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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52

2024-09-13 16:32:42 作者: 張無聲

  第52章 52

  穆晏華又離京了。

  

  不過這一次卻是領著聖旨走的。

  他還是將趙寶留在了寧蘭時身側, 也與寧蘭時說過了。

  所以在穆晏華離京後,寧蘭時問了趙寶一句:「以往你都是跟他一塊兒出任務嗎?」

  趙寶低頭回話:「我被廠公挑中後,就一直跟在廠公身側了。」

  寧蘭時大概明白了, 趙寶不僅是穆晏華的心腹,還像是穆晏華的隨侍。

  所以寧蘭時又問:「你知道他生辰是什麼時候麼?」

  趙寶微怔:「……陛下。」

  他將頭低得更下:「奴才們是不過生辰的。」

  無論是他還是穆晏華,都先是奴才, 才再成為京中的官的。

  而若是寧蘭時有一日不需要東廠了, 他們就又是奴才了。

  寧蘭時微停:「…內務府也沒有相應的記錄麼?」

  趙寶搖頭:「只會記名字和哪一年出生的, 不會記日子的。也鮮少會有奴才自己記著日子。」

  記了也沒用,那日又不能休息, 甚至不能慶祝, 有時會「衝撞」主子。

  寧蘭時抿起唇:「我知道了。」

  要麼只能問穆晏華,要麼就不給穆晏華過……寧蘭時選擇等穆晏華回來時,問問穆晏華。

  .

  穆晏華這次離京,比去北境要費的時間還長。

  畢竟對方是流匪, 錦衣衛雖然始終跟著, 不至於讓穆晏華還要找,但從北到南,還要將其收服,加之穆晏華還領了密旨順帶巡視江南一帶,所以總歸是要兩三個月才能歸的。

  寢宮空蕩,沒了穆晏華在身側, 寧蘭時常常睡到兩三個時辰就醒了。

  他醒了也不繼續睡, 要麼起來看奏摺, 要麼招朝臣覲見, 總歸是那些政事。大家都在猜,寧蘭時是否要趁著穆晏華不在京, 將他羽翼剪乾淨,但寧蘭時的刀刃卻對向了薛家。

  先是薛家旁支一樁曾經被壓下的舊案翻起,寧蘭時交給梁國公去查,但讓梁微塵做輔,還提醒了梁微塵一句:「早些年皇后打壓靜妃厲害。」

  他說的皇后,是先皇的皇后,靜妃,也是先皇的靜妃,如今的太后。

  梁微塵明白了。

  他要盯著梁國公,也要盯著薛家。

  既不可以出現偽證把薛家往死里踩,也不能讓薛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就是在查薛家的節骨眼上,錦衣衛指揮使程歸被御史告了。

  他未持聖令,在國子監拿了兩個司業。

  司業是次六品官,先帝設立東廠時,留過一句口諭,是東廠、錦衣衛指揮使有權無須報於聖上,自行緝拿六品及其以下官員。所以說程歸也不算逾矩,但問題那是先帝的口諭——還是寧蘭時的爺爺了。

  如今東廠和錦衣衛形勢都不比前朝,自然也就被御史告了。

  寧蘭時根本不知道程歸拿那兩個司業的事,當即就在朝上發問,但程歸只說:「臣在查一樁案子。」

  寧蘭時皺著眉:「什麼案子?」

  程歸卻不語了。

  寧蘭時想著是否是什麼特殊的案子,不好在朝上言明,故而讓程歸早朝散後來回話,只是這樣,又讓薛相站了出來:「陛下。」

  他拱手:「無論程歸是否真的是查案子涉及了那兩個司業,有什麼案子,是陛下不能先知道再去查的呢?」

  薛相沉聲:「這並非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情況,穆廠公無論如何,也該先報與陛下,得陛下首肯,再查吧?」

  寧蘭時當然知道這一點。

  甚至他都想不明白,為何穆晏華沒有與他說。

  所以寧蘭時攥緊了拳頭,卻還是那句:「早朝散了後,程歸留下。」

  他稍頓:「薛相不必多言了。」

  薛相咬牙,他深知自己的臂膀被砍下一條,難免就想趁著這個時候,狠狠踩穆晏華幾腳:「陛下!那閹……」

  「啪!」

  薛相的話還未說完,寧蘭時就猛地起身,直接執起一旁的茶盞,狠狠地摔在了台階下,驚得所有朝官跪下俯首。

  寧蘭時頭上冠冕的珠簾晃蕩,他聲音冷冷:「朕是皇帝,還是你是皇帝?還未問清就要先追責,還想以所謂的皇室威嚴施壓於朕?薛相的手段倒是也不見得多麼磊落啊。」

  薛相的腦袋這回徹徹底底地抵在了地上。

  「無事便退朝吧。」

  伴隨著這聲落下,朝官們便起身,如潮水般退去。

  守在殿門的內侍機敏地關上了門,寧蘭時重新坐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說吧。」

  然而換來的是殿內一片沉寂。

  寧蘭時有種說不出的煩悶和悲涼感:「他查什麼案子還要背著我?!」

  程歸將頭抵得更下,腦袋磕在地面,閉上了眼睛。

  在寧蘭時左右兩側的小圓子和趙寶都是沒有說話。

  寧蘭時的胸腔狠狠起伏了一下:「小圓子。」

  小圓子上前一步拱手:「陛下。」

  寧蘭時:「錦衣衛指揮使程歸,欺上瞞下、濫用職權,革職入獄,關押至大理寺,讓梁微塵去查。」

  這就是不讓東廠接手的意思了。

  小圓子動動唇,剛要應下,趙寶就先上前了一步跪在地上:「陛下……」

  「怎麼?」

  寧蘭時垂眼睨著趙寶,他並不知道,他在這一刻和穆晏華有多像,所以才叫趙寶一時啞語,忘了要說什麼。寧蘭時:「你知道他在查什麼案子?」

  趙寶回過神來,想起穆晏華吩咐的不能與寧蘭時說:「……陛下,奴才只是想說,程歸所查之事應當是廠公吩咐的,所以……」

  小圓子一聽這話,就暗叫不好。

  事實上也的確不好,因為寧蘭時氣笑般開口:「你喚朕陛下,還是喚他陛下?」

  趙寶一怔,就聽寧蘭時的聲音里似乎帶了些哽咽:「很好。」

  還沒等他去捕捉寧蘭時那一瞬間流露出來的委屈,寧蘭時就已然轉身,丟下冷冷一句:「趙寶一併革職,在家閉門,等你真正的主子回來救你吧。」

  小圓子瞪了趙寶一眼,趙寶無助地看向他,小圓子來不及多說什麼,只能應一聲是,然後飛速跟上寧蘭時。

  他已經不敢去勸寧蘭時了,如今的局面,只有穆晏華回來才能做解。

  可小圓子不知道,在今日之事前,程歸送了一封信到穆晏華手裡——

  【汪秋原名江一旻,是江家旁系庶子,當年發配邊疆後,遇上江家的學生,對方幫他更名易姓換了戶籍回京中。】

  ——汪秋,就是那名給婢女毒藥的神秘男子。也是那份毒藥,直接讓先皇和夏士誠都倒了,沒了夏士誠,穆晏華選皇帝的話,一定會選一位在他眼裡最容易掌控的……

  穆晏華攥緊了手裡的信紙,眸色有幾分晦澀。

  十七…蘭時。

  他到底是他選中的,還是被那些人推到他跟前的?

  .

  事趕事在一塊兒,穆晏華到底還是取消了南巡,所以趕在了五月初回京。

  他正是因為程歸入獄、趙寶被革趕回來的。

  他面若寒霜,一路直接策馬入宮,驚得整座皇宮的內侍都躲得遠遠的。

  寧蘭時得到消息時,穆晏華已經到了寢宮門口。

  他剛想叫小圓子準備一下,還沒開口,就覺一陣勁風拂過,眼前一花,就直接被人掐著脖子摁在了桌子上,連帶著他方才坐著的椅子都被掀翻。

  小圓子一驚,只聽見穆晏華冷冷一聲明顯動怒了的:「滾出去!」

  不僅是小圓子,所有暗衛都同時撤出。

  寧蘭時被穆晏華摜在桌上,有幾分暈眩,但還是緩了過來:「哥哥……」

  穆晏華望著他那張臉,他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在憤怒,又是因為什麼失態至此:「蘭時。」

  他咬著後槽牙,一字一頓:「我先前就與你說過,如若有朝一日,你想要從我身側逃離,我會廢了你的手腳,將你鎖在床榻間,叫你日日夜夜……」

  寧蘭時被他直白的話轟得腦袋一嗡,又羞又惱,但憤怒顯然占據更多,才讓他在這種時候還跟穆晏華吵架:「是你先信不過我的!我明明是皇帝……」

  但他話還未說完,穆晏華就直接狠狠吻了下來。

  從一開始就帶著血的吻,已經不能算是吻了,只有濃濃的占有欲在宣洩。

  但這並不是讓寧蘭時最疼、最害怕的。

  他身上的龍袍被撕碎、穆晏華直接將他掀起翻面,狠狠按在桌上時——

  沒有任何閏華的劇烈疼痛直接叫寧蘭時的掙扎變得無力,他眼眶紅了一片,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不要……」

  這是寧蘭時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抗拒,卻反而為兩人之間怪異的氣氛添火。

  寧蘭時在痛極和別的一些情緒交織中,不知自己什麼時候被放在了被褥間,然後是玉,狠狠的。

  他的手被束縛著,雙蛻連掙扎的蹬踢都做不出來,渾身的刺就在這一場格外促保的行愛中軟化下來,整個人無論是哪兒,都哭得幾近脫水。

  穆晏華好像給他餵了水,又好像沒有,他不記得了。

  反正到最後他都說不出話了,穆晏華也沒有停哪怕一點,更沒有緩下來。

  再後來的事,寧蘭時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自己肯定要錯過明日的早朝了。

  寧蘭時想著,還是等他們冷靜下來再談談。

  但……

  次日寧蘭時睜眼時,外面日頭已經極盛。

  他渾身都酸痛到像是要死了一樣,要重要的是……

  寧蘭時不可思議地微微動了一下。

  他那裡還有東西。

  而且……

  寧蘭時看向自己腳腕上的鎖鏈,大腦一片空白。

  穆晏華…怎麼敢?!

  他很勉強地支起身,先奮力將那東西取出來,掛在他脖子上的觀音像晃動著,墜得他心臟生疼,他本想直接將這東西扯下砸了,讓穆晏華滾進來,但還沒動作,寧蘭時又到底還是收回了手。

  而他這裡的動靜已經吸引得穆晏華走了進來。

  只他一個。

  他掃了眼被寧蘭時丟棄在旁側的長玉,無聲地彎下腰,正想要幫寧蘭時上藥,寧蘭時就氣極擡手,直接打了他一巴掌!

  也不知是穆晏華沒躲,還是沒想過寧蘭時會打他。

  穆晏華被打偏了腦袋,動作也停在了原地。

  他想起了他剛入宮,淨身後修養好又學好了規矩,剛開始「工作」的那一年。

  其實穆晏華已經不記得是誰了,但他記得他只是撿走了一片很好看的楓葉,就被賞了一巴掌,說他拿了主子看上的東西。

  在後來的年歲,穆晏華被「賞」的巴掌並不少,每一次他都要學會低垂著眉眼,卑躬屈膝地說一句:「奴才多謝主子賞賜。」

  而這一次,穆晏華偏過頭看回寧蘭時,眸色濃得像是要將寧蘭時吞咽下腹,卻勾起了嘴角,一字一頓道:「奴才多謝陛下賞賜。」

  其實打完就後悔了的寧蘭時徹底愣住:「……?」

  什麼?

  穆晏華沒有再碰寧蘭時,他站直了身體,低垂著眉眼,由上至下睨著人。

  明明是居高位者,他說話的語氣也陰陽怪氣帶著嘲諷,可寧蘭時卻無端品出了點別的——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臣有別,奴才又是個閹人,怎能妄想皇恩?奴才只是一個卑賤之人,沒根的東西,本就是你們寧家養的一條去勢了的狗,竟然痴心妄想……」

  「穆晏華!」

  寧蘭時尖聲打斷了他的話。

  他擡手,卻因為實在是撐不住,所以只能雙手攥住了穆晏華的袖袍,攥住了那繡在黑底上精緻漂亮的飛魚紋。

  那既是權力的象徵,也是告訴所有人,他是宦官,他不是個男人。

  寧蘭時顫著聲音:「你別這樣……」

  他終於憋不住,眼淚滾下來,砸開一朵朵濕潤的花:「你別這樣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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