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
2024-09-13 16:47:05
作者: 覆星
皇室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陸仲元才從屋中走了出來,他抹了抹額角的汗,見文荀已經回來了,稍一頷首。
文荀還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
「哎,我的那幅江南百景圖,可是千金難買,萬金不換的啊,就這麼白白送了人,我這心裡啊沒個底兒。」
楚硯在一旁笑了笑,伸手勾上他的肩膀,「不妨事不妨事,等事情一結束,這畫自然而然的就回到你手上了。」
「信我,文兄。」
文荀看著楚硯那一張笑嘻嘻的臉,恨不得一拳立馬打上去,就是這人出的餿主意,讓他把陳鄖支開,他們好把陳階帶出來,探查真相。
就是苦了他,銀子花完了,連畫都折了進去,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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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怎麼樣了?」
小德子憂心忡忡,他一整晚都在這裡候著,眼睛早已通紅,他太想知道這一切了,那些失去的記憶,還有家人,以及在皇宮裡的那些事,他本該有知道的權利。
「睡著了,不過很快就會醒了。」
得到陸仲元的一席話,眾人才緩緩的呼出一口氣,忙了幾天,楚硯早已餓的飢腸轆轆,文荀也是昨夜過後再未進食,陸仲元提議叫酒樓的小二送些吃食過來,眾人都默默應下了。
只是文荀怎麼也不願意自掏腰包了,再付些銀錢他就該把衣裳當在這裡了。
說完隱情後,楚硯笑個不停,他抹了抹眼角的淚,大言不慚的說:「到時候讓陛下從國庫里拿些給你。」
文荀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那倒也不必。」
「怎麼?」
文荀扯了扯嘴角,「敢當著陛下面要賞錢的,除你以外,基本都落得個砍頭的罪名。」
說完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還感覺有些涼颼颼的。
楚硯摸了摸鼻尖,沒接茬,現在的情形,他都不知道是好是壞,但希望是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吧。
幾人吃過午膳後,三娘也逐漸慢慢醒轉。
「醒了醒了。」
文荀開口道。
楚硯瞧了他一眼,淡聲道:「我們都瞧見了。」
陸仲元皺著眉走上前,手指放在三娘的手腕上,他閉了下眼,復而睜開。
「沒事了。」
三娘看著屋中的一眾人,目光落在了小德子的身上,那些在平洲城的記憶慢慢回籠,她的目光很柔和,卻又帶了些茫然。
小德子從衣袖裡掏出那塊玉佩,他拿起來,一塊玉佩完好如初,另一塊上面的字已經被磨損,看不真切。
兩塊玉佩能完好的鑲嵌在一起,就像是漂泊遠方的歸人終於游離回了故鄉。
三娘看見那塊玉佩的時候,突然笑了起來,她大笑著,直到咳了一口血出來。
「她還是百密一疏。」
三娘抹了抹唇角的血跡,看了他們一眼,淡聲道:「我知道你們想要知道什麼。」
楚硯一臉洗耳恭聽,願聞其詳的模樣。
二十年前,燕帝娶後時突現祥瑞,四神獸的幻影閃過天空,耳邊有著朱雀的鳴叫,和其他神獸的低吼,燕帝見此更是大手一揮,減稅三年。
那名女子名喚夙玉,無人知道她從什麼地方來,也無人得知二人的相遇相知,只知道燕帝年少時愛征戰四方,那一次亦是凱旋而歸,更是抱得美人歸。
二人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羨煞了旁人。
但帝王誰沒有個鶯鶯燕燕,更何況是大臣送上的,燕帝也不能例外,這裡面就有宋慈,宋施二姐妹,二人的處事方式完全不同,樣貌也各不相同,進宮後,宋施並未想過要怎樣的位置,但宋慈不是,宋慈進宮就是為了燕帝。
在看到他與夙玉站在樹下溫柔問候的時候,宋慈就想好了後路。
但她沒有想到,她居然懷不上燕帝的孩子!
那一次,燕帝勃然大怒,將她打入了冷宮,據傳聞說,那日起,燕帝與夙玉就不常見面了。
也是那一天,宋施做了最錯誤的決定,她去給姐姐送喜歡吃的桃花酥,雨嘩啦啦的下著,冷宮又陰冷無比,她推開門,卻不見燭台的燭火。
「姐姐?」
「姐……」
「宋施,我們宋家就靠你了。」
「什……什麼?」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身旁的枕邊人就是燕帝,她不明白宋慈為什麼這麼做,明明這一切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宋施想過殺掉這個孩子,但試過很多種方法,都下不去手。
在她生下這個孩子後,皇宮已經變天了,謠言傳遍了鵲城,說什麼燕崢弒父殺母,只為了爭奪皇位。
她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情況,但皇宮正亂著,她只能連夜跑出皇宮,不得已將年幼的孩子放在一戶人家門口,她把那個刻著燕的玉佩帶走了,留下了那個川字的玉佩。
那時她早已知道宋慈要的是什麼,原來從始至終她都不是想當一個皇后,或者是太后,她想要的,是整個天下。
她從懸崖滾落,生死不明,只記得被人帶回了平洲,後來……後來就變得瘋瘋癲癲的了。
等到宋施說完這些,楚硯才繼續問道:「那聖旨里寫著廢夙玉而另立後……」
宋施冷笑一聲:「燕帝死都死了,詔書誰寫都可以。」
「那鮫人呢?」
「鮫人?」
宋施愣了下,像是想起什麼來繼續道:「我聽燕帝宿醉時提起過,說是什麼東洲里,見到了鮫人?」
「具體的實在是太久了,我也記不大清了。」
楚硯點點頭,「多謝。」
文荀聽完後,終於反應過來,他看著小德子,磕磕巴巴道:「你你你你……你是皇子?」
燕川指了指自己,然後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過來,讓我看看你。」
宋施柔聲道。
燕川走上前,宋施的手上滿是繭子,燕川握著的時候還有些顫抖,他哽咽著,慢慢的吐露心聲。
「我……我終於找到你了。」
宋施心底一軟,將人抱入懷中,她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背,溫柔道:「是啊,我也找到你了。」
「不苦了,再不苦了。」
感受著肩膀上的濕潤,燕川不由的抱的更緊了些,唯恐這只是大夢一場。
「楚硯。」
文荀平靜的喊了一聲。
楚硯回頭看他,頓時失笑道:「你這是做什麼?」
文荀雙腿打著顫,他可是想起來一開始從鵲城到平洲他是如何的不屑和為難。
「他他他……」
楚硯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氣道:「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文荀猛然擡頭看他,楚硯重重的點頭。
他頓時欲哭無淚。
楚硯看著他這副吃癟的樣子也挺有趣的,乾脆拿胳膊肘撞了撞他。
「要我說,你現在去奉承奉承他,說不定回鵲城還有幾天好日子。」
燕川聽到後苦笑一聲,「楚兄就不要打趣我了。」
其實眾人心知肚明,哪怕燕川是以皇子的身份回去鵲城,也不會得到些什麼,反而有可能被宋慈扼殺。
陸仲元感覺有些奇怪,他偏頭看向窗外,窗外有幾個熟悉的人正要往這邊來。
他皺了皺眉,「有人跟來了。」
「此地不宜久留,先離開再說。」
眾人開始轉移,但屋中還有陳階的屍首,楚硯本想著就讓他這樣在這裡算了,但還是於心不忍,扯了一塊帷幔將人的眼睛合上,順手蓋上了。
「快走,阿硯。」
楚硯看了一眼,朝著前面嗯了一聲。
「來了。」
陳鄖回到府上時怎麼也找不見自己的寶貝兒子,在他的屋中發現了暈倒的福才,等到把福才嘴裡的手帕扯出來的時候,他才得知楚硯一伙人把人帶走了。
好一場聲東擊西,陳鄖大怒,立刻封鎖了全城,非要將這幾人捉拿才行。
有小二收了他的銀錢,告訴了他那群人曾經在這個地方。
他一推開門,封吹動帷幔,他看著椅子上的人,熟悉的衣物讓他不知所措。
「階兒!!!」
他扯開帷幔,那一張臉熟悉到他不敢去認,陳階早就死透了,屍體都開始變冷變硬了。
陳鄖命人繼續去追,說無論如何都要將這群人抓回來,他要嚴加審問。
彼時的楚硯正叼著一根野草,頭頂頂著一個斗笠,他靠在一旁,吐出草後開始啃手裡的蘋果,吃完後雙手搭在頭後面,閒庭漫步那般往回走。
幾人正躲在一處隱蔽的地方,楚硯伸手摘下斗笠,拿著斗笠扇風,頭頂還有著大太陽,熱的他口乾舌燥。
「不行,出城的路已經被封死了。」
「我們一直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燕川皺了皺眉,「要不我把他們引走。」
「不成。」
「不成!」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燕川看了看楚硯又看了看宋施,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
楚硯頓了頓,又將斗笠戴了回去。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
他說完後衣袖被人抓住,他回頭一看,是陸仲元。
「我跟你去。」
「不必。」
手中的衣袖慢慢鬆開,陸仲元看著那個身影消失在他的眼前。
楚硯壓低了斗笠,他在街上四處查探,他就不信沒有一條能走的路。
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他稍稍擡了下帽檐,城門突然開了,他眯起眼朝外面看去。
「是誰來了?」
居然能讓陳鄖捨得開城門,是皇族?燕深?或者是宋慈親自來了?
等到看到那馬背上的人時,楚硯愣在了原地。
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他的面前,手裡握著韁繩,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唇角微微勾起。
他下意識的壓了壓帽檐。
就這一瞬,他已經躲不開了,馬蹄聲就在眼前,他忽然感覺自己如何都動不了了,雙腳死死的站在原地。
馬兒嘶鳴一聲,馬蹄在踏上他之前被拉了回去,他如釋重負的跌在地上,驚起一片塵灰。
馬背上的人已經下了,走到他的面前,手指勾起他的斗笠,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容。
「我的好阿硯怎麼坐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