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薄宴時,你那些年……很苦吧?
2024-09-13 11:54:37
作者: 藍小柒
他睜著黑漆漆的眸,似在用眼神詢問『可好聽』?
我扯唇想擠出一個笑,可嘴角肌肉不受控制,和她的意志力用力拉扯,擠出的笑僵至變形。
笑未來得及成型,眼淚猝不及防砸落。
我挨著琴凳坐下,偏頭,凝著身側這個病態蒼白的少年。
耳畔不期然的落下一串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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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宴時,你這麼優秀會不會以後變成有錢人拋棄我呀?」
「我感覺自己配不上你,我好像除了錢除了身世一無所有。」
「不會。」
薄宴時言簡意賅,那個桀驁的少年不太會哄人,但是那一捧星光的眸看過來的時候,好似比什麼哄人的話都管用。
我嘻嘻的笑。
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好像從小到大,唯一可取的就是有一把好嗓子。
小時候就受寵,爸媽會在客人來的時候,煞有介事的讓我給客人唱歌,順帶獲得一堆讚譽。
從沒吃過苦堅持過什麼的我,唯有在這件事上堅持的時間最長。
哪怕是初期學習聲樂那般枯燥,都沒喊過累。
想至此,我把腦瓜輕輕靠在少年略遒勁的肩膊上,一邊擺弄他嶙峋修長的手指指節,一邊散漫的道:「那我長大變成歌手好不好?」
「我總得有點自己的事業,讓你高看我一眼,進而捨不得離開我。」
「如果你敢離開,我就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每天不重樣兒,把你的醋缸全部打翻!」
「你敢。」
薄宴時反手攥緊我的手腕,眼底的溫柔纏綿和星光悉數化成濃烈炙熱的占有欲。
光火四射。
後來。
歌手就是我整個人生最璀璨奪目的夢想。
變優秀,讓薄宴時矚目。
可我沒想到,不顯山露水,對我的夢想不置可否的薄宴時,居然會為了我學習作詞曲。
所以。
那些纏繞黑暗色彩,悲涼至絕望的愛情,是薄宴時對我無妄的愛的寫照。
我嘴角弧度越翹越深,在漸漸朦朧不清的視線中,扭頭痴痴地看著身側的病態少年。
「那些年,很苦吧。」
我以為薄宴時在得知我罹患抑鬱症的時候,只是對我發自內心的心疼。
可是原來這些心疼裡面還包含著另外一層。
因為他淋過雨,所以希望給我撐把傘。
所以他說:得了抑鬱症那就去治,如果你一個人爬不上來,那我就陪著你,帶著你,拽著你。
我以為我過的很難很苦。
卻原來薄宴時才是那個在深淵荊棘裡面苦苦掙扎的那個。
而我,才是他活下去的生志。
我不要他了,他生無可戀。
是我……原來是我害死了薄宴時呀……
我捂住臉,整個脊背不受控制的佝僂下去,趴伏在黑白琴鍵上的時候,巨大響聲在耳畔嗡鳴不止。
就像劃下了休止符,驚散了我身側的薄宴時。
他消失了。
我想,他大概死都不瞑目,也不會原諒我。
始亂終棄是我,該死的是我呀。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身側空蕩蕩的空氣,那裡原本該有一道頎長的身影。
可是看著看著,他好似又從消散的四面八方,由破碎的一塊塊拼湊起來了。
他嶙峋瘦骨,伶仃著凸起的腕骨,修長的指節夾煙,一手輕攥黑色窗簾,似有所察側首朝著我看過來。
青藍色的煙霧模糊了他的五官,卻模糊不掉他的俊美英挺,他隔著煙霧,隔著重重齟齬,隔山隔海的,用陌生而遙遙的目光覷我。
面頰不健康的消瘦凹陷,唇角卻紅的驚人,勾勒出一抹涼淡的笑弧,眼底冷的瘮骨。
他似在看我,又似穿透了我,洞徹了我的所有,又似乎只是單純的穿透我的身體和靈魂,將目光投向了未知的遠處。
他薄紅的唇瓣嘲弄掀起。
他說:「又下雨了。」
未完的話隱沒在嘴角。
我知道他沒說完的下半句。
他應該會說:「梨梨會給我送傘,她總是捨不得我淋雨。」
他會歪著頭,帶著點小狗般的依戀和纏綿,澄澈乾淨的眸似一泓水,「梨梨是世界上第二個這麼關心我的人。」
我曾經對薄宴時有多好。
後來就對薄宴時有多殘忍。
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不是從一開始就什麼都沒有。
而是在一無所有的時候,有個人給你一顆糖,卻在你嘗到甜味的時候殘忍的奪走,並且告訴他,那不過是奢望,是一場白日夢。
從薄宴時的這棟中式別墅出來,我第一時間趕赴工作室。
蓋上琴蓋身體向後靠的時候,我不經意靠上牆壁,結果卻意外發現一道暗門。
暗門後是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地下室裝潢專業的試音室裡面,數百首歌密密麻麻的擠在電腦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試音室。
因為隔著試音室就是酒窖。
濃郁的酒香氣中,酒窖中央堆疊的無數空酒瓶不期然撞入眼帘。
我看著看著,眼圈漸紅。
將電腦中的歌曲一首首下載到u盤裡面。
我捏著那個小小的,裝載著薄宴時無數創作心血的u盤,手指尖不受控制的顫抖。
他哀哀求我回頭時的話又開始糾纏。
他說只要我放棄離婚,想要風清揚多少歌就給我多少歌。
原來,他就是風清揚呀。
原來,讓易水寒一歌成名的詞曲是他作的呀。
原來原來……
哪怕我和薄宴時認識十年,夫妻三年,他還有那麼多那麼多我不了解的秘密。
我想呀想,所有之前想不通的事情在頃刻間能串聯到一起了。
小小的u盤在手心捏的越來越燙,像火一樣好似能灼燙到靈魂。
想著想著我不知不覺睡著。
睡至三點,還是被趕回來拿東西的紅姐撞見,她推醒了我。
「boss,你這是一直沒離開?」
紅姐難掩驚訝。
最近我雖然開始忙碌早出晚歸,卻從不會通宵達旦,畢竟家裡有兩個孩子需要照顧。
不過我只對外說了自己收養了棠清行,沒提生孩子的事情。
長得太瘦就是這點好,四肢纖細,只需要花費點心思保護好肚子,再適時的消失在人前一陣子,生了孩子不說,別人也不會知道。
我生了薄宴時孩子的事情,知道的人只有燕栩,以及薄家很少的一些人。
我對著紅姐勾起嘴角。
「我約到了。」
「什麼?」
紅姐不明所以。
我唇角弧度拉平,明明那麼多的歌,我的事業可以憑藉薄宴時的創作心血平步青雲。
我終於能夠攀上事業的頂峰,可是這一刻,我捏著手心的u盤,卻難過的無以復加。
甚至都有些捨不得發布這些歌曲。
因為發一首少一首。
我和薄宴時的糾葛就越來越少,越來越稀薄。
他到底在哪兒呀。
跳下泥石流的時候,是不是已經下定決心要徹底斬斷和我所有聯繫。
所以,這麼多日,卻沒有一日入到我的夢中來。
我……
我看著紅姐錯愕的眼神,大顆眼淚猝不及防砸落。
我好想他呀。
卻顫抖著唇角,眼睛越瞠越大,逼迫自己笑出來,「我約到風清揚的歌了。」
「紅姐,快恭喜我吧,我以後會攀越一座又一座的事業高峰。」
「風清揚,給我翅膀,從此以後,好風憑藉力,送我入青天。」
迎接我的是紅姐越來越心疼憐惜的眼神。
為什麼這麼看我。
我從沒覺得一刻,自己這樣富足過。
因為我擁有薄宴時全部的愛啊。
我該感覺到幸福才對。
可是可是,為什麼這麼難過?
我的人生字典排序,不是事業,金錢,其他?
為什麼等到失去了,我才驚覺原來不知不覺間,我的人生字典排序早已發生變化?
活了二十多年,我才驚覺自己竟然是戀愛腦。
不出我的預料。
我隨便打包了十首歌丟到新專輯發布,和上一次燕栩的專輯發布僅僅相隔一個月。
可這首專輯裡面的歌,曲曲爆火。
無論我想如何低調,走至大街小巷都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唱薄宴時的詞曲。
我和薄宴時的筆名風清揚,以親密無間的姿態不斷的聯袂出現。
網上都稱我們的合作珠聯璧合,簡直是最佳拍檔。
我密布隱痛的身體,在聽到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排列在一起的時候,又隱秘的獲得了微末的愉悅感。
看。
薄宴時,你還在和我糾纏。
我們這輩子糾纏不休。
與此同時。
燕栩又抽空見了我一面。
再見面的時候她戴著墨鏡,在我視線幾次看向她的時候,她一把拽下墨鏡。
一雙通紅的眼眸出現在我的眼前。
葉錦整個人的狀態非常糟糕,憔悴不堪,本來保養得宜的貴婦形象在一夕之間崩塌。
顫著唇余怒難消,「他竟然在外面有私生子。」
喉嚨溢出薄薄的涼笑,「那個私生子比燕栩竟然也大不了多少。」
「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只是靜靜地聽著。
沒了薄宴時,薄家的一切好似和我都隔著厚厚的隔膜,此刻聽來我只是一個默默吃瓜的旁觀者。
「你好像一點也不意外。」
葉錦大概是見不得我這樣平靜,話語朝著我刺來。
我抓著杯柄,「因為我的丈夫也有私生子呀。」
語調輕似囈語,我掀開睫毛覷她一眼,目光中沒有了之前的劍拔弩張,只剩下一片平淡的安靜。
「而且還是在您的力主之下誕生的。」
「豪門中的婚姻,這難道不是常態?好像沒有私生子,沒有婚外情才不是常態。」
葉錦被我這一句這一眼噎的有些難受。
嘴角輕哂了下,抬起手腕啜了口咖啡,「你說的對,這都是常態。」
這句喃喃自語好似自我安慰。
她察覺到眼皮微顫,「可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因為宴時失蹤,所以他說薄家需要一個繼承人,總不能一直後繼無人,所以就堂而皇之的在外面養了個,生了兒子,還生了女兒。」
「我和薄東城這麼多年夫妻,竟然一直以為我們感情不錯。」
我不大想聽這些豪門齟齬。
最近我總感覺自己有些精神不濟,唯有在做歌的時候還能找到一點點活下去的動力。
讓我的名字和薄宴時的永遠捆綁在一起,牢牢的糾纏不清。
這幾乎化成了我的執念。
葉錦似乎沒察覺到我的不耐煩,或許她察覺到了,只是不在乎,所以還在一徑的敘述。
「他的兒子只比宴時小兩歲。」
「那又如何,還不是車禍死了?」
「不,他還有個女兒,總有一天她會來爭遺產的。」
「不對,薄氏集團大部分的股份現在在你的手裡呀,梨梨。」
大概是傷心到了極致,一向理智的葉錦也開始語無倫次,邏輯混亂。
她拭去眼角殘淚。
深深的看著我,「我本來還打算讓你把宴時的遺產讓出來,現在想想,還是留在你手裡最好。」
「把那些財產和股票都留給宴時兒子吧。」
「梨梨,過去的事情是阿姨對不起你,阿姨知道無論如何你都無法原諒我。」
「但阿姨還是想儘量的為你們母子做點什麼。」
「需要我的時候儘管開口。」
她絮絮叨叨。
我打斷她。
「阿姨,我媽媽的醫院調查到了嗎?」
葉錦如夢初醒,從包里遞給我一張紙。
「差點忘記正事,我今天來找你就是說這件事,這是你媽媽現在居住的醫院。」
「在景市,那邊風景宜人,是適合病人養生的好地方,我調查過了,你媽媽現在恢復的很好。」
我低頭看了眼,眼圈瞬間就紅了。
在薄宴時的阻撓下,我真的好久好久沒見過媽媽了,甚至還錯過了媽媽今年的生日。
我捏緊了紙。
「謝謝阿姨。」
見到地址的第一時間我的心就迫不及待的飛了過去,不但想見到媽媽,還想問問媽媽,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媽媽是植物人說不出話,但這些時日的苦悶,只要和媽媽單方面的訴說一下,也能緩解下。
「阿姨……」
我剛開口,葉錦就洞悉了我的想法。
「我派人送你去見她,說起來我們親家兩個也有許多時間沒見了。」
葉錦似乎早早安排好了一切。
「我安排了直升飛機,兩個小時後可以直達景市。」頓了頓,她小心翼翼的看向我,然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阿姨可以保證你媽媽餘生都好好的,衣食住行都安排做頂級的,只有一個要求,這一趟出行,能不能帶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