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奇怪的男子

  聞言，左心言一瞬間沉默。對於病人這種心理，她能理解。對於旁人的看法，在看過他的畫作以後，她也能夠理解。他能說出這樣的話，證明他還是在乎別人的想法。

  左心言想了想，才緩緩開口：「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是獨體。所以，每一個人對待一件事的看法，也是不一樣的。」

  男子靜靜聽著她的話，低垂的頭，也緩緩抬起，直視著她的眼睛。他的眸子清晰見底，好象任何雜物在他的眼裡，都無所適從。左心言轉眸，接著說道：

  「你沒錯，別人也沒錯。對於你來說，你的畫，是一件作品，這是你的愛好。可是對於旁人來說，你畫的東西，足以讓她們難堪。」

  男子眼眸輕顫，看著左心言的眼神，似乎透出一絲光亮。

  「我沒錯，為何她們都來指責我？說我是怪物？」

  左心言看著染上惱怒的眸子，看起來，他正為這件事情而掙扎。

  

  「每個人，都不只是為自己而活。你得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親人，她們知道你的作品內容，會不會傷心，會不會失望？」

  左心言專注的看著他，她可以看到他的動搖。在他的內心，其實他是明白的。只是，有些東西，他難以放棄。

  「那我要為了她們，放棄我最愛的東西嗎？那我的人生呢？」男子看著左心言，一字一句問道。

  左心言看著他，心裡番然醒吾。他的人生怎麼辦呢？為了旁人，改變自己，變得令自己都陌生，這不是心理醫生應該做的事。

  「這是你的愛好，那你可以不在人前畫。那樣，別人不會指責你，你也可以繼續畫。」

  攤攤手，這是很簡單的問題。別人不喜歡，那就不讓別人知道。就象，她是雙重人格，別人總會以異樣的眼神看她，後來她不再告訴別人，現在不是好好的？

  男子沉默，左心言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動他。不過，她已經盡力了，其它的，就交給專業醫生吧。

  「你也是來看醫生的嗎？」看到男子並沒有在指定區域，左心言開口問道。

  藍煙每次只能看一個人，所以沒有輪到的人，會有一個專業休息的地方。可是這個男子，現在坐在她的身邊，顯然這不是他該在的地方。

  「不是。」

  「——」

  左心言沒有說話，男子重新執起笑，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握著筆桿。他的手很好看，至少，在她的眼裡，他可以排在言律矅後面。

  「你這畫，有模特嗎？」想了想，左心言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他才多大，腦子裡究竟藏著些什麼東西，竟然畫出這種作品來。

  「有。」出乎意料的，男子很爽快便回答了。而且回答，還是出乎她的意料的。

  「介意我問一下是誰嗎？」聽到有模特，左心言只覺得毛骨聳然起來。這種畫作，本來應該藏在暗處，不讓人知道的，竟然還有模特？

  「藍醫生。」男子遲疑半晌，才緩緩開口。說完以後，便看著她，象是在觀察她的表情。

  左心言直愣愣的看著他，她沒有理解錯他的意思吧？藍醫生？藍煙？那個妖嬈的女人？她會給他當裸模？而且，還是畫那種羞於人的地方？

  趕緊晃晃頭，搖掉那些不可思議的想法。一定是她弄錯了，她太了解藍煙，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藍醫生，不是裡面的心理醫生藍煙吧？」左心言求證般的問道，帶著一絲期待。

  「是。」男子簡短的一個字，象一次重擊爆打在了她的心裡。真的是藍煙！這個大八卦！看看以後，她還敢不敢對她毒舌！

  左心言努力保持心底的平靜，看著那只有私處的畫作。只覺得天旋地轉，滿腦子都是驚愕。

  「她本人知道嗎？」左心言有些急切的問道。她知道藍煙敬業，但沒有想到，竟然敬業到這種程度。想想也真是辛苦她了，每天面對各種稀奇古怪的心理病人，有時候，還得獻身，嘖嘖——

  聽到她的話，男子緩了緩，才開口：「不知道。」

  左心言深吸一口氣，她就猜她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總覺得，有些遺憾。一想到藍煙栽在一個男人手裡，想想就覺得心情暢快。

  「嗯，那你繼續畫吧。」左心言點點頭，忍住嘴角的笑意。好不容易抓到她的把柄，她不好好利用，真對不起她們這麼多年的好友。

  男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執起他的畫筆，開始他的作品。左心言放下雜誌，一臉高傲的起身。眼神看著藍煙的辦公室，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正在替人看病的藍煙，突然感覺後背一寒，有些警覺的左右看了一眼，挑眉覺得莫名其妙。

  左心言剛剛上樓梯，手機便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言律矅三個大字，她不自覺擰了一下秀眉。

  現在，她不想和言律矅直接交流，昨天晚上的夢，似乎又浮現在她的腦海。她不確定，所以，她想逃避。明明知道這是懦夫的做法，她卻還是不想現在就面對。

  最終，她還是接起電話：：「餵。」

  「小助理，起床了嗎？」言律矅的聲音低沉而帶著沙啞，好象剛剛睡醒一般。

  「嗯，起床了。」左心言依靠在樓梯扶手上，手指，輕輕的敲打著。語氣漫不經心，心裡，卻微微起了變化。

  「一起去吃飯吧。」言律矅聞言，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般的人，不是周未，便喜歡賴床嗎？看來，他的小助理是意外。

  「好。」左心言輕應一聲，應完以後，便輕嘆口氣。明明想拒絕，可是話一到嘴裡，卻說不出口。

  「嗯，水木軒，十一點。」言律矅聽到她應好，便咧開了嘴角。

  「嗯。」左心言抿著唇，滿臉的複雜。發現自己越來越拒絕不了他，她的心，更加的迷茫了。

  「少爺，最近很開心啊。」言律矅家的阿姨看到他一臉的笑意，不由得開口。

  「是嗎？」言律矅下意識摸了把臉，反問道。

  「少爺是不是戀愛了，最近一直都在笑。」

  「沒有，不過，也快了。」言律矅一邊朝外走，一邊開口，語氣，帶著輕鬆和勢在必得。

  「少爺，你也年紀不小了，是該找個女朋友了。前幾天，夫人還跟我問起你呢。」

  言律矅的阿姨，是他從小，就一直帶他的保姆。他搬出言家以後，便把她也帶出來。他媽媽便時常，在她那裡，打聽他的事，也可以說，她是他媽媽的間諜。

  「你沒跟我媽說吧？」言律矅轉頭，看著阿姨。現在，他和左心言之間，還只有一點火苗。如果讓他媽知道，以他媽那種女強人，行動派的做法，很有可能便會找上左心言，那他的那點小火苗，估計便被她撲滅了。

  「少爺，你放心，我又不是多嘴的人。」

  放下手機，左心言凝視著潔白的牆壁半晌，最終微嘆一聲，朝樓上走去。

  「下一個。」藍煙的聲音透著疲倦，連續的病人，讓她連休息的時間也沒有。

  「請坐。」聽到腳步聲，頭都沒有抬，藍煙一邊翻著病歷，一邊開口。

  「煙。」左心言坐到她的對面，饒有興趣看著她。

  聞聲抬頭，看到是左心言，藍煙立馬扔下病歷，把鼻子上那無邊眼鏡摘了下來。揉了揉太陽穴，用眼神詢問她。

  「剛剛在外面，我看到一個帥哥。」左心言看著藍煙，一臉興趣的開口。

  果然，聽到此話的藍煙，臉瞬間便黑了。猛的站起身，便朝門外走去。

  左心言看到她的動作，還被嚇了一跳。幹嗎這麼大反應？她從來沒有看到過，她對病患，那麼喜怒於形色。

  「煙，煙！」左心言趕緊跟上去，反應太大了，她和他不會有什麼過節吧。

  藍煙咬著牙，一路氣勢洶洶。左心言本來以為，她是去找那個男子算帳。沒料到，下了樓梯，畫風突變，她瞬間恢復正常，步伐款款朝男子走去，看得她目瞪口呆。

  瞧瞧，這才是職業素養啊！這變臉功夫，都快趕上京劇大師了。她緊跟在她身後，生怕她做出什麼衝動的事。

  「藍醫生。」男子看到藍煙，明顯的雙眼一亮。

  左心言在她身後看到，不由得搖頭。桃花債啊，桃花債。看那男子的眼神，又是藍煙的裙下臣一枚。

  「你回去吧。」藍煙掃了一眼他紙上的畫作，暗自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跟病人計較。

  「藍醫生。」男子的聲音都有些變了，眼神也變得楚楚可憐。

  左心言一看到，便暗道要糟。她太了解藍煙，這種嘴硬心軟的女人，看到他那表情，估計要心軟了。

  果不其然，藍煙雙手環胸，一副煩惱的表情。但語氣，已經有所變化：「下次請帶你的親人一起過來。」

  男子立馬眉開眼笑，重重的點頭。

  左心言看到那個男子喜笑顏開的表情，不由得一愣。就這麼喜歡嗎？因為一句話，便會這麼高興。

  「還有，這個默收。」藍煙掃了他的畫作一眼，深吸一口氣，壓抑住自己的怒火，伸手奪過。

  「藍醫生——」

  「不要裝可憐，回去吧。」

  左心言若有所思看著那個男子，越看，越覺得他有點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