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成了

  第八十四章: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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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朝恩，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才來？」

  少爺伏案翻閱神冊，忽然聽到外面的動靜，擡頭看去，果然是少年的身影。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少年也從一開始的瘦小變成了現在的美少年模樣，看著就像是脫胎換骨一般。

  但是那雙眼睛依舊還是蒙著白布，沒有展露給他人看。

  「起的晚了些。」陳茗樾說著打了個哈欠，「少爺，既然我們快要離開了，今天放我一天假行嗎？我想去和朋友們告別。」

  「可以，這還有點金幣，拿去買點禮物也好。」

  「多謝少爺了。」

  兩人相處了這麼長時間，陳茗樾多少也摸清楚了他的習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卡牌世界的原因，他會覺得所有的時間流逝的很快，也就能越發的感覺到少爺對他態度的改變。

  從一開始的戒備、冷漠到愛答不理，到現在的放肆縱容，還是非常明顯的。現在的他完全可以直接離開都沒事，可是那樣的話，就看不到他想看的了。

  他才不會覺得花房裡的東西和朗鉑·金無關。

  在吃過早飯後，陳茗樾離開大門後轉悠了一圈從牆外翻了進去，又一路悄悄的來到花房，這一次沒有人阻止他，他成功的來到了花房門外。

  花房的門並沒有鎖緊，他站在門外就能看見裡面的場景，然而這場景，讓他的腳步詭異的頓住。

  花房裡面的面積很小，但是，裡面擠滿了人。

  有老者、有少女、有孩子還有中年人，他們不嫌擁擠的堵在一起，把中間的人團團圍住，形成了一個圓圈。

  「快、快！！！」

  「朗鉑，我最親愛的孩子，快幫幫我——」

  這些人的口中發出陣陣囈語，被他們圍在中間的人垂著腦袋懸空浮在一個巨大的鐮刀下，他的頭頂處插著一根黑色的長針，針的頂端落在外面，還有很長一截尖端沒入了腦中。

  陳茗樾天靈蓋一陣發冷，他看著這個熟悉的身影，心裡五味雜陳。

  隨著眾人的囈語，一些讓人毛骨悚然的氣體從他的身體逆流出來，順著黑色長針的方向流出，又鑽入圍觀者的嘴邊，感受到這股力量，圍觀者們都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使用過死神力量的他知道，這個東西就是人的生命力，死神的信徒可以把生命力抽出來賦予其他人，但最開始，只是為了救贖不該命絕的人。

  不過死神之所以是邪神，那也是因為他的能力加上很多心思不正的人，的確會讓他的信徒大肆偷取別人的生命力。可是他沒有想到，朗鉑·金也會被這樣對待，而且，他的生命力似乎在源源不斷的被抽取，供養了這麼多人！

  不該這樣……陳茗樾的眉心皺起，他看著那根黑色的針，手指緊緊攥起。

  【這是他的命運，改變不了的】狂信徒的聲音響起，【不要同情或是憤怒，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任務】

  「以前的你，也見過嗎？」陳茗樾沒有闖進去。

  【我沒有見過，或許其他的我見過，因為見過的世界都死了】狂信徒道，【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意外，但是沒有一個人活下來，或許就證明了這裡的不正常危險】

  【朗鉑·金不可信。】

  陳茗樾不認同，他覺得朗鉑·金是可信的，雖然現在花房的門開這麼大，像是引誘他的一個陷阱。但是他仍然願意相信現在的他不會害他。

  接下來的幾天，他每天都會去花房看，每次都能看見朗鉑·金的身影，看著他的臉色逐漸衰敗，壽命逐漸減少。黑髮變銀髮，身軀幹枯滄桑起來。

  他每一次都這麼看著，然後離開。

  直到今天，府中忽然多出了不少人的身影，他們像是一直在這裡生活了很長時間一樣，按部就班的坐著自己的工作。打掃房間、採購東西，還有一些女人說說笑笑的離開。

  他們很友好的對他打招呼，除了沒有朗鉑·金之外，這裡一切正常。

  於是他躲開人群，再次來到花房。

  這次的花房裡果然沒有了其他人，只剩一個身形枯槁的男人跪坐在原地，無聲無息的低垂著頭，手邊，是一張紫色的紙張。

  陳茗樾一眼就看見了那張在他手邊的紙張，紙張不大，但是上面黑色的鐮刀神印和濃郁的生命力幾乎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就是那張他需要的契約。

  這下，即便是陳茗樾，也忍不住心動了。契約就在眼前，只要他現在上前拿走，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

  他推開門。

  門的動靜似乎驚醒了男人，他微微擡頭，滿是皺紋的臉上已經看不清他的神色，他一句話也沒說，但卻捏緊了手中的契約，像是在攥著一根救命稻草。

  「少爺。」他上前一步，卻又在下一秒停住腳步，淡然的看著忽然落在他身前的鐮刀。

  是從腳邊升起的，像是拒絕外人的靠近。

  「你都看到了。」他道。

  「是的，我全部都看見了。」

  「你會幫我逃走嗎？」

  陳茗樾搖頭：「少爺，我幫不了你。」

  朗鉑·金笑了聲，隨後冷下聲來：「那就離開。」

  陳茗樾站在原地，目光看向他的手：「可是我需要你手上的東西，少爺。」

  「契約……原來你一直在找的是它。」

  陳茗樾並不意外他會知道自己的小動作，點點頭。

  朗鉑·金自然早就發現了他的小動作，也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若不然，他不會設下現在的這個局。如果他對這個不感興趣，就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而是應該在第一次看見後就選擇離開。

  「但是不能給你，抱歉。」他的語氣沒有波瀾，聲音很輕，「我還沒死，是因為這張契約，這是死神對我的獎勵。」

  陳茗樾試著在上前，又一次被鐮刀逼回去，只好在原地坐下，低著頭看他：「為什麼死神會獎勵你呢？」

  「是因為那個儀式嗎？是因為他們索取你的生命力？」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這樣吧。」

  朗鉑·金道：「我知道你現在可以拿到這張契約，可是我現在只能茍延殘喘的在這裡。實話實說，這樣的日子我也活夠了，契約在這裡，你有兩個選擇。」

  「第一，拿走契約，但是殺死我，我不想被老死，這只是延緩死亡。第二，留下契約，留在府中，我不會介意你知道這一切，你依舊是自由的。你可以隨意選擇，無論你選什麼，我都會解脫。」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陳茗樾才真切的在這一刻感覺到了選擇的分界線，在這時橫在了他的眼前。

  一邊是不顧他的生死，也不去想什麼複雜的其他，拿著契約離開。一種則是留在這裡，這正是朗鉑·金想看見的，後續可能是什麼？反正選擇這個的都沒有了後續。

  難怪狂信徒會讓他不要去，在不知道的時候，他可以肆意拿走契約，但是在知道契約有主，且用來續命之時，他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

  【唉。】狂信徒嘆氣【你會怎麼選？】

  他會怎麼選？

  「歷史上的我會是什麼結局？」陳茗樾好奇起來，雖然不清楚，但是他猜測自己如果選擇不要這張契約，那就是和這個朗鉑·金穿同一條褲子。

  朗鉑·金說他都會解放……那後來代替他承受的，不會是他吧？

  陳茗樾沒有想到，其實他的猜測是對的。朗鉑·金在看見他來找自己的那一刻，就做了這樣的決定。他要脫離這個苦海，要找一個「替罪羊」。就像是上一個好友對他做的那樣。他會心疼的幫他，最後甘願成為狂信徒墮落。

  然後被他殺掉，獻給死神。這就是朗鉑·金原本的主意。

  但是在剛才，他又改變主意了，他一個人長久的活著太沒有意思了，能讓他陪他也很好。

  他期待著他的回覆。

  陳茗樾深思一會，再次上前的時候，鐮刀已經不再揮動，他走上前去，扶起了蒼老的他。

  「這張契約，到底有什麼用？」他問，「我得到了又能做什麼？所以，留給你吧，我想我不需要什麼。」

  朗鉑·金有些慌了：「你不是為了它來的嗎？契約可以讓你成為至高無上的大祭司，擁有和神明交流的力量。」

  「原來這麼厲害，那……我的大祭司，總可以自己選擇吧？」陳茗樾笑著，捏碎了手中的金卡。

  人不可見神，但大祭司可以。朗鉑·金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快速的恢復著生命力，但是他來不及體會，只是呆愣的、顫抖的看著眼前手持鐮刀，身形虛幻的灰發神明。

  神明撕下蒙眼的白布，露出一雙黑色的眸子。與那眸子對視的第一眼，朗鉑·金覺得自己的心神完全被眼前的神明抓住了，無論是歡喜還是悲哀的情緒，全在祂的一念之間。

  「死神大人！！」

  朗鉑埋頭跪下，激動的全身都在顫抖，伏跪的身體虔誠至極，赤裸裸的一個狂信徒的表現。

  死神垂眸，記著現在的任務，懶洋洋的寫下幾張契約，揮揮手回到了金卡中。

  陳茗樾再次出現，他抓著一張契約緩緩落下，與此同時，卡池中代表狂信徒的紫卡在這一刻轟然破碎。陳茗樾也感受到一股充沛的力量從體內迸發。那是一種全新的，屬於自己的力量，他再也不用局限於卡牌，可以隨時取用。

  成功了。

  朗鉑·金緩緩擡頭，和未用白布遮擋眼睛的他對上視線，瞬間，他明白了為何狂信徒從來不摘白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