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推測

  「我懷疑，白無道便是當年那個搶奪藥材打傷嫂子的面具人，」聞人昭一字一句道。

  「砰」……

  眾人看去，只見唐千楓居然因為心情起伏太大生生把椅子把手給碾碎了。

  不過他面上依然是一派淡定，「小昭，可有證據？」

  「嗯，「聞人昭點頭，將之前自己和白無道對打時候的事情說出來了。

  「對方那一掌的氣息很熟悉，與唐小公子經脈內的寒氣一模一樣。」聞人昭道。

  

  這句話若是別人說的，唐千楓他們或許還會想法子抓到白無道再驗證一番事情的真實性。

  但是這件事是聞人昭說的。他們何等了解對方的品性。在大事上，對方沒有十足的把握是絕對不會這麼篤定的。

  聞人昭接著道：「據我推測，他應該本來內力就偏寒，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開始練些別的東西，期間就中了唐大哥的毒掌。不知道為什麼他不但壓制住了唐大哥的毒，甚至武功還更高了些。而且他是血影門的白煞，在血影門的時候他就行蹤隱蔽，所以當年能躲過唐門的搜捕也不是沒可能。」

  血影門那時候實力強悍，護住一個白無道不是難事。

  「來人，」唐千楓面色一寒。

  外面的弟子跑進來。

  「發布懸賞，誰若是能提供白無道下落的線索，我唐門欠之一個人情。」唐千楓冷冷道。

  「是。」弟子立刻跑了出去。

  「唐大哥，你還記得當初那人搶走的是什麼藥材嗎？」聞人昭問道。

  唐千楓搖了搖頭，「他當初搶走了藥材，我和他打鬥過程中又毀壞了不少藥材，因此也無法確定他到底搶走的是哪個。」

  「其後憐家可還出現被搶奪藥材的事情出現？」聞人昭問道。

  「我立刻派人去憐家問。」唐千楓心裡難得著急，直接起身親自下去安排。

  「小昭，為什麼問這個？你懷疑他後來又去搶了藥材？」唐千秋問道。

  聞人昭點頭，「憐家身為西北第一大藥材商，什麼好藥材沒有。可是唐門一直做保，才讓人不敢對憐家動歪心思。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方還敢冒著危險來盜取，甚至不惜和唐大哥對上，證明藥材對於他十分重要。而且……」

  她剩下的話沒有說，看起來似乎有些躊躇和糾結。

  「而且什麼？」唐千楓給聞人昭倒了杯茶，「你這幾天是不是都沒睡覺？你看你這黑眼圈。」他還給對方搖了搖扇子。

  聞人昭無奈看了眼唐千秋，「這天你給我扇什麼風。」

  唐千秋「嘿嘿」一樂，「我這不是怕你上火嗎。喝茶，這可是我特意在蘇州帶來的上好的『拈青尖』。」

  聞人昭搖了搖頭喝了口茶，心中那抹焦躁的確被撫平了不少。

  唐千秋在武林中名聲極大，很多人都說他喜怒無常，不好招惹。

  但是和唐千秋成為好友後才知道，對方這種人，若是一旦將你視為自己人，那必定兩肋插刀，在所不惜。只要是朋友，搓圓揉扁都是可以的。

  「小昭，你還沒接著往下說。」唐千秋提醒道。

  「其實剩下的確實是我的推測了。」聞人昭把茶杯放下，一抬頭，就看見殷北雙目灼灼看著自己，而唐凜端著茶杯似乎在發呆。

  「血影門的人都中了一門奇毒，這個毒很奇怪。按照水術所說，每個人都服用看起來一樣的藥丸，這個藥丸在每個人體內的效果是不一樣的，解卻藥又一模一樣，他們必須定期服用解藥才可以緩解痛苦和毒藥帶來的其他作用。」聞人昭說道。

  唐千秋點頭。

  剛才聞人昭就已經告訴他們血影門的事情了，當初協助鳳鳴言絞殺血影門，還有他們唐門的一份功勞在。

  「可惜血影門門主死前把所有解藥都毀了。」唐千秋想起水術身為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成年人卻只能像個稚童一樣，想想都可惜。

  「我覺得白無道此人不喜受人轄制，他若真的是白煞，定然也會中毒，他也肯定會試著解毒。解毒的法子不少，比如用自己的內力壓制，這個法子不行，就去找藥材。」聞人昭看向唐千秋。

  唐千秋立刻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他中了血影門的毒後先用自己的內力壓制可惜失敗了，於是冒著危險來搶奪憐家的藥材，卻中了我大哥的一掌。」

  「我懷疑正是唐大哥的那一掌，幫他解開了一些血影門的毒。」聞人昭認真看著唐千秋。

  唐千秋握著摺扇沉默了。

  這事兒聽起來似乎不可能，可是他們唐門就是玩毒的，自然也知道不是完全不可能。

  「若真是這麼說，那他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唐千秋咬牙道。

  「當初不知道為什麼，血影門覆滅的時候他不在。若是他真的解開了血影門的毒，不在又變得正常了。」聞人昭說道。

  唐千秋覺得聞人昭的推測十分合理。

  「他的寒掌裡帶著血影門的毒，再加上他自己練功，可能也是導致唐小公子寒毒難解的原因。」聞人昭說道。

  按照聞人昭所想，當初白無道身為血影門的白煞，被血影門門主下毒後，為了解毒，開始找來各種功法解毒。這不是她的憑空猜測，而是身為武林中人，無論是中了毒還是受了傷，下意識第一步就是用自己的內力修復壓制。

  可惜血影門的毒太厲害了，他雖然練出了帶著寒毒的寒掌，卻依然沒有成功解毒。只能冒著危險來搶憐家藥材，因此打傷了唐夫人，更是讓還沒出生的唐凜就得了寒毒。

  而白無道中了唐千楓一掌後，卻陰錯陽差解開了血影門的毒。

  「我和他對掌時發現他在提升內力後外強中乾，經脈受損嚴重，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側面驗證我的猜想。」聞人昭說道。

  白無道雖然因此解了血影門的毒，可唐千楓的毒掌可不是開玩笑的。他身負重傷，活了下來，但是經脈嚴重受損。

  至於後來為什麼血影門覆滅他不在，為什麼血影門門主扮成他的模樣。可能是他早就逃了，也可能有別的原因在。事情太過遙遠，已經不可追。

  按照聞人昭所想，當初千星凡不知道為什麼給他知道的剩下的血影門人傳了消息，讓他們來找他。

  按照千星煥所說，那些白鴿白天離開晚上回來的話，白鴿腳程本就不如別的鳥，那只能證明很多人都已經死了，追尋不到才返回。

  除了水術得到消息外，就是那一隻失蹤的白鴿。

  或許正是那個白鴿引來了白無道。

  可是時隔這麼久，白無道為什麼還來找千星凡，千星凡又為什麼見完他後就閉關自絕了生機。

  聞人昭屈指敲了敲桌子，下意識想起了殷風玄。

  她真的好想見一見殷風玄，和對方說一說話，說什麼都可以。

  一想起殷風玄，聞人昭心中的焦躁又被撫平了不少，甚至比喝那萬兩銀子才能買一兩的「拈青尖」還有用。

  「所以是不是捉到白無道，阿凜的寒毒就可以解了？」殷北終於聽明白了，在心裡也梳理明白了。

  唐凜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聞人昭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殷北二話不說起身就走了。

  唐凜本想伸手拉住，結果對方走太快也沒拉住，只好放下手。

  「凜兒，你似乎興致不高？」唐千秋看見唐凜淡定坐在原位喝茶。

  「小叔，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唐凜喝了口茶，深刻懷疑自己這杯真的是「拈青尖」嗎。

  不會只有聞人大人的茶才是吧。

  唐千秋聽了後心中有些心疼。

  自己雖然是對方小叔，可其實二人年紀相差無幾，他更是親眼見過對方寒毒發作時痛苦的樣子，所以他一定要解開唐凜的寒毒。

  不過唐凜說的對，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

  自小到大唐門用了多少手段，他們又激動、失望過多少次。

  但結果都不盡如人意。

  所以唐凜才變得這般淡定。

  「你們什麼時候去找鬼手前輩？」聞人昭問道。

  她記得唐千秋說過，為了唐凜的寒毒，他們每隔幾年就要去找一趟隱居在外的鬼手何無生，也就是暮斬靈的師父。

  唐千秋搖頭，「此次鬼手前輩會來落塵城。」

  「為什麼？」聞人昭一愣。

  何無生可是有太多年沒有踏足過中原了。

  「因為問劍峰，天霧開。」唐千秋說道。

  聞人昭一挑眉。

  她因為白無道的原因，還真的快把這事兒給忽略了。

  「你是不是根本沒在意過這件事？」唐千秋打量了一下聞人昭的表情。

  聞人昭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一猜就是，」唐千秋一聳肩，「畢竟你現在只能算半個武林中人。此次問劍峰一事可是驚動了整個武林的大事，無論是一流還是二三流、末流的門派都來了。」

  「就為了問劍峰？」聞人昭不解。

  這些人來的目的呢？那問劍峰山壁陡峭至極，幾乎徹底垂直於地面，直入雲霄，問劍峰就好似被仙人用劍劈開一樣，側面很是光滑，少有攀登的著力點，他們來這兒幹嘛。

  圍在問劍峰下面集體仰頭看嗎。

  一想到那個畫面，聞人昭嘴一抽。不得不說，那些武林人士還真的幹得出這種事。

  「有傳言，問劍峰有密道。」唐千秋說道。

  「密道？」

  「若不然當初那兩位前輩是如何在問劍峰上比試的。此事畢竟過了一百年，很多人都不相信真的有人能憑藉自己上問劍峰，肯定有密道。更有傳言上面不但藏了武功秘籍還有藏寶圖，總之說什麼的都有，他們能不來嗎。」唐千秋道。

  「這些傳言是怎麼傳出來的？」聞人昭雖然想罵那些武林中人聽風就是雨，跟草包一樣，可是她敏銳發現了不對。

  唐千秋就知道對方懂自己，微微一笑，「不知道。」

  聞人昭：「……」

  太久沒見，忘了自己這位好友的性格是多麼地欠揍了。

  「別打我，大哥說先看看再說。」唐千秋道。

  「最近城裡不太平……」他壓低聲音道。

  「又出了什麼事？」聞人昭不解。

  一個問劍峰就能讓武林中人如此，再來點別的事，他們怕不是又要被人當靶子用。

  「最近……城裡有鬼……」唐千秋湊近，用扇子擋住嘴，低聲道。

  剛開始聞人昭還以為對方要說什麼隱秘的事，聽完後，抿嘴無語看著他。

  唐千秋見聞人昭終於有了別的表情，心下一松，坐直身子搖著扇子，「小昭，我不和你開玩笑，我認真的。」

  「有鬼是怎麼回事？」聞人昭問道。

  唐凜坐在對面看著儼然忘了自己存在的二人也有些無語。

  不過他好奇地多看了唐千秋幾眼。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小叔這樣。這麼活潑高興，可見二人是真的好友。

  之前唐千秋又惹唐老太爺不高興。唐老太爺熟練地舉起黑尺就開打。

  邊打邊罵對方唯一的優點就是看人眼光不錯，沒有交些亂七八糟的朋友。

  唐凜繼續品茶，然後繼續懷疑這不是「拈青尖」。

  「不知道，就是最近好像瘋了不少武林中人，我也是這幾天剛到，不太清楚，大哥知道，一會兒問問大哥。」唐千秋道。

  聞人昭看見對方這樣就覺得手癢。

  怪不得唐老太爺那麼喜歡打孩子呢。

  他們又聊了好半天，唐千楓沒回來，連殷北也沒回來。

  唐凜坐不住了出去找。

  唐千秋讓聞人昭先去休息，屋子早就給她準備好了。

  聞人昭想了想覺得也好，於是在唐千秋的帶領下去了後面的院子。

  ……

  暮色四沉。

  聞人昭靜靜坐在湖邊涼亭。

  她還是睡不著。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睡不著。

  耳邊響起刻意走出的腳步聲。

  「小昭，小昭。」

  「嗯？」聞人昭扭頭望去，就見唐千秋提著兩小壇酒眼帶擔憂望著她。

  「你分明聽見我腳步聲了，怎麼不理我。」唐千秋嘴上開玩笑，實則心中擔心。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聞人昭這幅樣子。雖然依然堅韌強大，可是似乎內里已經很是疲憊。

  「怎麼還不睡？」聞人昭笑了笑。

  唐千秋舉起酒一挑眉，「要不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