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落塵城

  「當初千星凡留了很多人的地址，這麼多年過去了，很多人都銷聲匿跡，也死了不少人……」水術面色沉重，他實在想不出來，若是背後真的有人把千星凡的地址暴露出去會是誰。

  下一刻，他渾身一顫，抬眼望去，只見聞人昭負手望著他，那雙眼平靜至極，無喜無悲，卻好似能看到一個人的內心深處。

  「你懷疑我，」水術說道。

  「嗯。」聞人昭毫不掩飾。

  但也正是對方這個態度，水術才長出口氣，心中的石頭也落了下來。若是對方不直接說，恐怕才是真的懷疑。

  「懷疑和我一樣的人嗎？」水術蹙眉沉思。

  可是當年到底還有誰活著他的確想不出來。

  「小星，」聞人昭轉身。

  

  剛醒的千星煥坐在馬車上呆呆揉著眼睛，聽見聞人昭喚自己立馬跑過去。

  「昭姐姐？」

  「你還記得你大哥閉關前給誰傳過消息嗎？」聞人昭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不要嚇到千星煥。

  千星煥知道聞人昭這麼問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雖然一想起往事他就心酸難受，但仍然認真回想。

  水術也湊過來仔細聽。

  剛醒的殷北和霍楠走過來。

  「我記得家裡有七隻白鴿，大哥好像陸陸續續那段時間每天放飛一隻，都是早上放飛，晚上就飛回來了……」千星煥緊蹙眉頭。

  「嗯，當初就是那白鴿給我傳的消息。那白鴿是專門訓練出來的，可以聞到我們身上的一種味道。」水術從腰間拿起那塊一直佩戴的玉佩遞給聞人昭。

  聞人昭放在鼻下聞了聞，這味道只有湊近了才能聞到，可是對於被訓練的白鴿來說，卻是很容易被追蹤。

  「這個味道是後天浸染上去的還是這玉佩本身的味道？」聞人昭又聞了聞，努力讓自己記住這個味道。

  「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塊不同的玉佩，玉佩在陽光下會出現不同的紋理，」水術將玉佩放在陽光下。

  此時太陽光並不強烈，所以幾人只能隱隱看見有個字一閃而過。

  「這種玉佩是千星凡做的，後天侵染了味道，可以讓他找到我們。」水術說道。

  聞人昭點了點頭，又看向千星煥，「你說本來有七隻白鴿？」

  千星煥點頭，但是具體後來回來了幾隻，他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聞人昭揉了揉他的頭讓他不必想了，因為她記得，籠子邊有六隻白鴿的屍體。

  還有一隻沒有回來。

  那一隻到底飛去了哪裡。

  聞人昭隱下心中的猜想，讓眾人簡單洗漱吃飯就準備上路。

  幾人就著溪水洗了把臉，把之前買的餅分了吃後，聞人昭駕車再次上路。

  ……

  上午，落塵城城門口。

  洛冰終於駕著馬車看見了落塵城的大門，還看見了門口意料之外的兩個人。

  「夢銀？藍詞？」洛冰很是驚訝。

  只見一男一女站在城門口的大樹下。

  那女子，一身紅衣，腰間掛著根鞭子，容貌若三月桃李，艷麗無雙。

  旁邊的男子一身黑衣，面無表情，冷若冰霜。

  二人隨意站在那，卻氣勢強大，周圍基本人都繞著他們走。

  「洛冰，好久不見，」藍詞見到好友自然笑了起來。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鳳鳴言麾下之人。

  他們二人比起秦墨千珏等人，主要跟在鳳鳴言身邊，武功更深，職位也更高。

  「好久不見。」洛冰笑著道。

  馬車裡的人聽見洛冰的聲音都探頭望去。

  「月姐姐，」暮斬靈笑著揮手。

  「斬靈，」月夢銀看見暮斬靈也笑了起來。

  她直接掀開帘子就上了馬車。

  藍詞也坐在洛冰旁邊，接過韁繩，「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走，先回去。」

  藍詞駕著馬車帶幾人來到了一處早已經租下來的小院。

  「大人呢？」洛冰見院中無人問道。

  「大人有事還沒過來，先讓我們過來。」藍詞跳下馬車。

  「此次我們來，一則為了和你們接應，二則為了小昭，三則……最近出了些事。」藍詞說道。

  「什麼事？」洛冰問道。

  「一會兒再說，小昭呢？」藍詞問道。

  「對啊，小昭呢？」跳下馬車的月夢銀也問道。

  「我們還沒和小昭會合，」洛冰解釋道。

  「還沒有？」藍詞蹙眉。

  「那你們可知道江湖絞殺令是怎麼回事？」月夢銀問道。

  幾人面面相覷，搖了搖頭。

  「嘖……」月夢銀蹙眉。

  「月姐姐，別擔心，昭姐姐下午就能到了。」安幻說道。

  「那就好，」月夢銀長出口氣。

  「到底出了什麼事？」洛冰問道。

  「大事，」藍詞表情凝重。

  眾人圍坐在一起。

  ……

  另一頭。

  下午的時候，聞人昭等人終於到了落塵城。

  她直接駕駛馬車入了城來到一處宅院前，小白緊跟在後面。

  殷北好奇探頭望，就見一個熟悉的人小跑地迎出來。

  「唐管家。」殷北驚訝道。

  「小侯爺，」唐管家笑著打招呼。

  聞人昭跳下馬車，立馬有唐門弟子過來牽馬。

  「聞人大人，」唐管家恭敬行禮。

  「唐大哥和千秋在嗎？」聞人昭問道。

  「大公子、三公子都在會客廳等候多時了，」唐管家道。

  殷北等人陸續下車。

  沒想到聞人昭直接帶他們來了唐門住的院子。

  聞人昭幾人走進院子，迎面而來兩個男子。

  一個年紀大些，氣宇軒昂，龍行虎步。一個年紀輕些，唐家標緻的鳳眼，唇邊總帶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手握摺扇。前者正是唐家老大唐千楓，後者自然就是唐家老三唐千秋。

  聞人昭在來之前就和唐門取得了聯繫。

  「小昭，好久不見，」唐千秋也是好久沒看見聞人昭了。

  「千秋，」聞人昭看見好友自然開心，淺淺一笑。

  「唐大哥，」聞人昭沖唐千楓拱手。

  「小昭，這次多靠你了，」唐千楓道謝。

  「姨夫。」殷北訕訕一笑。

  「爹。」唐凜倒是面色淡定。

  千星煥和水術緊跟在聞人昭身後，反正面前這些人他們都不認識。

  「你們還知道回來，」唐千楓看著二人冷哼一聲，「若是沒有小昭，你們可知道後果會怎麼樣？」

  雖然知道老頭兒一直暗中跟著，可是這次他們躲過所有護衛偷跑出去，確實是他們不對，所以殷北和唐凜都乖乖認錯。

  唐千楓一臉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仔細觀察唐凜，見對方呼吸平緩，可見寒毒沒有發作，雖然之前聞人昭傳回的信已經說明此事，但直到此時，心中的大石頭才終於落了地。

  「還沒吃飯吧，先吃飯吧，」唐千楓看向聞人昭。

  「好，多謝唐大哥。」聞人昭點頭道謝。

  轉身時唐千秋看見了聞人昭身後一高一矮的千星煥和水術。

  唐千秋的眼睛在水術身上停了數息，眼中閃過一抹興趣，「哦？這二位是？」

  「這位是我摯友的弟弟，名千星煥，這位是我的故交，水術。」聞人昭介紹道。

  「見過唐家大公子、三公子。」水術微微一笑，並沒有掩飾自己是個成年人的事實。

  唐千楓見了面色不變，與唐千秋一起拱了拱手。

  千星煥不知道怎麼稱呼二人，小聲跟著水術念了兩句，拱了拱手就低下頭去站在聞人昭身後。

  「此事說來話長。」聞人昭道。

  「好，不著急，先吃飯吧。」唐千楓道。

  於是幾人前往飯廳。

  他們之前也差不多算著聞人昭這個時辰到，所以飯菜也都準備好了，還都熱著。

  「小昭……」唐千秋本想問問聞人昭絞殺令的事情，但是接到唐千楓的眼神後索性打算一會兒再問。

  「小昭，此次多謝你救了這兩個混小子，」唐千楓舉起茶杯以茶代酒。

  「唐大哥客氣了。其實沒有我，霍前輩也一直跟在他們身後，必不會叫他們出事。」聞人昭也舉起杯子。

  二人茶杯一碰。

  「霍前輩？」唐千秋輕搖摺扇，「小昭，你知道他是誰？」

  「你不知道？」聞人昭有些驚訝。

  唐千秋之前一直在外面找藥材，還真的不了解這人。

  「前輩名叫霍熒，這個名字你可以不熟悉，但是『百鬼無情槍』的名頭，你應該聽過。」唐千楓道。

  殷北這幾天好不容易吃了頓好的，忙著吃都不說話了。

  但如今一聽這句話，啃雞腿的動作一頓。

  唐凜更是驚訝地抬起頭。

  「百鬼無情槍？可是那不是百年前霍家少主自創的槍法嗎。」唐千秋一臉驚訝，「所以說那位前輩正是傳說中的『百鬼將軍』？」

  「正是。當年天下大亂，傳說中百鬼將軍被人背叛，死於南城，南城大火燒了一天一夜，屍骨無存。可現在看來，應該是關鍵時刻被人救走了，然後成為了無情庫的守門人，守一地，遵一諾，五十年。」聞人昭說道。

  「但是老頭兒……啊不是，霍前輩看起來不像百歲啊？」殷北說道。

  「武功境界到一定程度，百歲看起來也不過四五十，更甚者三四十，甚至還有永葆青春的。」唐千秋摺扇敲了一下殷北的頭，目光有意無意掃過低頭吃菜的水術。

  水術感受到視線抬頭望去，咧嘴一笑。

  「好厲害……」殷北呆呆道。

  「所以說是大造化了，」唐千楓說道。

  「造化？什麼造化。」殷北一臉懵。

  周圍人除了千星煥安安靜靜吃飯外，全桌人都看向他。

  反觀殷北依然一臉懵。

  聞人昭：「……」

  殷家一堆芝麻餡湯圓里居然也能出個實心的白面饅頭，真是不容易。

  「算了，你快吃飯吧。」唐凜不忍直視。

  「哦。」殷北乖乖繼續吃飯。

  在座眾人其實都猜出來了，此次送東西不過是霍熒對他們的歷練，而目的，自然是想收殷北為徒。

  奈何本人憨憨傻傻的還沒反應過來。

  聞人昭給千星煥夾菜讓他慢慢吃。

  「謝謝昭姐姐，」千星煥抬起頭。

  「嗯，一會兒吃過飯你和水術去休息，今天趕了一天路累了吧。」聞人昭揉揉他的頭。

  「沒事的昭姐姐。」千星煥搖了搖頭。

  聞人昭點點頭讓他乖乖吃飯。

  吃過飯，聞人昭讓水術帶著千星煥先去休息。

  水術看了眼聞人昭。

  聞人昭沖他點點頭。

  水術會意眨了下眼。

  殷北和唐凜倒是留在會客廳。

  本來唐千楓也想讓他們回去休息，畢竟要商議大事了。

  但是殷北卻據理力爭想留下，聞人昭坐在一邊老神在在喝茶，看起來也不反對，唐千楓想了想也就默許了。

  「小昭，這次絞殺令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唐千秋早就按耐不住好奇心。

  「輪迴宗白無道殺我摯友，千星凡。我與他，天涯海角，不死不休。」聞人昭眼神無波，語氣平淡。

  但任誰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殺意。

  想起剛才那個少年郎叫千星煥，而聞人昭的好友叫千星凡。

  「是千小公子的哥哥？」唐千秋道。

  聞人昭點頭。

  唐千秋眼中閃過一抹嘆息，「小昭，你別擔心，大哥已經動用了唐門的九成人手去追捕白無道了，我也託了道上的朋友，肯定可以幫你抓到他。」他低聲勸慰道。

  唐千秋在武林中的名聲亦正亦邪，再加上他功夫好，還帶毒，武器是把摺扇，人也長得俊美風流，得了個「九邪公子」的稱號。

  畢竟出自武林中一流實力唐門，還是唐門捧在掌心裡的小公子。武林中自然少有人能入他法眼。

  而聞人昭，是他少有的知己。

  「人，我一定會殺。不過……」聞人昭看向唐千楓，「此次我還有一事。」

  她將茶杯放下，看向唐千楓和唐千秋，「唐大哥，千秋，你們可知道當年打傷嫂子的那個面具人到底是誰？」

  唐千楓沒想到對方第一句話是這個，唐千秋也有些意外。

  唐千楓想了想道：「這件事我們當年動用了唐門所有的力量去查，但對方好像銷聲匿跡一般消失了，所以我們也懷疑他中了我一掌後死了。」

  唐千楓乃是下一屆唐門的掌權人，武功自不必說。唐家的掌法帶毒，能在唐千楓全力一掌下還活著的，武林中絕對超不過十人。

  「小昭，你這麼說可是有什麼線索？」唐千秋一握摺扇。

  殷北也下意識提起心來。唐凜的寒毒一直是他的心中刺。

  倒是作為話題中心的唐凜，反應平淡，還有心情吃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