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情深不得知

  雀兒道："你曾讓我待於雷音寺旁，十日之期未到，神佛蜂擁所出，我瞧著事有蹊蹺，跟隨而至，那日情形，我都瞧見了。"

  蓮槡羽抿了一口茶。

  她心中愧之害了北茼，可她自幻象中看見了那人，她大吃一驚。

  沒想到會在雷音寺的佛座上看到北茼的身影。

  而她讓雀兒等待，是為了解決自己的事情，再將北茼指出，讓雀兒清醒，放下仇恨過自己的生活。

  可沒想到，那日所發生的的事，蓮槡羽自顧不暇，心裡還能記得什麼呢？

  蓮槡羽瞥了一眼雀兒。

  雀兒異常的冷靜。

  看來，雀兒定是已經見過北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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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此結果，往事我悔之，可渡他若此，我亦心安。"

  對於北茼踏入佛門，蓮槡羽心裡是欣慰的。

  師兄能看破往事消匿紅塵，想必心中恨已放下。

  佛界雖有烏煙瘴氣之輩，可有師兄的到來，想必會有一番新的樣貌。

  只是，苦了雀兒苦等千年，終是一場空。

  於她之言，雀兒默而不語，低垂的眸子閃過一絲星光，終是抹嘴冷笑。

  "那日我追尋過去，質問他為何要投身最痛恨的佛門，他只留下短短的幾個字，便獨留我一人承受這麼多年的傷痛！"

  雀兒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她哈哈一聲淺笑，眸中帶淚，獨自一人沉醉在酒中，又好似沉醉在回憶里。

  她舉起酒杯，痴痴地看著自己的手，眼神迷離，喃喃自語："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世間因果，兜兜轉轉，繁華如夢，鏡花水月，何苦執著，放下執著，方為正途，正途！哈哈哈哈……"

  兜兜轉轉，繁華若夢，都是鏡花水月。

  蓮槡羽眸子微顫。

  她仿佛能明白此時雀兒的心緒，她二人皆是愛而不得，痴纏在這水鏡中不能自控，情之所深，執著之念，如何放得下？

  她命中注定遁入佛門，可她生來自主，無人能左右她心中情感。

  "繁華若絮，心之所向，極為淨土。"

  蓮槡羽說道："他既已放下，你也應放下執著。"

  這也是她與雀兒的不同之處。

  北茼選擇放下，就算雀兒生生世世痴纏也不得善終。

  可只要暮空願意與她攜手，她縱是與天為敵，也在所不惜。

  因為她心知，他二人都不會有放手的那一天，心之所向淡雲流水度此生足以。

  "放下？"

  雀兒神思憂重，嘴角留笑，笑意悽苦："如何放得下啊？他怎麼捨得獨留我一人？"

  說完，她再次仰頭飲酒。

  這番消沉的模樣，讓蓮槡羽搖了搖頭。

  就連小雪都停下了進食，有些同情的看著她。

  小雪眨著眼睛看了看蓮槡羽，年幼的她還不懂這世間情為何物，竟能讓這蛇精阿姨這麼傷情。

  蓮槡羽拉起小雪的小手，準備離開。

  "雀兒，願你放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縱然你過往有過深痛罪孽，日後若能積德行善也許能有飛升之日，就此別過，有緣再會。"

  說完，她帶著小雪離開了，只剩下雀兒一人獨飲。

  明知妖精不會喝醉，她越喝越清醒。

  "砰"

  雀兒將酒杯扔在地上，清冷一笑："只因他心中之人非我，若你肯回頭看他一眼，他也不至於躍往佛界，無欲所求，哈哈哈哈……"

  她望著蓮槡羽離去的方向，眼中怨恨逐漸消散："我為了他，見神殺神，為他報仇是我千年來唯一的執著，可誰知，誰知他竟踏入佛門，獨留我一人！我不配放下，不配有新的生活，若要贖罪，我情願餘生青燈古佛為伴，了卻殘生，能守在他身旁，於願足矣。"

  她只是想，最後再見一眼那年救她的纖弱少女。

  明知一切不可歸，她也不想留有遺憾。

  城門口。

  小雪歪頭問道："小嫂嫂，情究竟是何物？為何那蛇精阿姨這麼難過？"

  "情之一字，是藥是毒，可活人亦可害人墜地獄，究竟為何，你終有一日會懂，可小嫂嫂情願你一世安康，永不受這情之痛。"

  蓮槡羽說完，摸了摸她的小腦瓜，拉著她就繼續往前走。

  "既然這東西會害人，那小雪寧願這一輩子都不要去觸碰！"

  小雪可愛的樣子，讓蓮槡羽微展笑顏，只是這笑顏之下，多多少少掩藏了一絲苦澀。

  傻孩子，這東西，避無可避，想來欲來，她只能儘可能的保護小雪不收傷害。

  "小嫂嫂，我們現在去哪裡啊？"

  小雪搖著她的手，將她的思緒搖了回來。

  蓮槡羽抿唇一笑："魔域。"

  在小雪狐疑的眼神中，蓮槡羽已經用神力帶著她來到了一處暗無天日的幽冥之地。

  小雪打了個冷顫，雙手交叉摸了摸手臂："小嫂嫂這裡好冷啊，我們……"

  她想詢問為何來此，可抬眸間看到蓮槡羽的傷情之色，她將話卡在了喉嚨口。

  這裡，一定對小騷騷來說是很值得紀念的地方吧？

  蓮槡羽拉著小雪的小手，慢慢的走在這道上。

  她伸手摸著冰冷的牆壁，仿若在感受一寸寸磚塊的氣息，也許這裡能留下暮空曾經生活過的氣息。

  她最早去的是妖界，可妖界凋零，與魔族一樣慘白之景，就連一絲妖怪的氣息都不曾留下，現在來到這魔域，她心裡的信心再次涌了起來。

  可若找不到一絲氣息，她的信心會被擊退到極致。

  "噠噠噠……"

  寂靜的魔域，響著一輕一重的腳步聲，清晰清冷。

  頭頂墨綠色的天空，划過一道玄光，是這魔域僅剩的一點光景。

  光滑落之地，有個修長的身影，緊緊地站在宮殿後，眼神留戀不舍的盯著蓮槡羽，一直看到她走進魔宮，終是嘆了口氣。

  妖界蓮槡羽去過幾次，這魔域，她來的甚少，當初在紅蓮那一世，還是被抓來的。

  這裡幽深凌然的氣息，的確和靈明的身份很是符合。

  她眼神掃過這屋內的陳設。

  雖說這裡是魔宮，可這宮內也太簡樸了，完全不像是個魔尊居住之地。

  亦或是魔尊隕落，這裡的東西被亂七八糟的人給偷了買了不成？

  可這簡陋的宮殿落在蓮槡羽的眼裡，她能清晰的看到以往的虛影。

  中間所設之塌，是他修息之處，兩旁所設書櫃。

  蓮槡羽輕笑，真沒想到這傲嬌大魔頭竟然還喜歡看書。

  她嘴角的笑意讓小雪眨了眨雙眼。

  這麼多天，小雪只在她的臉上看到滄桑失落和清冷，冷的讓人不敢靠近，可小嫂嫂現在竟然笑了！

  蓮槡羽走到後中央，這裡被屏風擋住，可屏風後面竟然是空的？

  她疑惑的走近，感覺到身前有一股氣牆。

  她伸手一摸，若薄紗絲綢在她掌心摩擦。

  可下一秒，一道銳利的光射向了小雪！

  蓮槡羽連忙轉身彎腰想小雪護在身下，身後的動靜驟然停止，她狐疑的側眸，看到那銳利透明的薄膜化作一把利劍直直的戳在她的眼前。

  這東西仿若會認主一般，不會傷害她。

  確認它傷害的是小雪後，蓮槡羽轉動眼眸，咬破手指，將手伸了過去。

  氣牆感受到鮮血味道，逐漸軟化，從力到外化作了一灘水。

  確認安全，蓮槡羽鬆開不住顫抖的小雪："好了，沒事了。"

  "小嫂嫂方才是什麼，好可怕。"

  小雪雖沒看清，但是貓的五感最為敏銳，那帶著殺氣的東西足以將她切成兩段！

  蓮槡羽道："許是昔日魔尊留下的寶貝之物，捨不得別人動，才會設了這樣的結界，只是……"

  她的疑惑還沒說出口，視線看過去時她整個人愣住了。

  這空白之地，驟然化出一道紅衣虛影，仙姿俏麗，眉眼如畫，更讓她吃驚的是，這女子，就是她本人。

  不，準確來說是紅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