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吃，放開吃！

  下一秒。

  有人哼哧哼哧地往裡面扛東西。

  大米，白面，豬肉……各種生活物品很快堆在院子裡，琳琅滿目。

  眾人驚呆在原地，郭敏更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這些東西……都是她家的？

  

  女兒小雨藏在郭敏身後，雙眼放光：「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

  可即便是做夢，小雨也從未夢到過有這麼多東西。

  「不會吧，這都是寧浩買的？」

  「這傢伙哪來這麼多錢？」

  「這麼多東西要花不少錢，寧浩不會是去搶劫了吧？」

  議論聲四起，寧浩笑著拎起十斤重的豬肉，色澤鮮紅，肥瘦適中，帶有一絲血腥味，從業多年的鄭屠夫一眼就看出這塊豬肉絕對新鮮，是早上剛殺的，用來剁餡包餃子在合適不過。

  劉媒婆傻眼，下意識上前捏了捏，指頭上沾滿油脂。

  「怎麼樣劉媒婆，瞪大你的狗眼看看，這塊肉到底能不能炒菜？」

  「你哪來的？」

  「關你屁事，咋滴？我買肉還得跟你匯報啊？」

  劉媒婆百思不得其解，眼神中濃濃的不可思議。

  這傢伙明明就是個只懂得酗酒打牌，渾身上下都摸不出兩分錢的混混，怎麼會有錢買肉？

  「各位街坊，我寧浩之前不是東西，但今天我幡然醒悟，從今以後一定要跟媳婦孩子踏踏實實的過日子，過去的日子裡我們家平時沒少受大家的接濟，今天我請大家吃餃子，十斤肉，一點不留！」

  「好！」

  「好樣的寧浩！是個爺們。」

  「你小子終於浪子回頭了，是該好好慶祝慶祝。」

  寧浩回頭看向還在震驚的郭敏，一步步走上前把女兒小雨抱在懷裡，柔聲道：「媳婦放心，這錢是正道來的，以後我也只會走正道，咱家的苦日子，到頭了！」

  「到頭了？」

  「對，到頭了！」

  一瞬間，心酸，苦悶，高興……種種情緒交織在胸腔，仿佛有東西堵住喉嚨，讓她所有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任由兩行清淚在臉龐上滑落。

  她不知道寧浩此番話說得是真是假。

  可起碼這一刻是她做夢都想看到的！

  「可是……可是你哪來這麼多錢？」

  「這話咱們倆晚上在慢慢聊，你先帶小雨進去吃燒雞墊吧墊吧肚子，然後做飯……對了，這是我做買賣剩下的錢，也都交給你保管。」

  郭敏確實有一肚子的疑問，可都隨著燒雞的出現暗藏心底。

  她和孩子太餓了。

  飢餓中的人暫時沒有其他想法，只希望能立馬吃到東西。

  「進去吃，全都吃完，聽話。」

  寧浩把郭敏和孩子推進屋裡，轉身看著劉媒婆冷笑道：「來，大傢伙把門口讓開，讓劉媒婆爬著出去。」

  「放屁！老娘怎麼可能要爬著出去！」劉媒婆像是被踩到尾巴尖叫。

  「呵呵……」寧浩隨手拿起扁擔，衝著準備說話的鄭屠夫喝道：「你給我閉嘴，今天這事跟你沒關係，在敢多說一句，信不信我明天提著糞桶到你肉鋪跟前坐著？要不你現在一刀劈了我？」

  鄭屠夫連連搖頭。

  他不敢殺人，更不敢讓自己肉鋪面前出現糞桶。

  「對對對，本來就跟我沒關係，我先走了。」

  「拿著你的骨頭走，我這不需要。」

  等鄭屠夫離開，寧浩掂著扁擔凝視劉媒婆：「別跟我耍光棍，你不要是不爬，我就把你打到爬！」

  眼看寧浩就要過來，劉媒婆嚇得直哆嗦。

  這小子可是有名的混混，他真敢打人！

  可他到底哪來的錢買肉呢？

  劉媒婆一萬個不信，但大米豬肉就擺在眼前，由不得她懷疑。

  「你……你跟我個女人計較，算什麼男人，我走還不行嗎？」

  「來，你走一個試試？」

  場面火藥味十足，經常照顧郭敏的王大媽出來打圓場。

  「行了寧浩，還真要把人腿打斷啊？劉媒婆，你剛才說話也太損了，你趕緊給寧浩一家子道歉，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

  「王大媽，您老都發話了，這面子我必須給。」寧浩順坡下驢。

  美好的生活才剛剛開始，他怎麼可能因為劉媒婆這種不重要的邊緣人物毀掉自己呢？

  劉媒婆也鬆了口氣。

  「行了，道歉吧，記得聲音大點，以後再讓我見到你過來給我媳婦說媒，當心你的腿！」

  「寧浩，郭敏，我劉媒婆錯了！對不起！」

  說完掉頭就跑，心裡暗下決定。

  以後打死都不來了！

  「王大媽，進來坐，咱們一會吃餃子……劉叔，趕緊來，一會喝兩口……嬸兒，你也進來，大傢伙都來，今天晚飯就在我家吃……」

  「寧浩，你真打算一頓飯吃十斤肉啊？」有人不信。

  「吃，必須吃，咱們十幾號人，把這些肉和白面都做了，吃不了帶走。」

  「你小子有點錢就燒了是不是，誰家一頓飯吃十斤肉啊？」王大媽拄著拐杖教育：「過日子得精打細算懂不懂？」

  「您就放心吧王大媽，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

  見寧浩不是開玩笑，整個頓時熱鬧起來。

  80年代鄰里之間感情淳樸，一家有難八方支援，寧浩出了豬肉和白面，那其他人也沒有空手的道理。

  有回家拿白菜的，有回家拿碗筷板凳的，有回家包了兩塊錢的紅包意思意思，家裡窮的就出力，郭敏把雞腿扯下來塞給女兒，自己吮了吮大拇指的油，把剩下的燒雞也放盤裡當成一盤菜端上桌。

  見寧浩出去買了兩瓶白酒，張了張嘴卻沒多言。

  在這種場合下她沒法多說。

  「大妹子，你家寧浩好像真的變好了，以後就等著過好日子吧。」

  「郭敏，你家寧浩哪來的錢啊？」

  「我……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問了，再來點水，這面真好。」

  人多力量大。

  儘管寧浩表示要把十斤肉全都剁了，可善良的街坊還是執意攔下，就切了二斤，混合著大量白菜製作而成。

  傍晚。

  一盆盆鮮香白嫩的餃子擺上桌，十幾號人看得直咽口水。

  80年代，吃餃子對於普通的勞苦大眾絕對是一件奢侈的事，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吃到。

  小雨和幾個孩子更是口水直流，剛要伸筷卻被大人拍了下手。

  郭敏眼含熱淚。

  這是她幾年來第一次有尊嚴。

  「來來來，都動筷開始吃，今天吃不完誰也別想走！」

  很快，氣氛開始熱烈。

  旁人準備給寧浩也倒上卻被攔住。

  「劉叔，你們喝吧，從今天開始我就戒酒了。」

  郭敏不可思議地看向寧浩，這話在夢裡出現過無數次，沒想到今天真的聽到。

  他真的要戒酒了？

  我的好日子真的要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