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各懷鬼胎

  「是你自己找死，」送屍鬼一把拿下腰間的嗩吶吹了起來。

  聞人昭眨眨眼。

  只見此時的送屍鬼身影重重疊疊，仿佛變成了兩個人，一個戴著笑臉面具，一個戴著哭臉面具。

  笑聲和哭聲在她耳邊交替，嘈雜的聲音讓她不知身在何方，身處何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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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都是詭異的笑臉、尖銳的笑聲、悽慘的哭聲，眼前充斥著屍山血海、恐怖怪獸……

  送屍鬼見聞人昭傻呆呆站在原地，心中開始得意，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就那麼站在原地接招，想到這裡，他開始想著是不是能就此解決了聞人昭。

  卻在下一刻發現嗩吶吹不出聲音了。

  他鼓足了腮幫子，卻無論如何也吹不出任何一個音。

  送屍鬼的眼中充滿了恐懼，他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他下意識轉身就想逃。

  哪知眼前原本的破廟和密林居然變成了刀山火海。

  他此刻被火海層層圍繞，萬把利刀向他直直衝來，凌遲的痛苦讓他慘叫地倒在地上，等眼前的刀山火海散去，他大汗淋漓回過神，看到了上方居高臨下、面無表情的聞人昭。

  對方的眼神就好像是雪山上的千年白雪，沒有溫度，誰在她的眼裡都不過是一粒塵埃。

  送屍鬼知道自己死定了。

  他也真的死了。

  聞人昭將嗩吶的碎片隨意打過去，射穿了對方的喉嚨，把他就那麼釘在了地上。

  塵埃落定。

  她卻嘆了口氣。

  原本以為送屍鬼的「還魂嗩吶」是個多麼厲害的幻術，沒想到不過如此。

  剛才她確實中了招，但全程保持清醒，在確定對方真的沒有後招了，聞人昭失望地醒過來，一把捏碎對方的嗩吶，把他拉到了自己設置的幻境中。

  殷風玄提著紫魚婆和狐三娘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聞人昭負手靜靜站在一堆屍首之中。

  他一把把二人扔在地上。

  狐三娘看見所有人都死了，儼然瘋魔，再加上被殷風玄剛才打了一掌，口吐鮮血，當場氣絕身亡。

  聞人昭見狀一挑眉，又看向旁邊雙目流血，顯然已經瞎了的紫魚婆。

  殷風玄開口道：「她最厲害的的確是毒藥，不過自食其果。」

  剛才紫魚婆見殷風玄提著狐三娘來追，立馬開始扔毒粉。

  哪知殷風玄一個掌風，那毒粉就全飛到了紫魚婆的臉上。

  聞人昭右手一甩，一道冰棱憑空出現，穿過紫魚婆的喉嚨，一直射到樹幹上，入木三分。

  紫魚婆的屍體也這麼倒在地上。

  殷風玄上前，拿出手帕輕柔地一點一點擦去聞人昭臉上沾染的血。「回去怕是要洗個澡了。」

  「阿玄，」聞人昭此刻緩過勁來，看著周圍的屍首，擔心殷風玄會不會覺得自己心狠手辣。

  殷風玄微微一笑，擦乾淨聞人昭的臉，伸手捧住低頭親了下去。

  「昭兒，」他雙眼亮亮的，「你的內力更深了，」語氣又帶了些委屈，「我怕是要更加努力練功了，要不然配不上昭兒怎麼辦。」

  聞人昭見狀懸著的心落下，一把撲到殷風玄懷裡。

  「不會的，阿玄也很厲害的，」聞人昭抱著殷風玄的腰。

  殷風玄在心底嘆了口氣，把練功計劃再度改了改，暗自思忖，休息的時間是不是其實還可以再縮一縮。

  二人抱了一會兒。

  聞人昭鬆開他，打了個響箭上天。

  一個「昭」字在天空中呈現又消散。

  今夜不平靜的地方除了這裡，自然還有落塵城內。

  今晚的原計劃，聞人昭和殷風玄解決命牌招來的幾大高手。

  而月夢銀、藍詞、洛冰等人帶繡衣使的人去圍剿落塵城內的輪迴宗餘孽。

  「如今輪迴宗在落塵城的人手清的差不多了，希望他們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聞人昭伸了個懶腰，和殷風玄手拉手回落塵城。

  至於破廟前的事情，自然有顏夜等人處理。

  ……

  一處隱蔽山洞。

  霖無雙一把抓住牧臨聲的衣領，表情猙獰，「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牧臨聲聲音顫抖，「大人，此次派來落塵城的人都被繡衣使抓了。就連接了命牌的剩下九人也全被聞人昭殺了。」

  要不是他今晚剛巧不在城內，恐怕也會被抓。

  霖無雙努力壓下憤怒的心緒，「還有能用的人手嗎？」

  「一個都沒了。」牧臨聲垂頭喪氣。

  霖無雙閉了閉眼，抱著胳膊倚在牆上，半晌後睜開眼，「倒也不必覺得走投無路。」

  「大人？」牧臨聲連忙抬頭望去。

  「聞人昭此刻大刀闊斧，為的還不是找出我們的好長老，白無道嗎，」霖無雙冷笑一聲，扯出一抹不屑的笑意，「白無道如今徹底破壞了計劃，現在我倒是要看看宗岱和閣主他們會怎麼做。」

  「那我們……」牧臨聲試探道。

  「我們這回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看好戲就行。」霖無雙微微一笑。

  這個笑卻讓牧臨聲不寒而慄。

  「對了，」霖無雙抬起眼皮隨意瞥了眼牧臨聲。

  牧臨聲下意識垂眸斂息。

  「走，我們去破廟前看看。」霖無雙道。

  雖然牧臨聲不知道為什麼霖無雙要去，但他能做的就是安靜跟在他身後。

  他知道，霖無雙最討厭話多呆笨之人。

  破廟前已經被清理地乾乾淨淨，就連一絲血跡也無。

  霖無雙站在破廟前看了半晌，突然走到某處，用腳撫開面上的那層沙土，露出下面的血跡。

  「她的武功越來越高了。」霖無雙意味不明道。

  牧臨聲想問接下來該怎麼辦，可是又擔心霖無雙會因此生氣，只好把疑問先壓下去。

  「但是殺一個人，不一定要用武功殺。」霖無雙微微一笑。

  「斷劍山莊那裡準備的怎麼樣了？」他一轉話鋒。

  「回大人，一切就緒。但是唐千秋昨日下午帶了憐家的人去斷劍山莊買劍。」

  「買劍？」霖無雙蹙眉轉身看向牧臨聲。

  「是，大人，一共定了兩百把寶劍。說是因為建立了新的商隊。」牧臨聲道。

  霖無雙沒有說話。

  「大人，憐家和唐家這些年一直都在斷劍山莊買劍，或許此事只是個意外。」牧臨聲小心翼翼道。

  「之前讓送給唐家的酒送了嗎？」

  「回大人，送了。」

  「好。」

  「唐千秋，」霖無雙眯了眯眼，「小心著提防點，無論是唐千秋還是那些憐家的人。如果他們礙事，就直接殺了。」

  「是，大人。」霖無雙拱手。

  「你最近秘籍練得怎麼樣？」霖無雙讓牧臨聲走上前。

  牧臨聲壓下心中的忐忑。

  霖無雙雙指探脈，「不錯，繼續練，不要讓我失望。」

  「是，大人。」牧臨聲連忙躬身行禮，在心底長出口氣。

  ……

  第二日，落塵城衙門前，不少屍體被衙役們抬著，穿過落塵城往城外亂葬崗去。

  屍體被一車車倒入亂葬崗。

  不少人聚在告示牌附近，看著衙役們一趟一趟地走。

  「沒想到聞人大人他們居然殺了這些大惡人啊，」不少百姓看完了告示欄都在奔走相告，互聊八卦。

  本來落塵城最近來了不少江湖人，城中被搞得烏煙瘴氣，他們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聞人昭把殺的人是誰，為什麼殺他們的原因公示在告示欄，讓很多江湖人都老實了。

  百姓可不知道其中的內情，他們只知道死得都是壞人，都是意圖擾亂他們安寧的人。

  這種人，死了正好。

  一時間，城內眾人說話聲音平緩，再無前幾日的高談闊論，大聲吆喝炫耀，居然還挺祥和。

  不過這是後話，暫且不論。

  ……

  時間回到昨天晚上。

  聞人昭和殷風玄回到崑崙派。

  眾人基本已經睡下了。

  殷風玄叫了熱水。

  二人洗漱後，換了身衣服，將沾滿血跡的衣服扔在一旁。

  聞人昭舒舒服服躺在床上長出口氣。

  算了算時辰，見殷風玄怎麼還不回來，起身推開門。

  就看見殷風玄穿好衣服要往外走。

  「阿玄，你去哪？」聞人昭見對方穿戴整齊，表情狐疑。

  殷風玄：「……」

  他總不能說自己是想去練功吧。在自家昭兒面前還是要注意形象的。

  他咳嗽一聲，「你餓不餓，我去給你下一碗麵？」

  聞人昭摸了摸肚子，好像是有點餓，「嗯嗯，還要加一個荷包蛋。阿玄，你快些回來。」

  殷風玄微微一笑，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聞人昭只穿著個裡衣站在門口喚他「快些回來」的時候，突然有種「家」的感覺，而他喜歡這種感覺，「好。」

  聞人昭重新躺回床上。

  昏昏欲睡之際，感覺到自己的臉被人親了一下。

  能讓自己這麼不設防的，天底下也就只有個殷風玄了。

  聞人昭哼哼唧唧往殷風玄懷裡鑽，也不睜眼，伸手環住他的腰。

  殷風玄少見對方這樣撒嬌的模樣，頓時心都化了，他俯身輕聲問道：「還吃不吃麵了？一會兒面可就坨了，那就不好吃了。」

  「嗯……」聞人昭把頭埋在對方懷裡也不怎麼吱聲。

  殷風玄想了想，覺得對方這麼困不如先睡覺，醒了再做一碗。

  哪知他剛準備起身，就被聞人昭拉住。

  她閉著眼睛爬起來，衝著殷風玄一張嘴，「啊。」

  殷風玄：「……」

  他一下子被逗笑了，端起旁邊的面，夾了一筷子到聞人昭嘴邊，示意把嘴再張得大些，「啊……」

  就這麼一個喂，一個吃，也吃下去了大半碗，荷包蛋都吃完了。

  聞人昭這才慢慢睜開眼，整個人懶洋洋趴在殷風玄身上。

  「我給你拿水漱漱口，要不然剛吃完東西睡覺對牙齒不好。」殷風玄起身把面碗放在桌上，又帶了一杯水。

  聞人昭此刻比剛才清醒了不少，盤腿坐在床上，抱著胳膊。

  殷風玄坐回床邊，舉著茶杯到她嘴邊，「來漱漱口。」

  看著這舉止跟個丫鬟小廝似的，聞人昭樂得差點被水嗆住。

  「這麼大人了，喝水慢些，」殷風玄連忙幫她拍背順氣。

  「阿玄，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做了噩夢，一睜開眼，就看見了床邊的你。」聞人昭笑著抱著殷風玄的胳膊。

  「自然記得，好不容易你醒了，結果一睜開眼又被我嚇了一跳。」殷風玄讓聞人昭乖乖躺下，給她掖被子。

  聞人昭往床里挪了挪，讓出外面的位置，拍了拍。

  殷風玄眼神飄忽，有些意動。

  「阿玄，」聞人昭示意地又拍了拍床。

  殷風玄脫去外袍上了床，把聞人昭連同被子整個抱到懷裡，左手用掌風揮滅蠟燭。

  此刻屋裡靜悄悄的，光線很暗，只有窗戶透進來一絲月光撒在地上。

  「阿玄，為什麼你那時候那麼快就跑過來了？」聞人昭問道。

  「因為我那時候就住在你隔壁啊，我早就覺得你那天晚上好像睡得不好，一直在說夢話。」殷風玄輕輕拍著聞人昭的背。

  聞人昭慢慢放鬆，整個人漸漸陷入夢境。

  「阿玄，你總能第一個感知到我的感受，你好厲害。」

  「誰讓我家昭兒這麼可愛。」殷風玄低頭重重親了一下聞人昭的額頭。

  「阿玄，你別走。」聞人昭把頭埋在殷風玄的胸前。

  「好，我不走。」殷風玄又輕輕親了一下自家寶貝的側臉。

  光是這麼看著，也讓他甘之如飴看了一夜。

  ……

  時間再回到下午的時候。

  龐展等人易容完就從崑崙派的後山的小路下了山，與憐花信等人借給他們的憐家弟子會合，在唐千秋的帶領下前往斷劍山莊。

  龐展此次扮演的是憐家旁系憐折。

  魯斷飾演的是憐折的大哥憐應。

  安幻扮演的是他們的弟弟憐椿。

  他們要去的事情早早就遞了帖子給斷劍山莊。

  此刻唐千秋帶著他們來到斷劍山莊山腳下。

  龐展搖著扇子，坐馬車都坐累了「怎麼還看不見斷劍山莊？」

  這山路十八彎的，明明知道斷劍山莊就在這，可是怎麼走都看不見。

  「現在還看不見，要再走一陣子，」唐千秋笑著道。

  「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龐展道。

  還沒見過這樣的山莊，以前哪個門派不是隔老遠兒就能看見碩大的牌子了。

  「所以說玉莊主行事低調。」唐千秋道。

  嗯？怎麼突然說『莊主』這麼客氣。龐展等人下意識收斂表情回頭。

  「唐三公子客氣了。」玉林竹笑容滿面，帶著斷劍山莊弟子趕來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