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焦慮的媽媽

  這點時間，就算臨陣磨槍都未必來得及，還看這種純專業書籍，黎瀟的力氣恐怕用錯了地方。

  沒等杜雨燕跟他深入探討，黎瀟開了口，「幫我找曲銼刀，我這個有點鈍了。」

  疑惑黎瀟是不想聽，杜雨燕閉住了嘴。

  車大哥的工具箱裡琳琅滿目，亂得可以，杜雨燕翻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曲銼刀。

  黎瀟應該是等急了，過來蹲到杜雨燕對面，親手翻起來。

  杜雨燕沒了事干，便開始打量黎瀟。

  一般人喝過酒，不管臉紅不紅，眼睛都會布滿血絲。倒是這位，也可能是頭頂燈光照的，眸子竟亮得出奇，矯情一點的說法，眼裡有星星。

  黎瀟肯定是帥的，要不然也不會讓嚴惠芳豁出去想當小三。

  

  可杜雨燕欣賞的是，當初黎瀟無論在監獄還是法庭，不能說雲淡風清，至少是穩住了。

  這份沉穩要是能傳給兩個兒子，再把他們身為男人的責任感打造出來，可以想像，若干年後，他家大寶和二寶必定迷死人不償命。

  「我臉上有什麼？」黎瀟明明頭都沒抬，卻知道有人在看他。

  「什麼？」杜雨燕有點做賊心虛， 立馬收回視線。

  「沒看到我滿頭的汗？」

  杜雨燕趕緊起身。她剛從家裡帶過來一條新毛巾，就是為黎瀟準備的。

  只是毛巾遞出去，黎瀟卻不肯接，「騰不出手，幫我擦！」

  杜雨燕猶豫了。直到黎瀟拿到曲銼刀，又走回一張他正在修的桌邊，杜雨燕給自己打了打氣，拿著毛巾跟過去。

  「你打砂紙呢！」

  片刻之後，有人抱怨。

  杜雨燕一怔，趕緊將手下的力道放輕。

  杜雨燕只給兩個小男孩擦過臉，從沒被投訴過。倒是這位事真多！

  不過話說回來，到底是父子，大寶和二寶臉部輪廓和黎瀟幾乎一模一樣。

  大概是閒得沒事，杜雨燕突發奇想。

  如果有個女兒，長了一張黎瀟的臉，會是什麼效果？

  「臨下來前，我去過李師娘那兒，麗英下了苦功夫，她說要跟你學，看準一件事，就堅持到底。」

  「我……不至於吧！」杜雨燕被誇得不好意思了，「很多事盡力就好。」

  後半句是說給黎瀟聽的，就希望他能理解，把目標設得高不可及，純屬是跟自己過不去。

  「車大嫂讓你考試的事，想清楚沒有？」黎瀟忽地問道。

  杜雨燕順手將毛巾搭在黎瀟肩上，卻沒有回答。

  跟這些家具較了半晚上的勁，她都忘了那事了。

  其實答案已經很明確。

  為了孩子們，當然要走最穩妥的路，即便讓人不甘心。

  「如果招工考試過了，你會有工人身份，回頭不用辦隨遷，找一個市裡的單位辦調動，到時候你們過來，孩子上學的問題也解決了。」

  杜雨燕看向黎瀟，多少有些驚訝。

  大寶和二寶的事，她還沒找到機會跟黎瀟談。

  難得他自己能想到這一點。

  其實一直以來，杜雨燕都有個沒說出口的念頭——孩子們最好能去漢源讀書。

  漢源是省會，教育資源肯定是下面鄉鎮不能比的。就連車大嫂都說過，朝陽的戶口一直落在他外公那兒，就為了上學能進漢源大學附小，據說那是當地最好的小學。

  作為一個已經開始焦慮的媽媽，杜雨燕打心底眼饞。

  「先解決大寶上學戶口問題。」杜雨燕話一出口，莫名想到了……薛彩霞。

  杜雨燕無法想像，自己成為另一個薛彩霞，每天不是無聊地坐在櫃檯後，就是東家長、西家短。看著不順眼的顧客，上去吵一架。未來沒什麼值得期待，反正困在了櫃檯後那方寸之地。

  黎瀟將修好的桌子翻了過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參加比賽吧！」

  杜雨燕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什麼？」

  黎瀟一笑，「結婚這麼多年，今晚還是頭一回嘗到你做的菜。」

  李師娘和李麗英都誇讚過，杜雨燕有一手好廚藝，甚至這次過來，李麗英還讓他帶了一套《四川菜譜》，說是杜雨燕那回在書店看到，愛不釋手卻捨不得買。

  「是嗎？」杜雨燕眼神閃爍了一下，擔心在黎瀟跟前穿幫。

  「你以前都不肯做飯。」黎瀟有些遺憾，杜雨燕的事，居然要別人來告訴他。

  「給你媽做嗎？」杜雨燕急中生智，搬出了李春花。

  黎瀟拿起毛巾，擦了擦頭髮上的汗，「老郭說，你有天賦，只要能堅持下去，一定能在這行出頭。想做什麼就去做。你先是杜雨燕，後面才是大寶的媽。」

  杜雨燕拿眼看著黎瀟，他這話說得頗有哲理，也太過輕鬆。

  「我已經和車大嫂說好了。至于大寶上學的事，可以先在漢源借讀，漢源大學那邊，我認識幾位，解決起來應該不難。」

  杜雨燕半信半疑地看著黎瀟。

  想得這麼周全，難道她一直誤會了這傢伙？

  快進後院了，黎瀟忽地回頭，「對了，結婚證你帶出來了嗎？」

  黎瀟這話轉得太快，杜雨燕沒反應過來。

  「幹嘛？」杜雨燕問了出來。

  看了杜雨燕片刻，黎瀟似乎又改了主意，「要不明晚吧！」

  話說一半……

  杜雨燕急了，「到底什麼事？」

  「找招待所睡覺。」

  杜雨燕琢磨半天，直到聽見嘩嘩水聲，才終於反應了過來，一時臉都紅透了。

  昨晚黎瀟埋下的雷，讓杜雨燕這一整天心神不寧。

  當時為遷臨時戶口，杜雨燕的確把結婚證隨身帶著，從沒想過，紅本本還能拿來做別的。

  從黎瀟的角度，人家想跟老婆過某種生活，天經地義。

  可杜雨燕是換了芯的，好吧！

  「姐夫還會過來嗎？」朱紅霞從裡面出來，口中嚼著杜雨燕特意給她留的香酥魚。

  「……不知道。」杜雨燕含糊應道。

  杜雨燕後來先走了，本以為黎瀟去了楊旭住的招待所，早上過來才知，他一直在店裡干到早上，又繼續忙了大半天。

  熬這種大夜，任誰也撐不住。兩個多小時前，黎瀟拿上杜雨燕的鑰匙，回她那兒補覺了。

  張小芳請的木匠下午才到，看了放在後院那些連漆都上過的桌椅，說這是大師傅的手藝，轉頭就走。

  黎瀟幫了大忙，杜雨燕卻越發坐立不安。

  拿什麼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