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失足

  天色漸晚，整個洛城被一片黑色的烏雲蓋住。

  蘇芒站在窗前，有些恍惚，她的目光往窗外看去，看又好像不是在看窗外的任何地方。

  她只是在出神而已。

  「我跟你說的事，你辦的怎麼樣了？」

  身後，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打破了片刻間的寧靜，蘇芒回過頭來，看著身後的男人，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你有些心急了。」她開口道，語氣裡帶著幾分疏離。

  「是你不忍心直面真相而已。」余北冷笑了一聲，說道。

  「你讓我去拿陸氏財團本季度的財務報表，我又不是他們公司內部的人，哪有這麼容易拿得到？」蘇芒語氣忿忿。

  

  「我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你是在想，陸千辰和程曉萌畢竟沒有復婚，你畢竟是陸千辰的女朋友，所以你總有機會……對不對？」余北甫一開口，便已經看透了蘇芒心中所想，她面色一紅，知道自己的心事被戳破，反倒變得坦蕩起來了。

  「所以呢，你既然要一個心中還想著陸千辰的人來幫你做事，你豈不是打錯了算盤？」蘇芒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對方，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眼神里有了幾分寒意。

  「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人，正如我得不到我想要的那樣，所以我找你，因為我知道，你肯定會幫我。」余北攤開雙手做了一個很有自信的動作，作為過來人，他已經預見到了蘇芒的感情走向。

  「你是你，我是我，我想你還是不要對自己的想法太有自信。」蘇芒冷著臉道。

  「那我們拭目以待，不過，在你感情受挫之前，你最好能拿到陸氏財團的財務報表和最近合作的幾個供貨商名單，就算不立刻給我，也得給自己留條後路，對吧？」

  余北的聲音帶著某種蠱惑性，他話里的意思用不著深究便能想得明白，雖然現在蘇芒對於幫助他這件事還不是那麼甘心，但如果她能早點拿到財務報表和供貨商名單的話，若是再來投奔余北，也算是有個投名狀。

  「你還喜歡程曉萌？」

  蘇芒歪著腦袋看著眼前的男人，嘴角帶著一抹戲謔，對於兩人之前的事情她並不清楚，問起這句話不過是因為心裡好奇而已。

  「我喜歡所有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不也是一樣嗎？」余北幽黑的瞳眸望向她，那雙眸子幽深如墨，看得蘇芒心臟陡然漏跳了一拍。

  她承認，余北說的沒錯。

  她確實喜歡得不到的東西，越是得不到，便越是喜歡。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陸千辰便是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就像是小孩子喜歡所有被父母禁止的東西一樣，在明白那樣東西的危險性之前，會一直想要觸碰。

  蘇芒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點點頭，「你說的不錯。」

  在起身離開之前，余北在她背後叮囑了一句，無非是要她記得拿到財務報表這些事情而已，蘇芒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到底聽進去沒有。

  頂樓的房間本就空曠，在蘇芒離開之後，這裡更是安靜無比，余北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凝視著腳下的洛城，眼神在不覺間變得逐漸興奮起來。

  一想到不久的以後，他便可以成為這座城市的主人，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感便衝上了大腦，讓他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適。

  「等著吧，這裡的一切，都將會是我的。」余北口中喃喃自語，臉上笑容漸濃，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腳下霓虹的世界，面色露出一副滿足的表情。

  洛城如往事般喧鬧，誰也不知道，此刻，在洛城最高的那棟建築物的頂樓里，有一雙眼角正死死地盯著這一切。

  城北的別墅里。

  程曉萌打了一個呵欠，不知是不是昨天夜裡沒有睡好的緣故，這才剛剛七點多鐘，她便已經打了十幾個哈欠了，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怎麼這麼困？」坐在書桌前看文件的陸千辰稍帶嫌棄地看了她一眼，自己不過是要她陪著一起在書房裡看書，從進入這間房間到現在也不過半個小時，這傢伙已經鍥而不捨地打了這麼多哈欠了。

  「我一看這些密密麻麻的字兒，腦殼兒就疼，當初報考洛城戲劇學院，就是因為我專業課成績不好嘛……」

  程曉萌一臉無辜地開口道。

  國內高考向來競爭慘烈，洛城因為地理位置優越，師資力量雄厚，所以本地的幾所大學都屬於985高校，曉萌初中時學習尚可，但進入高中之後，看著滿課本的電子分子和化學元素，腦子徹底瓦特掉了，到了高二文理分班的時候更是抓耳撓腮，除了英語不錯之外，每樣成績都不突出，搞不好就要去外地讀大學。

  程父程母愛子心切，不知從哪裡聽說藝術生的錄取線低，於是轉而決定讓她報考洛城戲劇學院。

  而曉萌也沒讓他們失望，在文化課不拉分的情況下輕鬆考入了這所學校，同時也避免了去外地讀大學的「悲慘下場」，順利留在了洛城。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她便落在了一個一看書就腦仁兒疼的「後遺症」。

  聽這小女人扯了半天理由，陸千辰倒也不惱，細細地聽她說完之後，抿起嘴來微微一笑，隨手從桌上拿起一個小人書扔過去。

  「那你讀這本吧。」

  「這是什麼？」程曉萌一臉狐疑的將書接過來，在看到封面的一瞬間，整個精神為之一振。

  「原來你也看這個！」

  曉萌手中拿著的，不是別的，是市面上剛剛發行的一本漫畫書，叫做《與女兒的日常》，作者是一位畫簡筆漫畫的爸爸，用畫筆記錄了自己和女兒之間發生的趣事。這條漫曉萌一直在網上追著看，可對方更新太慢，一周才一兩條，最近聽說作者集結了網上的漫畫出了一本書，可還沒來級的買就被總裁大人抓過來做「女傭」，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她一直心心念念著這本漫畫，沒想到竟然被總裁大人給買回來了。

  「嗯，適當的對員工進行獎勵，有利於調動員工的工作積極性。」

  總裁抿了抿嘴沒有說話，繼續低頭看手中的文件。

  這一次，曉萌停止了打哈欠，開始低頭聚精會神地看手中的漫畫書，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自己低頭的這段時間裡，總裁大人時不時用餘光打量著她，見她讀得興起，知道她是真的喜歡，便放心地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看完整本書之後，程曉萌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感慨，「我也要用畫筆記錄下來囡囡和一諾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從現在開始，我就要拿起畫筆！」

  聽到這番雄心壯志的總裁大人並沒有高興起來，相反的，他還有點兒擔心。

  「我說，看你的表情，好像一點也不高興嘛……怎麼，就這麼不相信我嗎？」小女人斜眼睨視著他，臉上帶著幾分慍怒。

  「倒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陸千辰躊躇了一下，不知道怎麼說才不會打擊到她。

  然而事實是冰冷且殘酷的，陸千辰覺得善意的謊言還是謊言，而他，不能對這個可憐的小女人撒謊。

  「你自己看。」

  陸千辰從抽屜的一格里拿出一張A4大小的素描紙，遞到曉萌手中，她下意識地接過來，忍不住哀嚎了一聲，然後迅速將這張紙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里。

  「陸千辰！你是不是故意跟我過不去？！為什麼這麼幼稚的東西你還留著？」

  而陸千辰則心疼的彎下身子，將那團皺巴巴的紙張重新展開，想要伸手將上面的摺痕撫平。

  「我一直好好收藏著的，你怎麼說扔就扔？」

  桌子上，那張平鋪的素描紙上歪歪扭扭地畫著一張「風景畫」，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兒童版風景畫」，太陽是用一個圓形來代替，上面還畫了一個笑臉，而下面則是隨手塗抹的花花草草，看上去就像幼兒園小班老師布置的作業。

  這幅畫，說是一諾畫的也有人信。

  可偏偏它是出自曉萌之手。

  沒錯，程曉萌是一個靈魂畫手，出自她筆下的圖畫，都有一種迷之扭曲感，也只有陸千辰會將她以前畫的東西將寶貝兒似的珍藏著。

  「怎麼，現在還想用畫筆記錄下來囡囡和一諾成長中的一點一滴嗎？」總裁看著眼前的小女人，痛心疾首道。

  「不了……」她往後縮了縮腦袋，眼前的畫紙就是她繪畫天分最好的表達，要是在看到這張畫紙之後還不清醒的話，可以說是非常的沒有自知之明了。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雖然你繪畫功底很差，但你還可以拍照……反正都是相似的藝術，不用太拘泥於形式……」

  看著小女人這幅可憐巴巴的樣子，總裁大人也有些不忍心看她繼續這樣下去，便提出了另外一個解決辦法。

  畢竟，拍出來的東西，不至於太慘不忍睹……

  「可是我沒有錢……」小女人抬起頭來看著他，大眼睛透露著無助，以及……可憐兮兮。

  她當初被陸千辰帶到別墅來的時候，什麼東西都沒能帶過來，好在這別墅里還有她之前留下的衣物，所以日常生活沒有問題，而吃喝有陸千辰付付帳，她自然也不用擔心，但是拋開這些，現在的她身上連十塊錢都湊不出來。

  「我買……」

  陸千辰扶著額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在不覺間給自己下了個套，他開始後悔了，自己沒事兒買什麼漫畫書啊……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一失足成千古恨」，要不怎麼說古人的智慧博大精深呢，他現在已經能體會到那些失足婦女的所想所感所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