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

2024-09-13 16:45:56 作者: 覆星

  生辰

  另一邊,觥籌交錯,歌舞昇平,燕崢半躺在塌上,面前是美酒與瓜果,還有舞女舞動著腰肢,琵琶聲悅耳動聽。

  他百無聊賴的撥弄著酒盞,百官喝的盡興,他卻興致缺缺。

  「陛下,時辰到了。」

  

  每年的生辰宴,百官都忙活著大辦,太后親自下令,一定要紅火,唯有這位年輕的帝王無動於衷,只出席,贈禮的人絡繹不絕,美人,珍寶,他都未曾眨一下眼,仿佛沒有什麼東西能打動這位帝王的冰冷無情。

  「今日是皇兄壽辰,幼弟為皇兄準備了一件禮物。」

  話音剛落,琵琶聲驟停,舞女也皆散去,大殿之上百官噤若寒蟬。

  燕崢終於放下酒盞,燕深一襲紫衣,配上手中的摺扇,左手拍了拍扇柄,侍衛壓上來一個少年。

  每走一步少年腕上的鈴鐺聲清晰的落在百官的耳中,有官員喝醉了酒在一旁驚嘆出聲:「這是青林院的頭牌?」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啦。」

  一旁的人趕緊把這喝醉的人拉走了。

  楚硯眯著眼看向塌上的人,俊美的臉龐仿佛是畫上才有的,五官深邃,散漫的側躺在塌上,垂下的眼睛淡淡的掃過來,在他的臉上停頓了一秒後慢慢移開。

  墨色的袍子上金絲線勾勒著一隻活靈活現的龍,揮動著爪子,顯盡了威嚴和淡漠。

  燕崢,少年帝王。

  這本書的主角,也是他的攻略對象。

  燕深一拍摺扇,笑道:「皇兄有所不知,楚國有一支舞,名為驚鴻。」

  他說著看了楚硯一眼,目光里儘是嘲諷。

  楚硯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了一樣,眼前這個人看著在笑,實際上笑意不達眼底。

  這個人,很危險。

  「哦?」燕崢冷眼盯著下面的人,幽邃的眸子裡看不懂他究竟在想什麼,只有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燕深也不敢拿大,只是感覺皇兄像是對這驚鴻舞感興趣,便繼續說下去:「這驚鴻舞,楚國人都善跳,但要說跳的最好的,那便是珂月夫人。」

  珂月夫人,頂頂絕艷的美人,十座城池都換不來的,卻不知怎的和楚王相愛,只可惜命薄,誕下一子後便強撐著身體跳了一曲驚鴻舞后離世。

  因為楚王寵愛這位美人,全國上下都學會了這驚鴻舞,但只知皮毛,其奧秘卻無人能知。

  楚硯正聽的津津有味,卻見燕深扭過頭來,手裡的扇子合上,笑道:「而此子,便是珂月夫人的孩子,這一曲驚鴻,便是幼弟的禮物。」

  楚硯一愣,心裡無聲的尖叫:「什麼驚鴻舞,我不會啊。」

  眼看著幾個侍衛給他搭了一個高台,足足有七米高,還有十個,像電視劇里武林高手跳木樁一樣,但眼前沒有水,沒有木樁,唯有高台。

  他的手腕上綁了一條紅絲帶,帶著銀鈴聲,還有若隱若現的紅紗,此刻無數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

  [系統,系統你在嗎?]

  [宿主,我在。]

  [現在怎麼辦?]

  [現在有一本驚鴻舞使用手冊不要999積分,不要99積分,只要9積分,先到先得喲。]

  楚硯閉上眼,冷哼一聲:「說人話。」

  [宿主需要支付9積分開啟。]

  [我哪來的積分?先賒帳上。]

  [快點!你也不想我直接死大殿上吧?別說攻略主角了,你都可以找下一個宿主了。]

  系統對他這理直氣壯的樣子別無他法,用楚硯說的話,它現在不給他支條路,他現在就離死不遠了。

  為了讓宿主不至於開局就當了炮灰,只能先賒帳了。

  [驚鴻舞使用手冊開啟,正在載入……]

  一道光芒籠罩了楚硯,溫暖又柔和。

  楚硯沒想到居然真的能賒帳,連忙點開了光芒里的一個圓點,上面閃爍了半天,場景慢慢化作一個女子。

  他看著女子足尖輕盈的跳上高台,手腕的紅帶隨風飄舞,一躍而起,像只點水的蝴蝶,令人流連忘返,見之不忘。

  她如花瓣般輕柔,翩翩起舞時耳邊有銀鈴聲響,足尖落在高台上像落在一朵朵盛開的荷花。

  他沒空欣賞美女的容顏,只想快些記住那些動作,不至於在眾目睽睽之下出醜。

  但是,現在是要他上高台跳啊!!

  一個不小心栽下來就是死路一條啊!!

  他有幾條命可以這麼幹啊??

  現在要逃跑存活的機率大不大?

  系統像是跟他心有靈犀,在他面前展開了一個面板,對方人員:「錦衣衛200,私衛3000,成功逃出機率0.99%」

  [宿主是否要逃離皇宮?]

  [是。(立即死亡)]

  [否。(正常進行)]

  楚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那現在是得硬著頭皮上了唄,他看著遙遠的高台,咬咬牙,死馬當活馬醫了,不行也得行!

  樂起,人動。

  眾目睽睽之下,少年立於高台之上,表情淡淡的,沒有階下囚的慌亂和跪伏,雙眼裡是眾人的倒影。楚硯一拋紅袖,腦里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那些動作就像是刻在腦海里一樣,逐漸清晰。

  那支舞好像他跳過很多遍,都烙在了心中,慢慢變得熟練起來。

  樂聲不斷,百官舉杯碰盞,這觥籌交錯之中暗潮洶湧,高台之上,少年回眸一笑,手腕上的銀鈴聲響。

  燕崢動都沒動,就那麼目光幽幽的看著他,看不出來喜樂,就好像,這一切都是楚硯自己的一場默劇。

  燕深冷汗浸浸,別人不知道,他難道不知道嗎?當他皇兄這般時候,便是厭煩了,煩了的下場就只有一個,拖出去砍了。

  他看著一眼在高台上的少年,伸出手拍了拍,抱著樂器的女子聞聲後手指越發快了起來,楚硯聽著這樂聲,臉色一沉。

  白皙的皮膚上已經有了一層薄汗,他還差最後一步,跳上最後一個高台,再旋轉躍下,這便是一舞驚鴻。

  但很明顯,最後一個高台放置的比任何一個都要遠,楚硯咬了咬牙,縱身一躍,手裡的紅布飄舞著,把眾人的目光都遮掩了,轉瞬之間,他一隻腳落在高台上,另一隻腳彎曲,腳心靠在另一隻腿上,垂眸,紅色散去,百官驚嘆不已。

  「不愧是楚國鼎鼎有名的驚鴻舞。」

  「是啊是啊,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恭喜宿主,主角好奇度+5%]

  「等等,這個主角好奇度是什麼?」楚硯聽著滿臉黑線。

  [當然是我們的主角對宿主您產生興趣啦,說不定因此就能進入帝王的懷抱中呢!]

  [加油吧,宿主,愛你喲。]

  楚硯臉更黑了,扯了扯嘴角,不言不語,在內心已經跳腳起來。

  進入他的懷抱然後跟他相愛相殺是吧。

  好有病的設定哦。

  東西被撤下去之後,楚硯跟著一眾琴女跪拜在地上,雖然他很想擡頭去看一眼塌上的帝王,但很有可能會被就地砍頭,把這個想法丟掉後,他規規矩矩的頭朝著地上,試圖減少存在感。

  燕深嘴角微彎,繼續道:「不知這一舞,兄長可喜歡?」

  「臣弟知曉兄長不近女色,但楚國已亡,這曾經萬人之上的少年乃是楚國的小殿下,這驚鴻舞,現世上,只有他一人會了。」

  楚硯呵呵一笑。

  哦,這麼說,這驚鴻舞已經絕了。

  燕崢沒有看他,目光落在楚硯的身上,那種目光,帶著探究和陰冷。

  他感覺到整個人被定在了原地,後背都要瑟瑟發抖,這就是帝王的威嚴麼?

  「擡起頭來。」

  毫無感情的聲音。

  他緩緩擡頭,四目相對,楚硯一雙深邃的眼眸,裡面沒有慌亂,也沒有國破家亡的哀傷,只是淡淡的,就像一片湖,石子落湖後驚起的漣漪,又緩緩趨於平靜。

  燕崢從塌上下來,赤著足,一步一步,踏階而下,在他的面前停了下來。

  「楚硯,是你的名字?」

  燕深道:「皇兄貴人多忘事,就是那個楚國的小殿下嘛,自從國破後,就押回詔獄了。」

  他記起來了,他征戰楚國,凱旋而歸,繳獲不少東西,其中並未趕盡殺絕,而這楚硯怕也是那個時候……

  他嗤笑一聲,那笑容讓燕深捏了一把汗。

  他就差把自己從瀘州得到的一副護甲雙手奉上了,卻聽帝王繼續道:「你倒是與你的哥哥們不同。」

  ???

  楚硯滿頭霧水,當然不同,楚硯早就死了,啊不是,這個世界的楚硯早死了,他一個靈魂體,能一樣才怪。

  他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燕崢,等著他的下話。

  燕崢像是不滿他的表情,伸手掐住他的下巴,手背上的青筋都顯現了出來,語氣冷漠:「孤記得不錯的話,楚尋可是寧死不屈,直到朕把他的屍首掛在牆頭,那雙眼睛,是孤親手剜掉的。」

  「國破那次竟沒看出來,你們的眼睛竟如此相似。」

  他說著,手指覆在楚硯的臉上,少年蝶翼般的睫毛輕輕顫抖著,卻一動不動。

  瘋子,簡直是瘋了,他該不會要挖我的眼睛吧?

  手心的溫度灼熱,指尖在眼眶邊緣輕輕的觸摸,楚硯閉上了眼,那種目光如影隨形,叫他逃脫不了。

  等到手掌離開後,他才慢慢睜開了眼睛,聽到燕崢惋惜的說:「若是沒有這雙眼睛……」

  !這人挖人眼睛挖上癮了是吧?

  這是暴君吧?誰來救救他?

  楚硯的臉上終於有了變化,他的臉色發白,脫離桎梏後的他脫力的癱在地上,嘴唇哆嗦著,說出兩個字來。

  「瘋子。」

  燕崢剛站起身,聽到這句話,順便觀望了一下少年被捏紅的下巴,那雙眼睛裡似乎有淚,但又很快消失不見,下唇有被咬過的痕跡。

  他淡淡的笑了一下,「送他去泠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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