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高陽夏的過去(1)
2024-09-12 18:01:57
作者: 烈焰紅唇
文鈺的狀態很不穩定,高燒之中一直迷迷糊糊叫著蘇愈傾的名字,那邊高陽夏似乎是已經睡了,安安靜靜沒有一點動靜,蘇愈傾嘆了口氣,繼續給文鈺換布條敷額頭,想要進行物理降溫。
來來回回之間,蘇愈傾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少趟,也不知道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她只知道這段時間很是煎熬,那個自己最在意的人此時正安危不明地躺在她的面前,急需醫治,可是她束手無策,南以晴給她的那許多保命用的靈丹妙藥,她居然一點也沒有帶在身上。
有那麼一瞬間,蘇愈傾被巨大的惶恐攫了心神——若是文鈺真的一睡不醒,她要怎麼辦?
所以她只能不停的忙碌著,聽著文鈺雖然微弱卻一直有的喃喃聲,到最後竟然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這就讓蘇愈傾完全沒有留意到,那邊黑暗之中,高陽夏根本沒有睡著,只看著她忙忙碌碌的身影有些微微的出神。
「素素。」在蘇愈傾又一次把微涼的布巾搭在文鈺的額頭上的時候,文鈺忽然叫出了聲,聲音有些暗啞無力,虛弱的透露著發聲者身體的虛弱。
可是這樣一聲素素,卻是讓蘇愈傾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甚至有點不敢回頭去看的樣子,眼眶,慢慢的紅了。
「素素。」文鈺掙扎著伸手去拉蘇愈傾的手,「怎麼不說話?」
蘇愈傾連忙蹲下身去抓住文鈺的手:「你醒了?覺得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麼?」
文鈺微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握著蘇愈傾的手微微緊了緊。
他醒了,蘇愈傾卻更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了,一時間更是手足無措起來,遠遠看著的高陽夏終於看不下去了,站起身來走到這邊:「他醒了,應該就沒什麼大事了,素素,你再去給太子殿下接點水吧,我幫他看看傷勢。」
蘇愈傾看看高陽夏,又看著文鈺,似乎很不願意離開的樣子,文鈺只好艱難地開口:「去吧,我渴了。」
蘇愈傾這才趕緊起身去給文鈺接水,高陽夏盤腿坐在文鈺身側:「你的腿斷了,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那麼大一塊石頭壓在身上,你到底是怎麼做到能沒把腿徹底砸壞的?」
「不是石頭壓的我。」文鈺說話很是艱難,似乎精神很不好的樣子,說一句話就要停下來喘息一下,高陽夏制止了文鈺繼續說話:「算了,你還是先歇著吧,一會兒你要是累著,素素非要和我拼命不可。你傷勢最重,等我替你療傷。」
文鈺輕輕搖了搖頭,想要拒絕高陽夏,可是實在是四肢無力,最後也只能任由高陽夏把一股內力輸送到了他的體內:「你的腿能不能好,就要看造化了。」
蘇愈傾接了水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抿了抿嘴唇,把水遞到文鈺唇邊:「只能這樣喝了,你將就些吧。」
文鈺倒是一點也不計較,就著蘇愈傾的手喝了幾口,就又合了眼:「素素,我想再睡一會兒。」
「你……」蘇愈傾一下子就著急了,剛剛不能是迴光返照吧?
話剛剛出口,就被高陽夏拽住了手,輕輕做了個搖頭的動作,示意蘇愈傾不要著急,然後才拉著她到了一側:「太子殿下沒事,剛剛我給他輸送內力,不知道為什麼他體內內力虛耗似乎很大。既然他醒過來,而且也不發熱了,應該就是沒事了,如今他應該是很疲憊的,你讓他多睡一會兒。呶,你的衣服,我用不著了,給他蓋上去吧。」
高陽夏從地上撿起來蘇愈傾原來蓋在他身上的衣服遞給蘇愈傾,蘇愈傾愣愣地接過去,咬了咬嘴唇:「高陽夏,謝謝。」
這句道謝倒是讓高陽夏愣住了一下,才笑嘻嘻著對蘇愈傾擺擺手:「你別,想要謝我,我只接受以身相許這一種謝法。」緊接著又趕緊在蘇愈傾說話之前加了一句,「我知道你不會以身相許的,所以你也別謝我了,恩,還有不要再刺激我,趕緊去給文鈺蓋被子。」
本來要出口的話被高陽夏堵了回去,蘇愈傾一時竟然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能默默走到了文鈺那邊,幫文鈺蓋了衣服,就守在文鈺身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高陽夏嘆了口氣,開始在山洞中四下轉著看,這裡陰暗潮濕,卻是寸草不生,想要點個火堆取暖都是奢望。看著蘇愈傾一臉擔憂的神情,高陽夏覺得還是要自己想想辦法,他們沒有乾糧,卻有傷員,這麼下去肯定不行。
蘇愈傾本來是在發呆走神,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見高陽夏單手扶著牆壁,似乎是打算爬上去的樣子,被嚇了一跳,趕緊叫他:「高陽夏!你這是打算幹嘛?」
「上去看看。」
「就你現在這個樣子?」蘇愈傾瞪眼,「一會兒摔下來的話,再折一邊胳膊,你是覺得我照顧你們兩個人很輕鬆麼?」
高陽夏看著她叉腰瞪眼的樣子,只能先放棄了爬上去的念頭,走過來到蘇愈傾身側:「咱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就坐以待斃!」蘇愈傾說的毫不猶豫,「坐以待斃,可能還死不了,要是按你這個法子折騰下去,估計就真該斃了。」
「沒事。」高陽夏無所謂的笑笑,「就算是斃了,也是我自己,不會連累你們的。」
「胡說八道。」蘇愈傾被高陽夏氣的不輕,「先不說我不可能這麼無情無義,就算是我足夠沒心沒肺任由你折騰,等回頭你的人找到我們,一看他們主子已經去見神仙了,還會救我們?我不管,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坐著就是了。」
「我可以理解我,你在擔心我麼?」高陽夏看著蘇愈傾,臉色忽然就正經起來了,「我是說,如果此時文鈺只是輕傷,而躺在那裡的那個人是我,你們也不會扔下我一走了之麼。」
「廢話!」蘇愈傾沒好氣地瞪高陽夏,「好歹你是為了救我掉下來的,我怎麼可能見死不救,我說你這個人,我……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見識,掉下來胳膊摔壞了,腦子也摔壞了!」
高陽夏想,自己大概真的是腦子壞掉了吧?才會在那一剎那不顧一切撲向了這個女人,其他的一切都沒有在自己的考慮範圍之內。可是那一刻,他想到的真的是……
「素素,你知道麼,如果你出事了,我可真的就成了孤家寡人了。」高陽夏的神情有那麼一絲的落寞這種極其難以在高陽夏臉上出現的神情,「剛剛我還在想,如果我真的死在這裡,可能沒有人會為我傷心,我也沒有什麼人要牽掛。將來史冊之上,一定會寫高陽夏亂臣賊子,死於叛亂混戰之中。我這一生,早就已經是孤單一人了。」
話題怎麼忽然就這麼沉重了,蘇愈傾有點適應不能,指了指身側的空地:「你怎麼可能是孤單一個人?瑤陽要是得知你的死訊,沒準都要殉情吧?」
「瑤陽公主麼?」高陽夏輕輕笑了笑,「她對我,未必是真情,只不過當時皇兄荒淫無度,對她又不好,恰好我的出現成了她的精神支柱,又能助她得見天日,她才與我站到了一起的吧?」
蘇愈傾白了高陽夏一眼:「沒想到在男女感情這件事情上,聰慧如你白狐,也是這麼愚鈍。還是……」蘇愈傾頓了頓,探測地去看高陽夏的臉色,「還是你其實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高陽夏似乎是有點微微出神:「我是命中注定,此生無人善待,無人疼惜,孤獨終老,後世慘澹。」
這句話說得太過殘忍,蘇愈傾聽著都有點難受:「誰告訴你的,你又何必這麼詛咒自己?」
「這是事實。」高陽夏轉過頭去看了看蘇愈傾,「素素,你是不是覺得,我身為西窯王爺,錦衣玉食,無限榮光?」
「那倒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你那個皇兄那麼不爭氣,估計你也難受的很,但是我其實就是有點奇怪,老皇帝是有多昏庸,竟然把位置傳給高榮昌那個昏君。」
「父皇……」高陽夏的眼神有點無焦,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半晌,才輕輕嗤笑了一聲,「父皇是昏庸,所以才覺得我才是孽種。」
孽種?
就算是帝王之家,誰會把這麼個名稱隨隨便便安到自己親生兒子身上?何況高陽夏如今這樣的才智無雙,兒時也一定是同齡人之中的佼佼者,如何就是孽種?
蘇愈傾目光探尋地去看高陽夏,卻沒有問什麼。他要是想說,自然會說,可是如果他不想說,想必這段過去也是鮮血淋漓,她又何必再去揭開人家的傷口?
高陽夏看了看蘇愈傾:「你是想問,為什麼是孽種吧?」
蘇愈傾無聲地點了點頭,又急忙加了一句:「不過你要是不想說,就不用告訴我。」
「因為我剛剛出生的時候,就剋死了自己的生母。」
原來他出生的時候,他的生母是難產的。這也很正常,在這個科技不發達的年代,因為生產去世的女子不在少數,老皇帝憑什麼就因為高陽夏的出生,斷定了他的一生?高陽夏似乎是在笑,卻越發讓蘇愈傾聽著難受,他說出來這句話的時候太過平靜,平靜地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蘇愈傾側頭看著高陽夏,聽他繼續道:「其實本來,因為我年幼無母,父皇還是對我很好的,直到我三歲的時候,我的長相越來越多了幾分女相,高氏一族,向來長得都不太好看,偏偏當時的我……長相清秀。」
恩,從高榮昌的樣子來看,他們高家人應該不會很好看來著。可是就因為長得好看就被說成是孽子?也說不過去吧,長得好看又不是什麼錯。蘇愈傾有點尷尬的想,還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說來也巧,我三歲那年,帶我的乳母暴斃而亡,同年年末,貼身伺候我的兩個丫頭一個投井自盡,一個投河自殺。於是宮中漸漸流言四起,說我男生女相必有妖,是個妖怪投胎皇室,要對西窯皇室不利的。」
「放屁!」蘇愈傾聽得氣從心頭起,一句話脫口而出,「有腦子的人想想也知道是因為你太過出眾,所以引起宮中什麼人嫉妒,才故意給你安的罪名好吧?你那個沒腦子的父皇不會真的信了宮中的謠言吧?」
高陽夏本來有些沉重的心情,倒是因為蘇愈傾這一句話微微有些晴朗起來。這麼多年以來,有人為他抱不平,有人為他查明了當年真相,卻很少有人如此直白地罵人,還把當年的老皇上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素素,那是我父皇。」高陽夏忍不住出言提醒,「不過當時父皇對於那些流言卻也是半信半疑,未曾全信來著,直到那件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