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紕漏

  時間過得飛快，石如星甚至都沒來得及數日子，就已經到了千歲節前。

  距離千歲節只剩七天，壽康宮那邊已經來人，與採蓮對接。

  石如星跟在採蓮身邊聽著，時不時提點建議。

  畢竟，有些食材可以提前送過去，但是有些食材就必須要新鮮的才好吃。

  只是，石如星在看到宮人帶來的長長的菜單後，先是震驚，然而就蹙起了眉。

  來臨泉山莊時，壽康宮給過她一份寫著食材需求的單子，叫她只管按上面的量準備，她也沒有多想。

  可看了這整場宴席的菜餚名錄後，她立即問：「大人，我冒昧問一句，這次千歲節邀請的賓客，可都是百歲以上的老者？」

  那宮人並不明白她為何會如此發問，但還是點點頭，「是這樣。」

  「百歲老者，便是再康健，也不能驟然吃些大葷大補的菜餚。」石如星點了點菜單上的幾道菜，「大人且看，這天香鮑魚、炙鹿肉還有鹿肉餅，皆是葷腥大補之物，宴席上還免不了要飲酒，兩者共食，這些老者只怕出不了京城，身體就要垮了。」

  宮人聽她言語，面色也漸漸嚴肅起來，但還是沒有完全信任石如星，反問：「你如何這般篤定？這菜品，可是太后娘娘親自掌了眼的。」

  

  石如星苦笑，「太后娘娘鳳體康健，自然不覺得這些有什麼問題。但對那些平民出身，一年到頭也沾不了葷腥的老人來說，這就是催命符了。大人若不信，盡可去太醫院問。只是此事緊急，可得儘快解決。」

  宮人還在猶豫，採蓮站出來，勸道：「你且信她。我和石姑娘相處這麼久，她絕不是無的放矢之人。」

  採蓮畢竟是一等宮女，說話還是相當有威信的，那宮人沒再多想，立刻叫人回宮。

  望著他們匆匆離去的背影，石如星忍不住嘆了口氣，「沒想到……也會有這麼不嚴謹的時候。」

  「畢竟是御膳房擬的單子，太后娘娘都看過，也沒說有問題，大家自然不會多看。」採蓮心有餘悸地說，「還好你今日發現了，我們久居宮中，當真考慮不到這些情況。」

  「而且，身體垮了已是最好的情況。」石如星搖頭，「尋常百歲老人，這樣一頓飯吃下去，離京後又是一番舟車勞頓，只怕很快就要撒手人寰。」

  「屆時，民間該如何議論這次千歲節宴會？」

  上一世，千歲節宴會後便是如此。

  少數老者尚未離開京城就已撒手人寰，還有一部分老者在返鄉途中，或是回鄉後才過世。

  這件事當時鬧得很大，民間議論紛紛，皇帝和太后更是勃然大怒，遣了刑部和武德司同時調查此事。

  最後是如何結案，石如星不甚了解。彼時她已被軟禁在秦王府，兩耳不聞窗外事。

  但如今看來，多半就是菜品出問題了。

  而光是聽了石如星的描述，採蓮都覺得後背發涼。

  介於前朝因驕奢淫逸而亡，本朝太祖開國後便立下「節儉傳家」的祖訓，用以警示子孫。

  這次千歲節宴會，還是本朝頭一回舉辦大型宴會。

  而且，太后提出要辦千歲節、廣邀百歲老人赴宴，不僅是想要為自身康健千歲祈願，更是為了展現皇家與民同樂的親切，並鼓勵民間養老尊賢、齊家和睦。

  若在千歲節宴會上，賓客當真出事，即便問題出在菜品的擬定上，他們這些沾手的，只怕也都要接受連帶責任。

  採蓮長舒一口氣。

  還好還好，一切還早，還有轉圜餘地。

  她不由感慨，「好在咱們太后娘娘寬厚仁慈，定是聽得進勸的。」

  石如星也是想到這點，才會直言不諱對宮人指出問題。

  她從上一世就知曉，忠言逆耳，尤其是對於身居高位者來說。

  比如秦王，比如她的生父，都是聽不得別人的勸解的。

  好在，太后不是這種人。

  ……

  正如採蓮所說，第二日，那宮人又來了，看向石如星時目露讚賞。

  「昨日回去，向太后娘娘稟報此事後，娘娘便招來太醫看了單子，正如姑娘所言。」宮人面上帶笑，「太后娘娘即刻命御膳房將那些不宜老者使用的菜品換下，還對姑娘您多加讚賞。」

  說罷，他將改過的菜單遞給石如星，「御膳房那邊也在說感謝您發現這紕漏呢，不然真要出了事，怕是哭死都來不及。」

  石如星發現端倪時，也沒想那麼多，純粹是怕此事辦不成，自己功虧一簣罷了。

  只是後來才慢慢想到，菜品一事牽連甚廣，自己這舉手之勞或許是幫了不少人。

  面對壽康宮人，她還想在太后面前留個好印象，不敢居功，只是說：「哪裡的話，大家都是為了千歲節一事出力，我不過是僥倖發現問題罷了。」

  客套後，她重新看了遍菜單，發現更改過的菜品也沒有叫她這邊難做，多是在原本菜品所需食材的基礎上做了增減。

  她看出菜品紕漏一事，算是變相幫御膳房逃過一劫，他們自然也會賣石如星這個好。

  這下該不會再出現前世的問題了。

  石如星放下心，與宮人約定好，宴會三日前來取一次食材，宴會一日前再來取一次食材。

  就算再需要新鮮的蔬果，如此大的宴會也無法做到當日就能用食材做夠宴席所需要的菜品，無論如何都需要提前準備。這是無可奈何的事，石如星也只能犧牲一些品質。

  送走宮人，回到菜園，黃管事他們比石如星還緊張。

  「這回該沒問題了吧？」

  石如星哭笑不得，「自然沒問題了，就算還有什麼問題，咱們這邊照常準備就是。」

  黃管事小聲抱怨，「你是不知道，御膳房他們可瞧不起咱們這邊呢。他們要是出什麼岔子，准還得甩鍋給我們。」

  「這回是石姑娘幫了他們，他們當然不會再找事了。」採蓮有幾分不屑，「他們這麼能耐，也沒看出菜品的問題啊，淨擺譜！」

  看來，採蓮也是被御膳房折騰過的人。

  石如星叫他們都放心，繼續干自己的事就行。

  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中，五天很快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