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深

2024-09-13 16:46:36 作者: 覆星

  燕深

  那是一個穿著絳紅色衣袍的男子,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總覺得那雙眼睛像一隻狡黠的狐貍,棕色的瞳眸里倒影著楚硯的面容。

  「八殿下,別來無恙。」

  他走上前,將兔子身上的箭拔了出來,轉手丟了過去,燕深含著笑意將兔子接住了,「哎呀,這怎麼合適呢?」

  楚硯最佩服的就是燕深這副模樣,明明已經占盡了便宜,卻故作謙虛,但畢竟是皇子,生於那個地方,他也不好過多置喙。

  「不必,八殿下箭術精湛,楚某自當不敵。」

  他說完後翻身上馬,手持馬韁,聽見馬嘶鳴一聲,人已經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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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深將兔子系好,朝遠處看了一眼,皺了皺眉:「他居然也來了,不過,這樣才有意思不是嗎?」

  楚硯騎著馬走了很遠的路後才打到了兩隻野兔,夜已經漸漸黑了下來,他知道這次狩獵的時間,不得不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說來不湊巧,這個想法剛出來,天空就開始落下濛濛細雨,楚硯擡頭看了一眼,暗罵道:「真是倒霉。」

  他看見不遠處似乎有個山洞,便想著要進去躲雨,只是不知道燕崢在哪裡,要是一會雨勢漸大,他該怎麼辦?

  懷揣著這樣的心情,他從馬上下來,一步一步走進山洞中,山洞裡伸手不見五指,他摸了摸身上的火摺子,結果發現全部都濕了。

  他看見裡面有一些火光,似乎是有人在裡面,楚硯剛想問裡面有誰,卻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逐兄,燕崢把我們甩掉後進了龍雀山的山谷,你知道的,沒有幾個有命的可以從那裡出來。」

  「做的好。」

  此時的拓跋逐哪有幾分豪邁,一張臉上儘是猙獰,他啐了一口:「燕崢這人狂妄自大,自以為自己撥幾萬人打仗自己坐在後面等著撿好東西,這種人就該死!」

  「不過聽說他的那個男寵也進來了,應該不會有事吧?」

  「你說那個叫楚硯的?哼,就一個細胳膊細腿的,還指望他能幫燕崢做些什麼?」

  「簡直是笑話。」

  楚硯頓了下,這裡面是拓跋逐?還有誰?有多少人?

  龍雀山山谷?那是什麼地方,燕崢進到這個裡面去了會有什麼事?

  他咬咬牙,轉過身就要去山谷,腳步有些快了,踩到一根枯枝,裡面的人忽的站起身來:「誰在外面?」

  楚硯大驚,只好棄了馬,抽了一下馬背,躲進一旁的樹叢中,雨聲淅瀝,那匹馬在雨里胡亂的嘶鳴,從山洞裡走出個十分陌生的男子,他看了一眼,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看著他轉身進了山洞後,楚硯才緩緩的呼了一口氣。

  「哎?好巧,又遇到了。」

  熟悉的,帶著妖異的調調從身後傳來,來人身上濕漉漉的,就連髮絲的粘在臉上,看著有些落魄,但眉目里卻是淡淡的,似乎還有些欣喜。

  李權回到山洞後朝著火堆里丟了一根木柴,他朝著身邊的人說:「有人跟過來了,但跑的太快,沒看到臉。」

  拓跋逐不以為意,他看著燃燒起的火光,那裡面倒影著他的眸子。

  「無事,無論是誰,等雨一停,我們立馬進山谷。」

  李權看了一眼洞外的雨落,認同的點點頭,「沒錯,多則生變。」

  另一邊。

  楚湳諷硯皺著眉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你跟蹤我?」

  燕深擺擺手:「不如說是緣分。」

  去你的緣分,什麼緣分能讓你我遇見兩次?!

  楚硯立馬冷下臉來,低聲道:「不管你有什麼目的,我身上沒有你想要的任何東西。」

  燕深眯了下眼,無奈道:「隨你怎麼想,本殿不做那種事。」

  「哦。」

  楚硯應了一聲,轉身就要走,畢竟他對這個人的印象可不算太好,更何況那些人裡面怕是有人要對燕崢不利,他必須早點找到他。

  「哎,這就走了?」

  「不如聽我說兩句?」

  「哎哎,你別走啊。」

  雨水噼里啪啦的落在臉上,耳邊呼嘯的風聲,身後是不輕不重的步伐聲。

  龍雀山很大,像楚硯這樣無頭蒼蠅似的亂撞就算到了明日也找不見燕崢。

  「我說,不如停下歇歇?你這般找何時能找到皇兄啊?」

  「你知道他在哪?」

  他忽的回過頭,一雙目光帶著探尋和審視落在那張嬉笑著的臉龐上。

  只見燕深不緊不慢的把鬢角邊的髮絲別至耳後,溫聲道:「借一步說話。」

  楚硯不疑有他,只好跟著燕深換了一條路走,這條路看起來比他之前走的那條好走多了,他之前走的那條,雜草叢生,樹木環繞著,天色一暗,幾乎就看不真切。

  雨勢漸停,燕深無心解釋自己的馬去了何處,楚硯也不會開口去問,兩人身上只有箭囊,但勝在燕深的箭術也不錯,二人獵了些野味,總要先填飽肚子才是。

  楚硯這才發現燕深是個奇人,身上衣服濕了大半,火摺子卻還能用,他說出自己的遭遇時,燕深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

  「過來烤烤火。」

  燕深朝他說話,手已經靠在火堆上,身上的衣物除了外衣在旁邊烤火外,二人都穿著裡衣坐在旁邊。

  楚硯是沒有裸奔癖,至於燕深,可能是皇室子弟獨有的自尊吧。

  在沿路上燕深摘了些野果,楚硯美滋滋的把兔子烤上了,但他無論心裡想像的多麼好吃,多麼讓人垂涎欲滴卻還是成功的烤糊了。

  反觀燕深他動作熟練,將兔肉翻過來再翻過去,香氣已經傳到了他的鼻尖。

  燕深沒有看他,像是自顧自的說:「你這麼擔心皇兄也不枉他把你帶在身邊 」

  「就是可惜了,皇兄不知道能不能守住這一切呢。」

  楚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乾脆就不說話了,秉持著多說多錯的想法,他安靜的咬著自己那隻烤糊的兔肉,時不時看一眼燕深。

  燕深忽的回過頭來,拿著叉著兔肉的木棍走了過來,楚硯看著自己手上的兔肉,一臉不解。

  「我不餓。」

  楚硯有些發懵,但礙於他對這本書非常有病的想法來看,配角做什麼也是不奇怪的,他也不客氣的把兔肉吃了個乾乾淨淨。

  實話說,他一點都不恨燕深,畢竟如果沒有他把自己送去那場生辰宴,他還真不好遇見燕崢,後面的事情也不用發展了。

  但同樣的,他有些看不懂眼前的這個人了。

  「皇兄有沒有跟你說過澤潤皇后。」

  「澤潤皇后?」

  楚硯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這是誰,他也懶得去問系統了,乾脆就等著燕深的下文。

  果不其然,他自顧自的講了起來。

  澤潤皇后是燕崢的生母,那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女子,她身上散發的無與倫比的東西,額間有著艷紅色的花紋,她在世時極喜愛紅色,而燕帝為了討她的歡心,鵲城有好幾日都掛著紅色的事物。

  燕帝本與澤潤皇后琴瑟和鳴,舉案齊眉,但好景不長。

  那是燕深九歲的時候,他的母后身體不好,在他出世後沒多久就逝世了,按理說他一個既無母族的人,又不怎麼受寵,本無法爭奪皇位。

  澤潤皇后做了一個令人不解的決定。

  她讓燕深歸於她的名下,對他嚴加看管,燕深對於澤潤皇后的印象不深,因為傳言裡的澤潤皇后總是那麼遙不可及。

  但實際上,他看到的是一個臥病在床的女子,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在端著粥餵她,多麼母慈子孝的場景。

  燕深很少出現在他們面前,受了這份善意,就不應該橫插一腳,他是個懂進退的人,這是他自小就明白的道理,但沒想到,那一天他的兄長手裡拿著利劍,龍座上的人已經毫無聲息。

  那是一個極其冷的雨天,還有著晴天霹靂,他剛要和父皇說些什麼,比如他今日被夫子誇讚了,或者是哪一副畫多麼有意義,但不能了。

  他那嚴峻又有著威嚴的父皇,和他最敬愛的皇兄,一同死在了那個雨夜裡。

  緊接著就是朝代更疊,他幾乎看不到那個熟悉的皇兄,他看著他手段變得狠厲,人卻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

  燕帝在死前曾寫過一詔書,書上寫著廢澤潤,而另立他人為後。

  而這便是現在的太后,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燕深無心去打探,但他今日實在有些好奇。

  他看著楚硯,不明白一個亡國的皇子為什麼要費這麼大勁留在燕崢的身邊。

  明明現在的燕崢被太后架著一切,就算再怎麼撲騰也翻不出她的五指山。

  究竟是什麼居然能讓他連國讎都能放下?

  「你這麼盯著我看做什麼?」

  楚硯感覺燕深那雙目光看著他毛毛的,總感覺有些不懷好意,他咽了咽喉嚨,認真道:「就算你把兔肉讓給我,我也不會……」

  燕深上下看了他一眼,反駁道:「我非短袖之癖。」

  「……?」

  他什麼時候說這個了?等等,不是燕深你什麼意思?

  楚硯瞪著他道:「我說,你到底想要什麼?」

  燕深皺了下眉,忽的舒展開來,他一步一步朝著楚硯逼近,「我想要看看,這局棋里,你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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