就拿出來的計生用品,也不能重新塞回系統包裹。
她憤憤錘了下床。
眼不見為淨,將東西直接往嫁妝箱塞了塞。
譚樂生下班回家,發現廚房裡洗好的配菜跟平時不一樣,土豆也切得有粗有細。
「文宣,你弄的?」
「嗯,小嬸估計睡糊塗了,沒起床。」
譚文宣頭也不擡回答。
他面前一疊報紙,手邊還有膠水、直尺,已經疊了一長一方兩個分塊,一看就是在做手槍。
「明明他們不在家?」
「捉毛毛蟲去了。」譚文宣撇嘴,不懂弟弟妹妹的特殊愛好,「燕子家的指甲花長了很多毛毛蟲,他們天天捉,想看蟲子變蝴蝶。」
那么小小的一盆花,每個枝丫都貼著青綠色的毛毛蟲,密密麻麻的,想想就渾身難受。
「他們就是笨蛋,我都跟他們說了毛毛多的不會變蝴蝶,很有可能變成蛾子,他們死活不相信。」
譚樂生給爐子生好火。
聽著大侄子的絮叨,唇角小幅度扯了下,語調閒閒:「別人說的不如親眼所見,實踐出真知。弟弟妹妹笨,就你聰明啊。」
譚文宣一噎。
好吧,他也笨過,「小叔,你也翻舊帳。」
譚樂生哂笑,意味深長點評:「既然是舊帳,不翻也擺在那兒,我說你笨你就不高興,你天天說歡歡幾個笨,他們也會不高興啊。」
切!
真是兩口子,翻舊帳的話都差不多。
「……那我以後不說他們笨了。」
「這就對了,多看看他們的閃光點,別老打擊他們,萬一真變笨了怎麼辦?」
「那你和小嬸幹嘛老打擊我?」
「你不瞎翹尾巴,我們打擊你做什麼?」
譚文宣:……無話可說。
譚樂生看他一臉鬱悶,笑了笑,話鋒一轉開始誇人:「看到別人的閃光點的同時也要看到自己的,就像你,你清楚自己很聰明,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但小叔覺得你除了聰明還富有責任心,平時把弟弟妹妹照顧得很好,也很操心他們的學習,文宣,你是一個很棒的哥哥。」
雖然嘴上老念叨歡歡三個笨,實際上他卻一直很護著他們。
別彆扭扭有點自私,但護短。
他做錯了,譚樂生會嚴厲指出;但有改變有做得好的地方,譚樂生也會不吝嗇的表揚。
果然,聽到自己有被小叔誇獎的地方,譚文宣臉上鬱悶一掃而空。
嘴角揚了揚。
隨後很努力地壓下去,沒過兩秒,壓下的嘴角再次上揚。
難得流露出這個年齡的孩子的靦腆:「……也,也還好,我是大哥嘛,我得管他們的。」
他媽再不真心,好歹也寫過信說愛他想他,陽陽歡歡那么小,爸爸媽媽都沒了。
等等,信?
……信???!!
「我靠,我忘了!」
譚文宣用力拍了下桌子。
不等譚樂生問,他已經急匆匆跑回西廂房,在桌上翻了許久,終於從數學書里翻出了信。
那天收到信,他打算等小嬸回來給她。
結果院子裡氣氛太熱烈,大家都在排隊打球,他也想玩,便隨手把信放在自己屋裡,後來竟忘了!
得趕緊給小嬸才是。
可跑出門時,少年又猶豫了。
自己才跟小嬸關係緩和一點,如果她知道他忘了她的信,會不會覺得他是故意的啊?
萬一信很重要,或是因為自己耽擱了幾天才誤事,小嬸會生氣嗎?
不如,先看看信里寫了什麼?
這個念頭一冒出頭,譚文宣第一時間就否決了,偷看信被小叔小嬸發現的話,他們肯定會更生氣的。
或者假裝沒見過?
可是信是董浩和大壯跟著一塊去拿的,院裡還有兩個大爺大媽也看見了,總有一天會被拆穿。
怎麼辦,怎麼辦……
譚文宣捏著信封,腦子裡兩個小人相互拉扯,這一個多月被各種突發事故催生出來的「信任」終究敵不過骨子裡的敏感多疑。
像之前,他會用最壞的結果預設大壯亮亮對他的態度那樣,現在他又先一步預設了奚明亞的反應。
儘管知道不對,但還是不知不覺就被性格里偏激彆扭的部分打倒,再次犯了錯。
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趁小叔出門買鹽的空檔,跑廚房裡移開了提鍋的鍋蓋,留一個縫隙,讓蒸汽緩緩冒出來。
信封堵在縫隙處,表面已經能看出潮濕了。
「……」
譚文宣舔舔嘴唇,細細密密的後悔在心裡蔓延著,但信已經濕了,他只能做賊似的回到西廂,小心翼翼用針輕輕挑開。
這方法果然奏效,一點兒也沒損壞信封。
他只在很早前看他媽操作過一次,沒想到第一次做就如此成功,譚文宣不由得舒了口氣。
他三兩下拆開信。
寫信之人是上回來家裡那個女的。
一大篇在說到龍水灣後的見聞,最後一頁則意味不明。突然提起躍進農場條件艱辛,她有朋友受不住想辦病退,結果農場領導鐵面無私,幾個幹部都非常嚴厲,把整個躍進農場治理得如鐵桶一般。
最後感嘆道,好幾個老知青經過農場的相親會嫁去外地就沒聯繫了……
看來看去,就是一封很普通的信,即便晚幾天也不妨礙什麼。譚文宣終於放下心來。
他照著信紙摺痕重新疊好,放回信封。又偷偷跑廚房拿筷子扒了一排米飯,拿米飯將封口重新糊好,再打開風扇對著信封吹。
等信封完全乾燥舒展,買鹽的譚樂生也回來了,順便把正院裡玩蟲子的三小隻領了回來。
「鍋鍋,你在做什麼呀?」
文明一到家就往西廂鑽,譚文宣到底有些心虛,敷衍了弟弟兩句,沒敢把信送正屋,而是直接給了譚樂生:「小叔,這是小嬸的信,之前我給忘了,剛剛才想起來。」
譚樂生接過信。
手指捏了捏,一下就注意到了封口位置不明顯的濕潤柔軟,迅速判斷出是米飯黏的。
他臉色倏地沉下來。
率先走出門:「跟上。」
譚文宣注意到他的動作,臉色唰一下就白了。
雖然他不懂小叔怎麼看出來的,但他知道,自己露餡了。
到了西廂,譚樂生沒關門,抽出椅子坐下,指著信:「解釋解釋。」
譚文宣垂著頭。
這次他沒有狡辯,直接了當道了歉:「對不起,我偷看了。」
「為什麼偷看?」
譚文宣不吭聲。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對,但有時候等他意識到時已經不知不覺做了。
譚樂生面無表情,手指輕輕敲擊桌面。「想看看誰寄的,寫了什麼,有沒有你小嬸的把柄?」
他表情很冷,黑厲的眸子就那樣靜靜地注視著。言語犀利,如利刃一下扎進譚文宣心裡。
又像一柄巨大的石錘,重重敲了他一記。
他胸口一窒,忍不住大聲嚷嚷:「我沒有!」
「那是為什麼?」
「我、」
「說。」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信很重要才……」
譚樂生定定看著懊悔的大侄子,眸中寒意褪去些許,但語氣嚴厲依舊:「忘記信是意外,談不上對錯。但不經允許拆別人的信就是犯錯,拆完又糊好假裝沒做,那就是錯上加錯!」
「你問問自己,忘了信是很嚴重的事嗎?」
譚樂生囁喏:「……」
「不是對不對?你小嬸頂多說你一句粗心大意。」
「現在呢?」
「你用大錯掩蓋小失誤,這叫什麼?」
「這叫蠢,這叫知小禮而無大義,拘小節而無大德,重末節而輕廉恥。①」
譚文宣很少被小叔用這樣嚴厲的語氣指責,一時間有點委屈,有點不知所措,還有點被罵了心理負擔減輕的輕鬆。
他沒頂嘴。
老老實實聽著,等譚樂生訓斥完,他才紅著臉紅著眼睛說以後再也不幹了:「我等下就跟小嬸坦白,她怎麼罰我都行。」
「嗯。」
譚樂生偏頭,看了看信,又問:「你知道自己怎麼暴露的嗎?」
譚文宣睜著愚蠢的大眼睛,搖搖頭。
「現在寄信大都用膠水,就算用米飯黏,在路上走了這麼久,封口摸起來應是乾澀平整的,你自己摸摸,軟軟的,一處凸出一處平,多明顯的作假痕跡。」
「你以為能瞞過誰?」
「雁過留痕、風過留聲,前腳誇你聰明,後腳你就露蠢!」
譚樂生冷笑。
譚文宣被罵得面紅耳赤,心悅誠服,「小叔,我……」
「別廢話,趕緊認錯去,別拖拖拉拉。」
奚明亞本就沒睡著,她被保險套提醒,被種子可能著陸成功發芽的揣測給震到了。
正癱在床上生無可戀。
「叩、叩」
「……進來。」
聲音死氣沉沉,人卻鯉魚打滾一下子由躺改盤腿坐,她猜得到門外是譚文宣了。
因為譚樂生進臥室從不敲門。
而另外三小隻每次來主屋,小手拍門一頓亂砸,跟土匪來了似的,邊砸邊小嘴叭叭。
「怎麼回事,來找我談心啊?」
奚明亞手撐在腿上,歪著頭隨意掃了眼門邊少年,漫不經心問。
譚文宣張了張嘴,囁喏道:「小嬸,我,我偷看你的信了,對不起。」
說完,他低著頭鞠躬。
奚明亞一愣,偷看信?什麼信?
那這問題很嚴肅。
她伸手,示意譚文宣把信遞過來。仔細觀察一遍信封,很快就得出結論:「你小叔訓過你了?」
「嗯。」譚文宣瓮聲回答。
「知道錯了?」
他又嗯了下。
「那你錯哪兒了?」
「……不該明知是錯還要做,不該自以為是能騙過你們……」
他做的時候心虛居多。
沒想到會被拆穿得這麼快,結果小叔一眼就看出來了,小嬸也知道他是先被訓了才來認錯。
譚文宣第一次覺得自己其實不像爸媽夸的那樣聰明,他的小聰明在小叔小嬸這種厲害的人眼裡,處處是漏洞。
因為意識到這點,少年稍微學會點謙卑了。
「雖然你認錯認得快,也是第一次犯這方面的錯,但是錯就是錯,尤其你還試圖掩蓋。不懲罰不行,家裡接下來一個月的所有家務你全包,怎麼樣?」
「……噢,噢,我知道了。」
他應聲了,一臉忐忑的看著奚明亞,等著後面的話。
結果奚明亞揮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譚文宣有點懵。
就這麼簡單?不嘲諷他,不罵幾句嗎?
「小嬸,你……」
奚明亞看透他內心想法了,呵呵冷哼:「還不走,等著我罵你蠢啊?」
這事很嚴肅。
其實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看在他誠心認錯,這陣子又表現得還不錯的份上,奚明亞願意給他改正的機會。
反正小孩犯錯是很常見的事,沒必要一次就上升到人品高度。
做家長的得允許他犯錯,允許他有的方面比其他孩子慢一點。
本來孩子生下來就是一張白紙呀。
長什麼樣都帶著父母很濃的烙印,譚文宣身上的毛病其實是在譚民生和鄔曉曼的潛移默化中養成的。
如果能給孩子們列印象分,奚明亞會給高歡譚文明80分,被寵得有點霸道但還可控的高陽70分,但譚文宣只有20分。
因為初始值低,對他的品行沒太高的期待。只要能一步一步往上爬,從20分漲到25,那就是進步。
有道是響鼓不用重錘。
何況這種性格的孩子,打他罵他除了累著自己,一點用都沒有。
得他們自己想明白。
再者,譚樂生已經訓過他,他也有反省跡象,奚明亞就懶得費那個口水了。
眼神往桌上瞥了瞥,「把球拍拿出去。」
譚文宣這才看到桌上放著兩對桌球拍。
一對拍子配了3個球。
想到小嬸特地給自己和弟弟妹妹買球拍,自己卻……他頓時羞愧得滿臉通紅,眼睛裡似有水光。
「小嬸,對不起。」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下不為例。」
「快出去,杵在這兒擋著我風扇了。」
譚文宣看了眼離自己老遠的風扇,哦了聲,拿起球拍乖乖出去了。
出門瞥到屋檐下曬得焉噠噠的水仙,有心討好彌補過錯的小少年眼前一亮。
自己得幫小嬸幹活,將功贖罪。
他放好球拍,立馬舀了一大瓢水,將屋檐下的幾盆花都澆了一遍。
屋裡,奚明亞慢條斯理展開信。
看到信是從龍水灣寄來的,她感到很詫異。
她以為自己跟陸佳的交集是未來某一天她回關陽還錢的時候。沒想到她會跟老朋友一樣專程聊龍水灣的見聞。
什麼村幹部,姚虹、池子騫……
著墨還挺多的。
直到翻到最後一頁,陸佳非常突兀地把話題拐到了躍進農場,奚明亞身體瞬間坐直了。
大喊:「譚樂生!」
「小譚公安,你快來一下。」
「怎麼了?」譚樂生聽她語氣著急,讓大侄子把碗筷擺好,飯盛好,自己趕忙朝正屋小跑過去。
「突然喊我做什麼,該吃飯了。」
奚明亞努努嘴,示意他看信。
譚樂生劍眉挑了下,指了指信,無聲詢問:給我看?
不怪他驚訝。
兩人雖是互有好感相看成功才結婚的,平時相處得舒服,床上也很合拍,但結婚時日終歸不長。
對彼此的個人隱私,儘管明面上沒提過,但雙方很有默契,沒有特地打探對方的一些想法。
忽然讓他看信,譚樂生有種兩人關係又近了一點的感覺。不是身體更近了,是心靈更近。
奚明亞就沒他想的那樣複雜了。
只是覺得自己懷揣了一個秘密,必須找人聊聊交換一下感想,否則憋心裡難受。
她點頭如搗蒜:「快看快看。」
譚樂生很少看到她急吼吼傾訴欲爆棚的樣子,對這封信更加好奇了。
他一目十行,很快看完,越到後面表情越嚴肅:「陸佳是?」
奚明亞言簡意賅交代了陸佳跟自己的關係,伸手把譚樂生拽到身邊坐下。
她往他方向貼了貼,小聲說:「有沒有覺得好奇怪,她好像知道躍進農場有危險,知道你要去躍進農場,特地寫信來示警!」
奚明亞又把上次陸佳來家裡,聽到自己愛人是譚樂生的反應說了。
「她當時聽到你是公安後,就一直欲言又止,我以為她是想舉報哪個親戚,又狠不下心,特意遞了話茬,結果她什麼也沒說。」
譚樂生垂眸,目光依然落在信紙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擡眸。
黝黑的眼眸很深邃。
看向她,不急不躁,若有所思的樣子,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是很奇怪,不過聽你描述,她應當是好意。」
奚明亞似乎聽到了淙淙流水的聲音,心裡莫名的急也跟著安靜下來。
她點點頭,也覺得陸佳是好意。
「我只是覺得她突然寫到農場幹部的嚴厲和知青的消失,不是巧合,因為太詳細了。」
躍進農場的案子是在陸佳下鄉後調查的。
因為牽連甚廣,眼下雖然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但法院還沒判刑,案子還依然處於保密階段。
陸佳怎麼知道的,奚明亞實在好奇。
她不相信她只是隨口一提。
當時聽到譚樂生名字她就明顯怔忪了很久。
而且譚樂生和馬鳴去尼東是很隱秘的行動。
局裡的人都未必知道他們要查什麼,陸佳更加不可能知道。
她若有人脈,也不至於知青辦發的的安家費被拿後只能找自己這個不熟的同學借錢。
所以……
「……有沒有可能,她能預知?」
自己都能被系統綁定了,她有預知能力應該沒什麼……吧?
奚明亞雙手托腮,想法天馬行空。
譚樂生正好奇媳婦兒能說出什麼高論,結果往玄學方面跑了。
他哈哈大笑。
偏秀氣的下巴微揚,尚算清俊凌厲的五官配合酒窩,透出幾分不符合年齡的少年氣。
「怎麼會想到預知?」
「有可能是她接觸過躍進農場的人,無意間從對方嘴裡知道了一些內幕,又聽你說我是公安,你有恩在前,她才特地提醒一二。」
奚明亞立馬反駁:「不可能。」
「躍進農場在尼東,你是關陽的公安,如果不是三屍案查到那邊,你本來就跟躍進農場扯不上關係。」
這裡又要說一句,三屍案被發現時公安拿著畫像在市里找人民群眾認人。
但公安發布尋人公告對具體信息是保密的。
從頭到尾沒提過屍體發現地、更沒提過查到的最新信息。
所以這樣也說不通。
譚樂生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快。
他聽明亞語氣不像懷疑陸佳用意的樣子,這才輕描淡寫略過。
實則已經想好暗地裡排查陸佳的關係網了,結果她太敏銳了。
只是走向有點樂,猜測方向跟自己大相逕庭。
既然她提到了疑點,他就順杆爬,把自己想要調查陸佳的事擺到明面上。
「行,等我調查完再看看她到底是有預知能力,還是聽別人講的。」
「你找誰查?她不算嫌疑人,對我們也沒惡意,你查歸查,得保證不影響到人家。」
奚明亞蹙眉。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贊同還是反對,這信弄得她很矛盾。
陸佳花那麼大篇幅講一個叫池子騫的人,顯然把自己當能夠分享感情生活的閨中密友了。
這麼一想,奚明亞不禁感到慚愧。
——人家把你當朋友,你兩口子卻要去查人家,多少有那麼點不仗義啊!
但是這封信又著實奇怪,不弄清楚的話心裡總是記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