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徐氏

  「我也很想你。」

  石如星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開口說。

  說著，她不自覺撞進空明的眼。

  只是，這人一雙惑人的鳳眸不知為何，看起來濕漉漉的，其中似乎還有些欲語還休的情愫暗流涌動。

  不過對視一眼，石如星竟然莫名覺得耳尖發燙。

  她無措地抿抿嘴唇，驟然起身，插著腰說：「你上來，我來幹活！」

  這一連串的小動作都被空明看在眼裡，他知道小姑娘是害羞了，這會兒在想方設法遮掩呢，也就從善如流地爬上田埂，說道：「不用，馬上就幹完了。」

  地里的少年：……

  石如星看看少年蕭索的背影，又看看空明，問：「他是？」

  

  空明道：「家裡派給我的護衛，叫做聆風。」

  護衛？

  石如星覺得那少年看著年紀還沒自己大，真的能保護空明？

  但空明自己都沒意見，石如星也就不問，只是揶揄道：「平時不會也都是聆風在幹活吧？」

  空明清了清嗓子，不予回答。

  但他也沒說錯，是真的馬上就幹完了。

  就他倆說話的功夫，聆風挑著桶過來，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完成任務。

  石如星很自然地挑起另一個桶，說道：「去我家坐坐？正好，我也有事要說。」

  ……

  出去幾個月，家裡還是不免落了灰。石如星大概掃了一下，就擼起袖子，搬出米麵和醃菜，準備做午飯。

  說是午飯，其實就是熬一鍋粥，整幾個饅頭，切兩盤醃菜，就打發了。

  畢竟家中也沒別的食材。

  好在空明和聆風都不是挑食的人，只有石如星，過了三個月飯來張口的日子，突然吃到自己做的清粥小菜還不太習慣。

  她吸溜吸溜喝完一碗粥，胃裡舒坦多了，這才咽下嘴裡的東西，開口問：「寺里怎麼樣？醉仙樓的生意沒問題吧？」

  空明瞥她，「不問問我？」

  石如星一怔，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是也還胖了點嗎？臉變圓了。看來最近不僅吃得不錯，除了下山來幫我整地，也沒練武了吧？」

  空明：……

  他震驚地問聆風，「我胖了？」

  聆風吃飯的動作一頓，沉默地點頭。

  空明：……

  他開始反思。

  是，上個月開始他就為回京城的事忙碌，所以懈怠了，但現世報未免也來得太快了吧？

  他沉痛地轉移話題，「和醉仙樓的生意沒問題，我挑了個機靈的師侄專門負責和他們對接。」

  「那就好，」石如星掰了小半個饅頭，「我打算回京城了。」

  她本來是想等吃完飯再說這件事，但是又怕自己屆時會沒出息地掉眼淚，所以乾脆就在飯桌上輕描淡寫地帶一句。

  空明表情卻沒什麼變化，不是第一次聽說石如星要回京城時的慌張無措，滿臉都寫著淡定。

  石如星偷偷看他，又說：「七天後就回了。」

  空明還是沒什麼反應，專心喝碗裡剩下的一口粥。

  這下輪到石如星難受了。

  她別彆扭扭地想，空明不是應該問自己為什麼嗎？或者也應該表現得不舍一點吧？這是什麼意思啊！

  在這短暫的沉默中，石如星快把自己氣死了，還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委屈。

  空明憑什麼不說話？憑什麼？

  聆風看著自家主子的極限拉扯，只覺得自己好多餘，心好累，好想逃。

  他也這麼做了，默默拿起自己的碗，說：「吃好了，我去洗碗。」

  然後飛速逃離。

  礙事的人走了，空明放下碗，慢條斯理地擦嘴。

  石如星瞪他。

  「我知道啊，你自從親生父母找上門那天起，不就一直在謀劃著名要回京城嗎？」

  空明無奈地回望過去，「我難道還要攔著你，不讓你走？」

  「……也不是。」

  石如星也說不清自己想得到空明怎樣的回應。

  上一世，她上山打算同空明道別，卻沒見到人，住持說他下山去了。

  於是，石如星留了字條，寫明石家的住址，說空明以後要找她，就來這個地址。

  本以為大概是見不到了，沒想到上了石家的馬車，剛要走，就聽見車外有人喊她的名字：

  「小星星！」

  石如星讓車夫停車，那人卻根本不聽她的指揮。她只好從車窗探出頭，看著空明的身影與臨泉寺的大門逐漸遠去。

  「我會去找你的！」

  這是前世，空明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石如星低聲問：「那你，會來找我嗎？」

  她是必須要走的。她很想空明，但不會為他停下腳步。

  所以，她想要的，或許只有這個問題的答案，吧？

  「會。」

  空明認真地說：「不僅會，而且，我和你一天回京城。」

  石如星驚呆了。

  「回京城？為什麼？你不是……」

  你不是要等到及冠後才能回京嗎？

  空明摸摸鼻子，道：「我總不能再過一年才去找你吧？我好歹也是……不能總追著你跑不是。」

  石如星沒聽清他中間咕噥了句什麼，卻不自覺地想，之前還以為自己是沒能活到空明回京，現在看來，或許不是？

  那是為什麼？為什麼空明不去找她？

  她想問空明，卻無法開口。上輩子的事，問今生的人，太荒謬了。

  可她又怎麼釋懷？

  「如果說，如果說——之前石家人找上門的時候，我就跟著他們走了，」石如星緩緩組織語言，「你，你是會等到一年後再回京城，還是會、會像現在這樣，這會兒就回京城？」

  空明不明白她為何這樣問，但還是誠實地回答：「當然是現在這樣。就算你說你跟你親生父母走了，我又怎麼能放心？」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儘管心中還是有種種疑慮，但石如星決定不再去想。

  她那時都被關在石家與世隔絕了，對外面的情況半點不知，她又怎麼能去揣度空明，是否真心待自己？

  只要此時此刻，他一心對自己好，就夠了。

  不再鑽牛角尖，她心情明朗不少，也發現了更重要的問題：

  「那……你到底是哪一家的？我還沒問過你俗家姓名呢。」

  空明氣哼哼地說：「我還以為你就打算一輩子叫我『假和尚』呢。我這回其實不算真的回家，只是暫住在表親家辦事。」

  「那表親家你可能聽說過，是寧國公府徐氏。」

  「回到京城了，你就叫我徐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