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最後一餐

  根據莫不語所提供的線索，警方跟很快便鎖定了天恆國際在國內所進行的各種走私活動，迅速發動出擊，將涉案人員一網打盡。

  將整個企業暴露出去的莫不語，讓天恆國際承受了巨大的損失，他們在國內的所有的下線絡幾乎是被一網打盡。

  而警方也按照事先的約定，給了莫不語一個新的身份。

  

  對於莫不語來說，此刻的他已經成為了組織的棄子，即便是有了新的身份的他，也很難繼續在這個世界上立足。

  一日夜裡，程曉萌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陸千辰本已經呼呼大睡，卻硬生生被她叫起來，美其名曰「談心」。

  「你這麼晚還不困啊？」總裁大人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桌邊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接近凌晨，小女人卻絲毫沒有睡意，這傢伙是夜貓子變得嗎？

  「不困，你也別睡，起來陪我聊天。」被子下，小女人伸出腳踢了踢男人的大腿，陸千辰無奈，翻了個身，強迫自己與周公道別。

  「有什麼煩心事？」

  他最了解小女人，這麼晚了還不肯睡，肯定是心裡藏了事。

  「莫不語的新身份辦好了，再過幾天就會飛到國外，啟動證人保護計劃。」小女人一邊說著一邊嘆了口氣。

  「這是好事情啊，他可以重頭開始了。」陸千辰聳聳肩道。

  「可我老覺得心裡過意不去……」小女人撅起嘴看著陸千辰，楚楚可憐的樣子讓男人心中瞬間升起一股濃烈的保護欲望來。

  「你有什麼好過意不去的？」男人奇怪地開口問道，在他看來，程曉萌只是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情而已，沒必要為此斤斤計較。

  「我總覺得要不是我的話，莫不語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小女人抿了抿嘴，長大了雙眼一瞬不瞬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嘴角向下微微一撇，看上去委屈極了。

  「好吧，那我就來幫你分析一下。」男人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來，今晚要是不幫小女人把這個心結給解了，今晚誰都別想睡覺。

  「好！」小女人輕笑了一聲，往男人的方向靠攏過去，似乎是覺得姿勢不太舒服，便揚起頭，小聲對他說，「給我枕頭，沒有枕頭我枕著不舒服。」

  出乎意料的，男人將左手臂攤開放在小女人的脖頸之下，順手將她攔在自己的懷裡，這個細微的小動作恰到好處的戳到了曉萌心裡的少女心，她咧著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往男人的懷裡鑽了鑽。

  「好了，你現在可以分析了。」找到最舒服的姿勢之後，小女人的聲音都瞬間變得慵懶起來。

  「我問你，如果莫不語沒有將天恆國際的內幕披露出來，會發生什麼？」陸千辰的聲音很輕柔，像夜空里吹拂的微風。

  「會……他會繼續像之前一樣啊，有錢賺有錢花，除了腦子不是太好使之外也沒別的了。」

  咳咳……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小女人還不忘對莫不語插刀一把，陸千辰不由得輕笑一聲，輕輕地摸了摸小女人的發梢。

  「如果他不將天恆國際的內幕說出來，過得開心的就是莫不語還有天恆國際的那一批人，但你有沒有想過別人的生活？」

  「別人的生活？」程曉萌狐疑的重複了一遍這五個字。

  在她去審訊室之前，甚至當她在審訊室里與莫不語面對面交談的時候，不管是陸千辰還是刑偵隊長，都在提醒她想一下那些被莫不語傷害的那些人。

  「你在島上看到過莫不語走私毒品，也看到過他轉運人口，對不對？但是你有想過，那些被他傷害的人是怎麼生活的嗎？」

  老實說，這個問題曉萌之前並未認真思考過，現在被陸千辰提出來，竟有幾分振聾發聵之感。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看著小女人一臉懵懂的樣子，陸千辰決定給她幾個活生生的例子。

  「你在審訊室的時候，一直是刑偵隊長通過耳機跟你傳達指令對吧，那你知不知道他的事情。」

  小女人搖搖頭，「不知道，他有什麼故事啊？」

  「刑偵隊長之前一直是做緝毒警的，他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是要易容的，因為擔心會被人認出來。他現在已經三十多歲了，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你知道為什麼嗎？」

  小女人再度搖頭。

  「因為在某次執行勘察任務的時候，雖然已經易了容，但還是被女朋友認出來了，女朋友就在大街上小聲叫了他一聲……就一聲，後來她們全家都被殺害了。」

  聽到後半句，小女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全……全家？」

  曉萌的聲音帶著顫音，她沒想到冷麵的大隊長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隊長從小就是孤兒，但是他女朋友不是。那些人不敢對他動手，就傷害他最親近的人。發生了這件事之後，他就申請調離了緝毒隊……這種事情太多了……」

  「毒販，竟然這麼喪心病狂……」小女人咬著牙，這故事的畫面感在她眼前浮現，一閉上眼就是毒販咧著嘴衝著自己猙獰的笑，她低聲驚呼了一聲，往陸千辰的臂彎里靠的更緊。

  「他們緝毒是為公，卻被毒販報復的這麼慘，所以你想不到，你幫助莫不語說出這些線索，對於警方來說是多重要的消息。」陸千辰說到這裡頓了頓，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在自己懷裡的小女人正在瑟瑟發抖。

  「還要聽故事嗎？」男人勾起唇畔，衝著小女人微微一笑，小女人將頭搖的堪比撥浪鼓，「不不不我不聽了，再聽就真睡不著覺了……」

  「你以為是你害得莫不語這麼慘，從此只能隱姓埋名的過日子，但別忘了，他們可是逼得很多警察在退休之後也得隱姓埋名過日子啊……」

  「我突然覺得我挺了不起的。」曉萌沉思了一會兒，一本正經的開口道，總裁大人努力憋住笑，點點頭，附和道，「嗯，是挺了不起的。」

  「好了，我想通了，我要睡覺！」程曉萌伸了個懶腰，伸著腳放到男人的腿上，「幫我暖腳。」

  被小女人的腿一激，男人才發覺這小丫頭的雙腳冰冷。

  「怎麼又這麼涼？」

  「剛才聽故事被你嚇的……」

  男人無奈的搖搖頭，伸手將小女人的雙腳捂在手中，「這才幾月份腳就冰成這個樣子……別亂動我幫你暖……」

  小腳丫被男人捧在掌心裡，程曉萌「嘿嘿」笑了兩聲，道：「老公，你說你這叫不叫『把我捧在掌心，虔誠的焚香』？」

  黑夜裡，她似乎都能清晰的看到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衝著自己翻了個大白眼兒。

  「老公，我跟你商量件事兒行不行？」小女人不安分的扭動了一下身子。

  「什麼事？」

  「我想在莫不語臨走之前請他一起吃頓飯。」小女人似乎是下了莫大的決心，這話一出，饒是見慣大場面的總裁大人也不由得怔住了。

  「你認真的？」

  「認真的……我還是決定心裡有點過意不去……」

  看到小女人臉上的糾結之色，陸千辰就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話都餵了狗。

  「不准。他是什麼人你忘了嗎？他可是個瘋子，被逼急了誰知道能做出什麼事來，不行！」對於妻子的這個請求，總裁大人想也沒想便開口拒絕了。

  他太清楚莫不語是什麼樣的人了，他絕對不能讓小女人冒這個險。

  「他現在還在警局呢，我自己做幾樣小菜帶過去，跟他一起吃頓飯也不行嗎？警局裡總歸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他不敢怎麼樣的。」

  「程曉萌，你是不是瘋了？總之你不要繼續說了，這件事我絕對不準。不要說了，睡覺！」

  總裁大人說完之後便扭過臉去，表示不想與她進行對話，小女人不滿的撅起了嘴，剛想翻身才發現自己的小腳丫還被對方揣在懷裡暖著，剛才還心生不滿的她瞬間變得透軟起來。

  雖然總裁下達了明確的指令，但是小女人還是不甘心的偷偷帶了飯菜去警局探望了莫不語。

  道理她都懂，但她實在是做不到對莫不語熟視無睹。

  刑偵隊長將她帶到會客室，莫不語倒是沒有料到她還會來看自己，很是驚喜。

  「曉萌，你來看我了！」

  「我給你帶了點兒吃的。你在這裡這段時間應該也沒好好吃飯吧，不過我手藝不是很好，你不要嫌棄就好了。」小女人一邊說著，一邊將保溫桶里的東西端出來，竟然滿滿的擺了一桌。

  「我知道，從你說出天恆國際的情報開始，你以後就只能過隱姓埋名的生活了。」小女人看著莫不語淺色的瞳眸，略帶歉意的說道。

  「這跟你沒關係，是我自願的。」提到這個話題，莫不語變得寡默起來，他抿了抿唇，看樣子並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

  「我現在已經沒有辦法給你庇護了。我去了國外之後，自己能否照顧好自己都未可知，更不用說照顧你了……」莫不語說著，苦笑了一聲，褪去他表面的惡狠狠、虛張聲勢和歇斯底里，其實他本質上也不過是一個求而不得可憐人。

  「別想啦，就算是你跟以前一樣，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的。」曉萌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瞎想。

  這樣安慰人的方法倒是第一次見，莫不語忍不住勾起唇畔笑了起來。

  但是很快，他便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一臉深情的看著曉萌。

  「以後，你要好好生活，要過得很幸福。」

  「我會的，沒有你搗亂，我覺得我會更幸福。」程曉萌點點頭。

  「喂，我都要走了你說點好聽的行不行？」莫不語咧開嘴，開口埋怨道。

  「在國外，你要好好生活。」小女人終於難得正經了一回，不等對方感動，補刀又及時遞上，「總之你在國外過得好就夠了，不用回國再來打擾我了。」

  莫不語啞然無話。

  這一餐，兩人像是回到了小時候，挑些輕鬆的話題，從頭到尾都在歡笑，莫不語淺色的雙眸一直落在曉萌的身上。

  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這樣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