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時間博弈

  方檸重新合起帳本，將它們重新放回桌上，繼續不慌不忙地為他們解開真相。

  「我在燈會那天故意引你到貧民街，讓你看那些孩子的生活是為了堅定你尋找真相的信念。我跟你到賭坊為你擋刀，只是找了個由頭避開劉珍音再三為我尋親事。如此一來，我既得到你的信任，又可以一直留在方家行事，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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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有人說想要得到什麼就要付出什麼，方檸能比趙小花多走這麼多步，不只是因為她的才學，更是因為她豁得出去，敢於為了目標以小博大。

  「所以當初也是你與譚州牧合謀放了趙小花，又給了她一個機會陷害我們？」

  當時宋薈喬就懷疑方家有趙小花的內應，如果排除了所有可疑之人都無法去定目標，那最不可能的人便是唯一的答案。

  方檸點頭，對宋薈喬的猜測並不意外。她一直都知道宋薈喬是聰明人，尋求到一切答案只是時間問題，還好在這一場博弈中，她在關鍵契機出手，絕了他們的希望。

  「你確實不算笨，趙小花是我放出來的，我在她被驅逐出元城的那一天救了她，將她一直藏在身邊。本想用她找機會讓你和方是玉生出嫌隙來，可惜你太過機敏了，趙小花又是個不頂用的廢物，枉我煞費苦心給她機會。這荒野里出的草包就是沒本事，給再多的機會還是一樣沒用。」

  「你！」

  方是玉本要上前制住他，可剛一行動，突然有一股熱流湧上，竟然噴了一口鮮血出來。

  「二哥哥別動怒，這藥材我也是第一次用，把握不好劑量，你要是再動怒會危及性命，屆時怎麼能看到你夫人難受呢？」

  這會兒宋薈喬才反應過來，方檸並不是要為他們揭露真相，而是把毒藥塗抹在了帳本上，找機會讓方是玉自己聞到，又藉機讓宋薈喬嗅了去。

  難怪方檸之前的聲音有些不自然，她一直屏住了呼吸，直到將那些帳本收好才恢復。

  方檸拍了拍手，兩個嬤嬤從外頭走了進來，用繩子將方是玉也綁了起來，丟在宋薈喬身邊。

  「我可不是那蠢笨的趙小花，眼睜睜被你們算計了去，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方檸掰開了方是玉的嘴，將一顆藥丸餵了下去。宋薈喬看那瓶子眼熟，那分明是濮藥師留下的毒藥！

  原來這些藥是被她調包了！

  如今兩個人都被綁得緊緊的，方是玉無論怎麼掙脫，這條繩子都是越來越緊。眼看繼續下去毫無勝算，方是玉只能求饒：「你讓她走，她不是方家的人不會阻撓你的路，我留下，你們手裡有我就能得到方家的所有。」

  方檸聽完只是冷眼瞧著，將他的懇求當做是懦弱無能者的屈服。

  「方是玉，你現在求她也沒有用了，她爹娘當初既然能為了吞併陸家家產設計殺死你娘和外公，今天就能故技重施害死你和我。」

  方檸突然笑了，笑得純真無邪，誰又會想到這麼一個看似柔弱，與自己交心的人會藏得這麼深，她蟄伏在自己身邊，一步步看著自己鑽入圈套。

  「告訴你們也無妨，當年在何氏遠赴雲州求援前，我爹早就帶了一批人馬用做生意的幌子去雲州與陸遜合謀殺了你外公，讓你母親孤立無援。」

  所以當年陸老爺並不是驚聞自己女兒噩耗氣絕，而是先一步就被謀害了！

  他們一直搞錯了順序才晚了一步得到真相。

  「劉珍音本是我們推出去的一個替死鬼，只是她也聰明，在懷疑自己被設計後連夜清掃全府讓奶奶找不到證據，讓我們措手不及。未免露出馬腳，也因二房羽翼未豐，我爹娘才又讓她苟活了十多年罷了。」

  方檸轉頭，直視著方是玉，就怕這些話他聽得不夠真切。

  「沒想到霍沁這顆棋子我們留了二十年還能派上用場。」

  上次對劉珍音的指認也是她一手促成的？

  有其父必有其女，方正禮和顧黛兒狠辣至此，所以養出了這樣心機深厚的女兒。就連宋薈喬自詡慧眼的人都被顧黛兒平日的樸素模樣騙了，誤以為她常年被劉氏欺壓養成了一副軟弱性子。

  「方家在你們倆的治理下已經是元城數一數二的商戶了，機會成熟自然要為自己考慮，劉珍音擋了我們的路，我就先借你手將她除掉，再找機會毀了你們，往後方家不就是我二房說了算了？」

  難怪她在一開始提議要去茶樓練手，原來就是想學會宋薈喬帳本的記錄方法，偷師宋薈喬的經營路數。

  宋薈喬此時喉嚨發緊，許多話堵在心頭說不出口：「你還真是狠毒，枉我那麼相信你。」

  「狠毒，難道你一直以為我是心甘情願作配的嗎，從沒有人問過我的意思，我也是方家嫡女，憑什麼要給方紫怡那個草包作配？她仗著沒腦子獨得奶奶的關心，明明她蠢鈍如豬還能處處壓我一頭！」

  說到底還是嫉妒，方檸和林妙一樣不甘心，不過林妙最後選擇屈服，而她卻用這樣的方式為自己鳴不平。

  方檸像是變了一個人，眼神里散發出的是狠戾和殘暴。

  「誰說女子就不能當家做主？誰說女子就只能被困於後宅之中？就因為我娘沒有給方家生兒子就要被劉珍音一輩子踩在腳底下了？我偏不信！她陸蘭年就算生了兒子又如何，不還是被我娘趕盡殺絕了？當年她是我娘的手下敗將，如今方是玉也只會是我的手下敗將！」

  眼睜睜看著一個溫婉善良的人在自己眼前一步步墜入深淵，宋薈喬再一次感到無力。表面上風平浪靜的大家族，原來背地裡也只是一攤渾水。

  「不過你現在已經和商家鬧翻了，商縱不會再保護你了，你們都是階下囚，識相的話就趕緊把商會的章交出來，否則我不會讓你們好過。」

  宋薈喬沒有辦法，只能繼續拖延時間等著人來救他們，現在幾乎整個方家的人都被二房控制，要想找到解藥太難了。

  商會的章交出去那就全完了，等她和方是玉失去了作用，以方檸的性子肯定是一把火燒了他們的院子，她忽略了這個問題，反問道。

  「你為了爭一口氣，甚至對奶奶也下了毒？」

  方檸對她的話感到詫異，也覺得可笑，她重新拿出那根粗針在宋薈喬眼前晃了晃。

  「是又如何？這個老嫗還算聰明，劉珍音倒了她預料到我們二房要出手，趁著你和方是玉成婚竟將方家家產都送到了你們手裡，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當初宋薈喬對奶奶的決定十分詫異，如今聽方紫怡這麼說才恍然大悟。

  「你想為自己謀出路沒有錯，可不該用這樣的方法，我也是個女子，一步一步自己走出來的今天。既然我可以，那你為什麼不行？要用這種傷害別人的方式來證明自己？」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方檸只點了一盞昏暗的燭燈，這盞燭燈在桌上搖曳著，忽明忽暗，增添了恐怖氛圍。

  方檸冷哼一聲，不滿於她的說教：「該怎麼做是我的事，你宋薈喬輸就輸在太愛管閒事了，什麼都想橫插一腳，真是顯著你了。你以為這個天下都要圍著你打轉麼，你以為你是高高在上的仙女嗎？如果沒有你，我們的計劃只會更順利。」

  方檸不願意再等了，舉著針面無表情地站起來。

  「可惜奶奶死之前還在惦記這個孫子，方是玉啊你真是太沒本事了，不知道九泉之下，奶奶見到你會不會開心。」

  兩句話讓方是玉驚在原地說不出話來，宋薈喬也是一樣，可她分明已經派人護著老夫人了，方檸又是如何動手的呢？

  「看來你們剛回來什麼都不知道，已經派人動手了，這個時間她大概已經咽氣了。」

  方檸笑著，舉起粗針要刺向了方是玉，那一瞬間她卻被重物擊中，傾向一邊。

  宋薈喬定睛一看，是一枚銀錠！

  「還真是個狠毒的女人，公子早就看出你不對勁，你果然是蛇蠍心腸，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放過。」

  方檸抬眸，看見商淺碧之後仍然不服，整了整衣服起身道：「哼，她們算我哪門子的親人，打著為我好的幌子強求我做我不願意的事，我方檸今生今世不需要這樣的親人，我只想做一個人的勝者。」

  話音剛落，屋外跳出好幾個身穿方家家丁服飾的小廝，手中還持有兵器，紛紛對著商淺碧持刀做備戰狀態，只等方檸一聲令下。

  「你的算盤打錯了，元城城州牧已經被巡撫大人羈押了，你們的所有秘密馬上就會被公之於眾，你輸定了。」

  方檸冷眼下令，看著那些家丁對商淺碧出手。

  商淺碧提劍出鞘，寒光一閃，與這些人纏鬥起來，只是那些人哪裡是商淺碧的對手呢，只不十個回合就被撂倒了。

  「我方檸今生今世絕不會輸，就算結果不如人意，可我也是將她們踩在了腳底下！」

  見情形不對，方檸趕緊脫身離去，商淺碧知她跑不遠便未曾去追，從腰間取出一個瓷瓶，拿到了她和方是玉的鼻下晃了晃，他們這才恢復知覺。

  「沒想到十香軟筋散的藥效這麼強，早知道我當初就不讓濮藥師留下這些東西了！」

  宋薈喬的手已經勒得紅腫了，卻還是拉著商淺碧的手問：「老夫人呢，真的出事了？」

  「還好我們去得及時，那個什麼念安還未來得及動手。」

  竟然連念安姑姑都是他們的人，二房果然是早有打算。之前宋薈喬一直沒有給予對趙小花定罪，就是因為方檸這件事一直沒有定論，她是在等巡撫大人將兩件案子合併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