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 128 章
2024-09-13 17:01:21
作者: 玉戶簾
第128章 第 128 章
奇蹟不是誰的專屬物, 強大也不是。
自己所能看到和理解到的強大,在看不到的地方也許有更無法理解的強大。
比賽有輸有贏很正常,這樣簡單的道理誰都懂得。
只是之前說過的那些話, 做過的那些承諾就像是一把刀插進他的心臟里。
一時讓他也分不清楚,究竟是為輸了比賽而傷心,還是為不能實現自己所承諾的事情而傷心。
北信介回來的時候手裡拎著不少零食, 都是大見太郎帶著他去買的,說是拿回來給大家吃的。
北信介自掏腰包買了檸檬撻,他記得之前羽京說自己好久都沒吃過了。
走到大廳的時候, 北信介看向沙發。
角名已經回房間了, 沙發上只有躺著的水谷羽京,冷卻的毛巾被放在一邊, 其中殘餘的熱度似乎也被微涼的空氣吞噬殆盡。
腳步聲傳來, 水谷羽京緩緩坐起身,看向北信介。
包裝袋嘩啦啦的聲音響起, 他拿出紙盒中的檸檬撻,其上點綴的蛋白霜和薄荷葉在暖色的燈光下透著不似真物的美感。
「平靜下來了?」北信介坐在他的身邊。
水谷羽京點了點頭,看著面前的檸檬撻,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剛剛是有多差勁。
「一林真的好強啊,說不上來的強悍,明明沒什麼氣勢,場外也沒有華麗的應援,但就是好強。」
水谷羽京看著北信介的側臉,沉默著聽他說。
「其實隊裡不少人以為, 勝者總會在那些老面孔中出現, 梟谷、井闥山、犬付東、白鳥澤……」
北信介也漸漸沉默下來,轉過頭對上水谷羽京的眼睛:「羽京, 那是一場好比賽。」
水谷羽京移開視線,看著面前的檸檬撻,伸出手拿起其中的一塊,塞到了口中。
檸檬撻作為法式經典甜品在傳入日本之後就已經按照日本人的口味做出了調整,甜度被降低之後,檸檬的酸味就更明顯了。
酸澀也好,甜膩也好,只不過是人生偶爾之感,人一生品味最多的是鹹味才對,宛如淚水的咸澀。
「讓你擔心了,信介,抱歉。」
北信介也拿起一塊檸檬撻咬了一口,咽下之後輕聲說:「你沒事就太好了。」
冬天的雪終於是停了下來,清雪的工人連夜的忙活總算是把被雪掩埋的城市清理出來了。
一林奪冠的消息隨著春高結束的消息一同傳開。
離開東京之前,赤葦發簡訊約他們去看東京塔,雙胞胎還在鬧脾氣,角名比賽結束之後就陷入了倦怠期,阿蘭赤木銀島他們更不用說了。
最後只有水谷羽京拉著北信介去。
木兔想出去玩,玩什麼都行,但是其他人都不願意出門,就赤葦帶著木兔去的話就太過單調了。
於是赤葦就發動了自己的人脈資源,先是約了黑尾,黑尾那邊不用擔心,會帶來更多的人的。
生川和森然的隊長們已經坐新幹線回去了,也約不上了,但稻荷崎還在東京。
澀谷銀座那樣的商業中心他們一群學生去了也沒什麼意思,思來想去還是去東京塔,東京本地的赤葦倒是不覺得東京塔有什麼好看的,但是木兔似乎對那附近很有興趣。
黑尾穿著厚實的大衣,脖子上掛著深色的圍巾,身後跟著一臉沒勁的研磨。
研磨戴著耳暖和手套,衣服也穿得很厚,感覺出門前像是被老媽子使勁嘮叨過一樣。
「喲,關西的小子們。」黑尾朝著水谷和北信介揮手,兩人走了過來倒沒看到赤葦和木兔。
「那兩個傢伙遲到了,不用說就知道肯定是木兔的緣故。」
黑尾身後冒出一個腦袋,研磨朝著兩人揮了揮手。
「雙胞胎他們都不想出門,我就帶著羽京來了。」北信介先是朝著研磨揮了揮手,算是對他打招呼的回應,然後對著黑尾說。
「能理解,阿月那邊也是,完全不想出門,小不點生病了,影山聯繫不上,研磨還是我揪出來的。」
黑尾倒是挺喜歡北信介的,很有隊長的氣勢,但本質上也是個很溫柔的人。
水谷羽京也戴著耳暖,穿著羽絨服和淺藍色的圍巾,站在北信介身邊,和黑尾身邊的研磨麵對面站著。
「好久不見。」研磨移開視線,小聲問候。
水谷羽京眼睛下面的皮膚還有些紅,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怎麼的,他眨了眨眼,指著研磨腳邊掉落的東西。
「研磨,手套掉了哦。」
研磨低頭一看,塞到口袋裡的手套果然掉了一隻,連忙蹲下身撿起來。
黑尾和北信介湊到一起,談話內容總繞不開比賽啊排球啊之類的。
「北,畢業之後想去做什麼?要繼續打排球嗎?」
黑尾站在北信介身邊,看著研磨和羽京兩個蹲在旁邊說悄悄話,笑著問身邊的人。
「大概在家種田吧,奶奶年紀大了,稻田沒人打理可不行。」
「農民啊,真不錯啊,說起來還真是有你的風格。」
黑尾鐵朗看著北信介,從事農業這種出路放在北信介的身上好像是一種意料之中的答案,明明長著一張精英的臉就是了……
「黑尾君未來還要繼續從事和排球有關的職業吧。」
「當然了。」
黑尾笑著,抓了抓自己的髮絲,他可是要繼續去降低球網呢,要讓更多的人感受到排球的愉悅。
「話說,最後一場,我們都去看了,真是一場不可多得的比賽啊。」
IH決賽中和井闥山的那場比賽,此次春高和一林的這場比賽,稻荷崎都發揮出了自己的全力,但一林也不遑多讓啊。
就像一開始總有人以為,獲勝的終究是他們之中的某一方,但是到了最後才發現,外面的世界比他們想像的要廣闊,看不到的地方也總有更強大的存在。
排球是這樣,人生也是這樣。
「但是不管怎麼樣,我果然還是喜歡排球啊,現在離不開排球,未來也要繼續和排球相處啊。」
黑尾抱著手臂靠在身後的牆上,仰頭看著天空,惆悵又堅定地感嘆著。
「我,不靠排球吃飯,但是走到現在,又怎麼可能全部都放下啊。」
北信介和黑尾大概都在想著一樣的東西,走到現在三年級的時間,不,算起來他們和排球相處的時間又何止三年。
就像是一場夢,從光怪陸離的開端走向高潮,然後在華麗中謝幕,明明是盡最大努力去走過的一條路,可是為什麼驀然回首時,還是會感到遺憾呢……
為什麼口腔里會有鐵鏽味?為什麼心情如此糟糕?……
為什麼汗水會從眼睛裡流出?
「雪停下來之後,春天就要來了吧。」
研磨看著潮濕的地面,和水谷羽京蹲在一邊的角落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嗯,春天要來了。」水谷羽京抱著雙腿,擡頭看著灰藍的天空,輕輕說著。
研磨將大半張臉埋在雙臂之間,眼睛半合:「我可以回頭嗎?」
「男人要朝前看才行啊,研磨。」
研磨沒說話,乖乖地蹲著,只是沉默中嘟囔了一句:好後悔沒帶遊戲機出來。
木兔和赤尾沒一會兒就到了,果然是因為木兔臨出門因為在酒店裡「誤觸」了警報鈴,直接被老師抓過去教育了一通,並且喜提檢討一份。
赤葦跟大家說著木兔的「光輝事跡」,木兔倒是開始垂頭喪氣起來了。
「我也沒想到輕輕按一下就會響起來啊,我還以為是和學校的警報鈴一樣呢,要『啪』的一下才會響。」
黑尾笑得肚子疼,指著木兔那副呆傻的樣子,毫不客氣地嘲笑:「你的腦子是不是被落在家裡了,快回去看看吧!哈哈哈哈」
「啊,你這傢伙快閉嘴吧。」
木兔朝著黑尾做鬼臉,兩人打鬧著,一扭頭就看到了蹲在角落裡的兩個人。
赤葦:「……你們,在哪做什麼?」
「什麼也沒做……就是,思考一下人生。」研磨和羽京站起身,回頭看向大家。
赤葦疑惑地摸了摸下巴,思考人生?什麼東西,和研磨的風格不太搭吧,和羽京也不太搭啊。
「哦哦哦,你們倆在這啊,這樣人就到齊了,我們快出發吧!」
精神百倍的木兔說話都像是個小喇叭,沒有頹喪,沒有氣餒,一個人就熱鬧起來了。
「木兔前輩真是活力滿滿啊,總感覺很讓人鼓舞。」水谷羽京說了一句,只是不知道說給誰聽的。
赤葦回過頭看向水谷羽京,看著他的眼睛輕輕一笑:「他要是聽到你誇獎他,一定會高興得忘乎所以。」
「我?」水谷羽京指了指自己,有些意外。
「當然,你已經是他認可的對手了,得到對手的認可,可是難得的好事啊。」
水谷羽京看著赤葦的背影,看著木兔拉著黑尾嘻嘻哈哈的樣子,沉默許久。
北信介的手抵在他的後背上,輕輕用力,推著人往前走。
「快些去前面吧,前面的風景更好。」
水谷羽京回頭,北信介的笑容一如既往,像是只有家裡才有的味噌湯,淡淡的味道,從喉嚨一直涌到心口的溫暖。
「好。」
研磨路上吐槽他們幾個本地人來看東京他就顯得很奇怪,黑尾和木兔抓著兩個用關西腔腔調說話的外地人,一本正經地反駁:
「東京塔誒,周圍外國遊客很多的哦。」
「我們只是外地人,不是外國人,對東京塔沒什麼興趣地說……」
「外地人不是沒見過嗎,帶他們來看看,省得把鄉下的鐵塔認成東京塔。」
「我們還沒笨蛋到把鐵塔認成東京塔的地步。」
無視掉水谷羽京的吐槽,赤葦及時掰開了木兔的手把北信介拉到了自己和研磨身邊,省得被那兩個禍害。
被黑尾和木兔攬住的水谷羽京回頭望著三人,眼中含著希冀。
他只是一個脆弱的小男孩,誰來救救他啊。
「好好玩。」北信介笑著擺了擺手,赤葦也點了點頭,兩個人假裝什麼都沒感受到。
研磨移開視線,緩緩低頭,嘆息默念:「阿門。」
黑尾伸出手把水谷羽京的腦袋給掰回來,指著前面笑得十分開心。
「羽京,木兔快看,我們快到了!」
「吼吼吼!來比賽吧,看誰先到!」
「輸的人要給另外兩個人當小弟!」
「我同意!」
黑尾咧嘴笑得陰險,木兔笑得兇狠,中間一言不發的水谷羽京面無表情。
原來這就是惡魔的笑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