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2024-09-13 16:54:07
作者: 趙十餘
第九章
《落入他掌中》
/趙十餘
第九章
時間回到一小時前。
章城安排舒靈入住的時候,陸鶴之已經先獨自去赴宴了。
這次宴會的舉辦場地就在這家酒店樓上,一整層的場地被裝飾的奢華無比,過來參加宴會的也都是世界各地知名富商,還有一些知名度很高的頂流明星。
陸鶴之投了很多項目在A國,和在場許多大人物平日裡也有聯繫,這場設在異國的宴會,於他而言,和國內的那些應酬其實並沒有什麼差別。
章城是在宴會後半程過來找他的。
一般這種宴會很少有用得到他的地方,所以他在安置好舒靈後,又做了一些別的工作,才過來接陸鶴之。
這個時間,差不多宴會也快進行到尾聲,按照之前計劃好的,陸鶴之已經可以離場了。
章城找過去時,陸鶴之還在和這次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談笑風生。
他手裡舉著香檳杯,一邊手則插著口袋。
細邊銀色眼鏡下,一雙眼睛含著溫笑,氣質矜貴卓然。
這會兒他像是正和對面那些人聊到興頭上,回頭朝章城看過去時,臉上的笑意都沒來得及收。
「怎麼了?沒看到我正和幾位伯伯說著話嗎?」
他言語間看似責備,但是態度依然溫潤,任誰瞧見都會覺得他是一位性子極好且十分尊重下屬的老闆。
章城狀似為難,低聲用中文說:「老闆,總部那邊打過來了電話,說有急事需要您親自處理……」
周圍除了A國的商業大佬外,也有能聽得懂中文的華人。
這會兒那幾個華人聽完章城的話之後,連忙對陸鶴之說:「這個時間找你,一定是很要緊的事情了。你趕緊回去處理一下吧,我們這些老頭子用不著你一直陪著!」
陸鶴之有些抱歉的又寒暄了幾句,之後才裝作很遺憾的樣子,放下了酒杯。
「那各位叔伯,我今天便先走了,改日各位如果去到上城,一定要只會我一聲,我做東設宴款待。」
那些大佬們對他這種謙遜的態度十分滿意,一個個都笑著擺擺手讓他趕緊去忙。
陸鶴之在章城的陪伴下微笑轉身,離開前,不知道為何,他淡淡地掃了一眼自己之前喝過的那杯酒。
他們站著的位置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陸鶴之閒庭漫步的朝宴會廳外走著,臉色一直掛著溫懶的笑,表情慢條斯理。
然而當他走到宴會廳門外,臉上神色忽然一變!
他像是極其努力的壓抑克制著什麼,下意識扶住了牆邊,大掌狠狠抓著牆角。
章城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對勁,趕忙上前。
「老闆?」
陸鶴之的額頭邊緣這會兒已經隱隱有薄汗冒出來了,他難受的面容泛白,眼底全是難挨的沉冷。
「剛剛我那杯酒裡面,有東西。」
這句話聽的章城瞬間冒出冷汗。他第一時間低下頭,主動認錯。
「抱歉老闆,是我的疏忽!我應該儘早過來的……」他說完趕緊又看了陸鶴之一眼,「我現在馬上叫司機過來送您去醫院!」
藥效好像到了發揮最大作用的時間,陸鶴之此刻臉色變得比剛剛還要難看。
他渾身上下的血液仿佛一寸一寸的沸騰起來,一路不受控制的向下……
此刻聽見章城的話,他狀態還很虛弱,但眼神卻帶了些許狠厲陰冷。
「不需要,先找個人送我回房間……你留下,處理後面的事。」
章城幾乎一瞬間聽懂了自己老闆的意思,他是想讓自己……找出下藥的人!
作為長時間待在陸鶴之身邊的人,章城反應也是極快的,他得了命令後,幾乎第一時間就聯繫了套房管家過來,交代好事情後,便立即轉身去處理另一項任務。
管家這些天一直為陸鶴之服務,這會兒看見之前一直溫柔紳士的人,現在如此反常,一下子提起了小心。
不過他並沒有多想,只以為這位身份顯貴的客人是在宴會上醉了酒,此刻頭疼的厲害才會這樣。
管家扶著他一路回了套房那層,這時陸鶴之已經克制到了極限,思維都有些渙散。
這邊,管家在出了電梯後,忽然猶豫了兩秒鐘,然後小聲禮貌詢問。
「陸先生,您是回……」
陸鶴之難得在外人面前露出不耐煩的樣子,他皺著眉,神色難看到了極點。
「你覺得呢?」
這句反問讓管家更加為難。
換作平時,他肯定不會問出這樣蠢的問題。
但是剛剛這位客人的助理才安置了一位女士住進來,以往這樣的情況,大多老闆都會去女人那邊留宿的。
管家思考片刻,最終還是按照以往的經驗,先把陸鶴之送到了那位女客人的套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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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些裝飾細節外,這一層所有套房的內部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
陸鶴之此刻被藥效刺激的精神渙散,根本沒精力注意那麼多。
他看著客廳燈開著,明亮的光線晃的他更難受,擡手便先將主燈關掉了。
客廳里只剩下了壁燈和外面照進來的清冷月光。他腳步微浮的向裡面走著,整個人除了很熱以外,身上的失重感也非常嚴重。
陸鶴之向來果決心狠,哪怕對著自己也是一樣。
他知道不能再放任自己這樣下去,所以走到桌邊,看見上面放著的水杯後,他一絲猶豫沒有的,朝地上砸了過去。
玻璃碎片瞬間濺了一地,陸鶴之彎腰撿起了最大的一塊,狠狠攥進了手心裡。
疼痛和血管割.裂的感覺一瞬間涌遍全身,清醒了一點之後,陸鶴之更加用力的攥緊那塊鋒利堅硬的玻璃,甚至過程中,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受傷的並不是自己的手。
血液順著指縫向下滴落著,他看見地毯上的紅色,眼中閃過異樣的光亮。
那一瞬間,他眼前的世界好像都微微開始泛紅,他身上有一些區別於因為藥效才產出的亢奮,他好像有點冷,又非常熱。
而也是在這個時候,舒靈忽然闖進了他的視線里——
女孩子似乎剛洗過澡,頭髮還沒來得及吹,身上肌膚白的透亮。
她看見他時,臉上閃過了驚恐和無措的表情。
那一刻,陸鶴之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了多年以前,他在國外的一處私人獵場狩獵時,遇到的那隻雪兔。
當時異國獵場的山頭白雪皚皚,枯敗的灌木錯落在雪地之間,陸鶴之忍著饑寒找尋著狩獵目標,不多時,遠處的灌木林中就跑出來了一隻雪兔子。
那小東西的毛髮白的幾乎要和地上的雪融為一體,肚子有些肥,眼神也呆呆的,又純又蠢。
而此時此刻出現在陸鶴之眼前的舒靈,幾乎和那隻雪兔一模一樣。
四肢纖細的仿佛一折就斷,驚恐中透著任人宰割的柔弱感,好像都不必太過用力,只隨便將她禁錮在手裡,她就會壞掉。
不知道是不是身體裡的藥效在這時忽然加重了,陸鶴之看著舒靈時,泛紅的眼底忽然就閃過了破壞欲。
想看她害怕到戰慄,想看她顫抖的哭泣,想看她纖細的脖頸被自己的血液染成鮮紅色,想讓她跳動的脈搏上,也布滿自己的痕跡!
然而陸鶴之的這些想法,舒靈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在一陣天旋地轉後,自己被男人狠狠地壓.在了身下。
他胸膛堅硬炙熱的像燒過的烙鐵,紋絲不錯的緊緊貼著她的身體。
她能感覺到他克制又急促的呼吸,悶熱的氣息像帶著電流一般,拂在她的脖頸上、臉頰間。
她恐懼的心尖在微顫,頭皮像過了無數酥酥麻麻的電流一樣,發麻的厲害。
其實舒靈是能感覺到陸鶴之今天的不對勁的。
她覺得他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然不會像現在這樣。
所以穩了穩心緒後,她強忍著害怕,推了一把身上的男人。
「鶴……鶴之哥,你是發生什麼事了嗎?你先……先起來,先放開我。」
舒靈自認為自己這番話,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已經是很真誠且得體了。
然而陸鶴之好像並不領情,依舊紋絲未動。
他的雙眸一直低垂著,她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而搭在她脖頸間的手指,卻一直沒離開。
舒靈感覺到了他指尖黏膩溫熱的觸感,一呼一吸間,她還能聞到空氣里的鐵腥味……
後來他的手指在脈搏跳動的位置,用力向下壓了壓。軟骨連同皮膚有了明顯的壓迫感。
片刻,就見他唇角微微勾起,要笑不笑的模樣。
「堂妹不是很善良嗎?」
說著,他擡起眼,冰冷鏡片下的雙眸終於和舒靈對上了,眼底一片赤紅——
「那你幫幫我怎麼樣?」
兩個人如果不是現在這樣的姿勢,那陸鶴之臉上的神色,會給人非常魅惑的感覺。
然而此時此刻,舒靈只感到了讓人顫抖的危險。
她再也沒有了剛剛忍耐後的理智,像瘋了一樣,瘋狂用手推著陸鶴之的胸膛。
可是男女間體型和力量的差距實在過大,上方的男人甚至連表情都沒變一下,看上去是那樣的遊刃有餘。
舒靈太害怕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能挽回的情況了,慌張間,她瞥見了旁邊茶几上水晶玻璃的菸灰缸,想也沒想的,拿起東西,就朝陸鶴之的腦袋上砸了過去!
一道狠重的悶聲過後,陸鶴之的側額間緩緩划過血痕。那抹紅色和他臉上病態的白皙形成了鮮明對比,舒靈看得發愣,攥著菸灰缸的手也不自覺鬆了力。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鐘,陸鶴之深深看了舒靈一眼,臉色淡了下去。
他緩緩坐起身,薄唇輕啟,頭也沒擡地吐出了一個字:「滾。」
舒靈真的害怕了,得到自由的那剎那,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拔腿就往自己剛剛的那個房間裡跑去。
陸鶴之也沒看她,只向後靠了靠,整個人仰在沙發上,一條手臂輕搭額頭。
四周此刻安靜的有些可怕,明明是盛夏,但周身卻有一種讓人泛冷的莫名涼意。
陸鶴之坐在那裡,身上帶著傷,但又好像感覺不到任何疼意。
全身的血液這會兒好像被一分為二,一半還在因為藥勁沸騰著,一半已經變得冰冷。
他想到了小時候,每次那個女人發瘋後,他也會像現在這樣帶著傷,自己待著。
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緩緩向外流淌,很冷很冷,沒有人會管他,沒有一個人會來管他。
陸鶴之此刻安靜的一動不動,好像一座華貴精美卻沒有任何溫度和生命力的雕像。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臥室方向忽然傳來了一些響動,緊接著又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過來。
陸鶴之放下手臂,睜開了眼,第一眼便瞧見舒靈端了一個盆子往這邊走。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麼,臉上神色依舊冰冷,「我不是叫你滾嗎?」
舒靈沒搭理他,依舊端著盆子一步步過來。
不多時,她站定在陸鶴之身旁,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兜頭就將盆子裡的冷水朝他澆了下去!
頃刻的冰冷感瞬間從上至下襲來,陸鶴之緊閉住雙眼,從頭到腳,濕了滿身。
他都不記得有多少年沒這樣狼狽過了,再睜眼時,眼底閃過狠厲的危險。
剛想擡頭看過去,就聽那個小姑娘小聲說:「我之前好像看過,說……說你這樣的情況,弄點冷水澆在身上……會好一點。那個,你現在好點了嗎?」
陸鶴之眼底原本的神色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輕微的錯愕。
舒靈見他沒說話,也沒再追問,只是轉身去找了套房裡的急救箱,想替他處理手上的傷口。
她主動蹲到了他腿邊,在他的注視下打開了急救箱,從裡面拿出了清理傷口和包紮需要的東西。
舒靈也沒再瞧他,一邊小心拉過他受傷的那隻手,一邊輕聲說:「我會滾的,但是滾之前,我得先把你的傷處理一下。可能會有點疼,你別亂動。」
陸鶴之手心傷得真的非常嚴重。
掌紋邊緣有一道長長的血口子,傷口非常深,掌心的軟肉看著都有些模糊的外翻……
舒靈看的都替他疼,她拿起棉簽沾了消毒水,皺著眉頭先一點一點的幫他清理消毒。
從陸鶴之的角度看,她整個人蹲在那裡纖瘦的只有一小團,他不知道她哪來的勇氣,在經歷了剛剛的事情後,還敢再來靠近他。
陸鶴之眼眸低垂,就那樣沉沉地盯著她,半晌,他問:「你不怕我再對你做一遍剛剛的事?」
舒靈手中的動作明顯頓住一下,不過她也沒擡頭,還維持著原本的姿勢,一邊給他受傷的那隻手上藥,一邊說:「怕……但是我也覺得你不是故意的。」
手心的傷口在清理完血漬之後,看上去深的更加可怕了,舒靈瞧的直皺眉,心間也有些不忍。
「很疼吧?」
她說著,手裡的動作更加小心了,像是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將傷口弄的更疼。
陸鶴之還在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心裡在想什麼,但是如果有人這時看一看他眼睛,一定會被他眼底的幽冷和不見底的深邃嚇到。
那感覺,就好似夜幕降臨後,卷著巨浪的海面,深沉又危險冰冷。
片刻,他忽然再次開口:「那如果我再來一次呢?」
舒靈這回明顯的愣住了。
她遲疑幾秒鐘,然後有些沒有底氣地回:「那我可能會再砸你一次?」
鏡片下的雙眸微微眯了眯,他又問她:「那你還不跑?」
這回舒靈手裡的動作沒停,依舊很小聲的樣子:「跑啊,不過跑之前還是要把你這些傷處理一下,不然留你一個人在這裡流血——」
「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