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年夜飯

  「確實，在之前你娶了莞兒，不理我，無視我的時候，我也覺得你是個混帳。」蘇愈傾說的毫不掩飾，「然而很抱歉的是，我和你同吃，同住，見到了你的隱衛，看見過你的議事書房，所以我並打算像個白痴一樣繼續覺得你碌碌無為。」

  文鈺看著她，沒有說話，原來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其實在很久之前就已經開始不知不覺地信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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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早到在她中毒之前，就已經相信她了。

  看著蘇愈傾，文鈺微微笑了笑，決定尊重她的決定，反正他有自信能保護好她：「那現在我們回去陪母妃，新春以後，你可就沒有這麼好的日子了。」

  蘇愈傾也笑了笑，點點頭：「是啊，新年新霉運，皇后娘娘這個後媽估計不只給我準備了毒蘋果，應該還有搓衣板和大頭針。」

  「毒蘋果？」文鈺疑惑地看她，「搓衣板？大頭針？」

  蘇愈傾徹底失笑出聲，開始認認真真給文鈺講白雪公主以及還珠格格。

  宮宴之後，到元月初一，罷朝休業，官員也都賦閒在家。蘇愈傾想著，這大概算是北淵這幫「公務員」唯一的帶薪休假日了，真辛苦啊真辛苦。

  回到太子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雖然剛剛吃了一頓國家級的宴會餐，可是蘇愈傾是真心沒吃飽，回了府就嚷嚷：「青杏，快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點心，餓死我了。」

  青杏瞪著眼睛出來：「小姐，您怎麼又餓了？」

  「咱們小姐一頓飯沒吃幾口，你快去吧。」綠竹接過蘇愈傾的大氅，笑著推青杏。

  文鈺笑著對綠竹道：「你也下去吧，今日晚膳在太子妃院子裡吃，你去廚房說一聲。」

  「誒。」綠竹笑嘻嘻地走了開去，小姐嫁過來這可是第四年了，太子爺卻是第一次在這裡吃年飯，綠竹心裡盤算著，是不是偷偷勸勸自家小姐讓太子殿下留下過個夜什麼的，就聽見蘇愈傾叫她：「綠竹，你讓廚房不用做咱麼這邊晚膳了，丫鬟小廝要回家的就散了，留在府上的今日也不用伺候著了。你只去要了東西過來，咱麼今日在院子裡架個鍋，自己煮火鍋吃。」

  綠竹覺得這個主意更是好，喜滋滋答應著：「好嘞，我這就叫人去準備鍋子和調料。」

  在現代的時候，每每過年，蘇愈傾就喜歡家裡用電磁爐燒個火鍋，一家人圍著桌子有說有笑，如今雖然沒有高科技，但是披著大氅圍爐夜話，也是別有風味。這麼想著，蘇愈傾拍拍手，就準備開吃了，卻看文鈺一臉疑惑地看著她：「火鍋？那是什麼？」

  蘇愈傾這才想起來，她和青杏綠竹三個人在院子裡不知道吃了多少回，但是文鈺可是沒有見識過這東西，笑道：「和你吃過的銅爐子差不多，但是我這個，更好吃。」又轉頭對一直跟著的思煙道，「她們都散了，你爹娘估計也等著你回去呢吧？這邊不用你伺候著了，快回去吧。」

  思煙抿嘴笑，福了福：「太子妃給思煙放假，那思煙可就先回去了。」

  「那火鍋，是你發明的？」文鈺只笑著看她把自己身邊只剩下的一個貼身丫鬟也給打發走了，才開口問她。

  「差不多吧。」蘇愈傾大言不慚，端著茶碗暖手「反正我是第一個在這裡這麼吃的人。」

  文鈺自發主動地把她的手拽過來捂著：「你把我的人都放了假，誰伺候我？」

  蘇愈傾又自發主動地把手拽回來抱著茶杯：「不就是吃飯？三歲孩童都不用人伺候。」

  「暖和了嗎？」文鈺無奈笑笑，「走吧，先去看看母妃。」

  綠竹和青杏都是蘇家買的丫頭，沒有父母親人，自然是跟著蘇愈傾留在太子府上的，她們向來一桌上吃飯，這倒是省了解釋為什麼應芷蔚一個嬤嬤身份的人，如何能和主子一桌吃飯的事情了。

  於是吃飯的時候，就只剩下了五個人圍城一桌，蘇愈傾想了想，對著房頂和樹梢一通亂喊：「劉白？王英？下來吃飯！」

  雖然說是大家都散了，但是這些府衛和隱衛，自然是沒得休息的。

  被蘇愈傾這麼一叫，劉白和王英人是進來了，但是老老實實站在文鈺身後沒動彈——開玩笑，綠竹和青杏不知情也就算了，桌上可坐著一位貴妃娘娘呢，他們敢隨便坐下？

  「坐呀。」蘇愈傾招呼他們，拿著餘光去瞥文鈺，「還等文鈺發話呢？」

  「好了，都坐吧。」文鈺終於發話，「太子妃說了，這個叫火鍋的東西人多吃著才痛快，你們就當是讓太子妃痛快就行了。」

  這個理由不錯，劉白和王英終於老老實實坐下了，但是一直都低著腦袋，菜熟了都沒敢夾菜。

  不對啊，這兩位從來沒這麼老實過啊。蘇愈傾這才忽然意識到，今日不比平時，出了文鈺和自己，旁邊還坐著一個應芷蔚。

  知道的太多，果然沒有什麼好處。

  好在應芷蔚也很快明白過來，笑呵呵道：「咱們太子爺和太子妃人好，連我這個沒處去的老婆子都能和他們一桌子吃飯，二位統領這麼著，倒是讓我這老婆子覺得逾越了。」

  一句話，蘇愈傾心裡暗暗叫絕：原來北淵第一演技派不是我，是您吶！

  然而劉白和王英冷汗都下來了：對啊，貴妃娘娘如今身份不能泄露，自己這麼不自然，豈不是會讓人起疑？

  他們這邊戰戰兢兢，青杏卻是個不知情的，平日裡和蘇愈傾與文鈺玩笑習慣了，口無遮攔道：「就是，你們平日裡和主子也每個正經，今日這是怎麼了，來了位嬤嬤不習慣了？」

  看看，連青杏都能察覺到不對了。

  兩個人趕緊夾菜吃飯：「一桌吃飯，倒是第一次。」

  「瞎說。」文鈺給王英夾了一筷子羊肉，「軍營打仗，那次咱們不是一起啃乾糧？」

  蘇愈傾心底暗暗罵自己怎麼就忘了應芷蔚這茬，而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自己一樣適應能力強，只能繼續玩笑：「王英，你這樣可不行，要娶咱們青杏，可是要去蘇府跟我爹提親呢。」

  「王統領要娶青杏姑娘？」應芷蔚忽然問了一句。這王英和劉白自小入宮，和文鈺一起吃住，可以算是她看著長大的，這會兒王英都要娶妻成家了，她自然關心的很。

  「是啊。」說起他和青杏的婚事，王英終於有些不緊張，倒是有點難為情地嘿嘿一笑，「我這少了個胳膊的人，青杏還願意跟我，是我的福分。」

  應芷蔚點點頭：「是啊，我看著青杏姑娘又漂亮又機靈，是個好姑娘。」

  青杏絞著衣角，難得的害羞：「謝謝嬤嬤。」

  飯桌有情侶，實乃調節氣氛之良劑，幾句玩笑下來，劉白和王英顯然已經漸漸放鬆下來。幾個人圍著爐子邊吃邊聊，不覺就過了亥時，應芷蔚笑笑：「太子殿下，太子妃，人老了，容易犯困，就容我現行告退了。」

  有她在無論如何氣氛都有些微妙，應芷蔚這就是找藉口先走了，蘇愈傾聽得明白，拿眼睛去看文鈺，文鈺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淡淡道：「嬤嬤請自便。」

  蘇愈傾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原來這二位，都是實力演技派的。

  青杏歡脫地吞了一片肉，伸手取了旁邊掛著的一盞燈籠：「嬤嬤，您才不老呢，我覺得您氣質特別好，天黑了，我送您回去。」

  在座各位除了綠竹，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這馬屁，拍的太歪打正著了！

  等青杏回來，一桌人都看著她，看得青杏莫名其妙：「看我幹嗎？小姐說了，女人最怕的就是別人說她老，那位嬤嬤可是以後要照顧小姐和小公子的人，要是得罪了，那可使不得。」

  小公子……

  你想的還真長遠。

  蘇愈傾頭頂黑線，給青杏夾了一筷子肉：「多吃點。」

  「謝謝小姐。」青杏一點沒察覺蘇愈傾的無語，坐下繼續吃的歡脫。

  文鈺也伸手給青杏遞了個蝦，覺得這小丫鬟就是會說話，小公子……恩，這是個不錯的想法。

  蘇愈傾自然知道文鈺在打什麼主意，自從她被流產，文鈺把她抱了回來，她就已經確定，這位爺八成是春心動盪了，而春心動盪的對象，是自己。

  桃花啊桃花，你可開的真不是時候。蘇愈傾對著文鈺咧嘴笑笑，扭頭對著青杏道：「好了，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可以談一下青杏和王英的婚事了。」

  歡脫的吃肉的青杏嗆了一下，就聽蘇愈傾繼續道：「趁著太子爺在，也順便討論一下青杏和王英的產假。」

  產假……

  雖然沒聽過這個詞，但是所有人都瞬間明白了其深刻內涵。

  青杏叼著根青菜眼淚汪汪看蘇愈傾：小姐啊小姐，你絕對是在報復。

  酒足飯飽，蘇愈傾拒絕了兩個小丫鬟收拾東西，在院子裡扔著一堆鍋碗瓢盆就各回各屋了，文鈺慢悠悠地跟著蘇愈傾往她的房間走，被蘇愈傾抬手擋在門外：「太子殿下，夜色已晚，若無要緊事，就請回去歇息吧。」

  文鈺一手撐著門阻止她關門的動作，淡定微笑：「有要緊事，十分要緊的事。」

  「現在最要緊的事。」蘇愈傾淡定微笑，「就是我困了要睡覺。」

  「好巧，我也困了想睡覺。」

  蘇愈傾嘴角勾了勾，非常穩准狠地一腳踢在了文鈺小腿脛骨上，待文鈺一疼之下鬆了手，迅捷而又利索地關了門：「那就請太子爺趕快回去睡覺吧。」

  抱著腿的文鈺十分悲傷地看了一眼緊緊關著的房門，哀怨地嘆了口氣：某個女人，下手著實有點很無情啊很無情。

  然後轉身抬頭，只覺得老天都在幫他：「素素，快出來，下雪了！」

  已經打算鑽進被窩裡的蘇愈傾動作頓了頓，下雪了？來到北淵以後的第一場雪？在現代的時候，她是南方人，一年難得見到一場雪，去北方旅行的時候看見下雪，總會特別激動，而北淵雖然地處北地，雖然冬季寒冷，今年卻一直沒有下雪。

  蘇愈傾對著門嚷嚷：「已經睡下了，明天再看吧。」

  然後……然後門外就沒了動靜。

  忍了片刻，蘇愈傾實在是按捺不住，偷偷從門縫看了一眼：果然天上紛紛揚揚在飄雪花，這麼一會兒工夫，地上也已經有了稀稀疏疏的白。而且，某人走了？

  猶豫了片刻，蘇愈傾還是輕輕推開了門，伸手去觸摸來到這異世大陸之後的第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