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籌謀

  沐輕蔓連忙過去扶她，可是沒等靠近，就被緹娜一把甩開，就看著她飛快地跑了過去。

  在青灰色的大理石墳塋的旁邊，一個拱形的弧度台階，緹娜一下子癱軟的跪坐在那裡，絕望的撫摸著墓碑。

  沐輕蔓的眼眶有些模糊，緹娜一直告訴自己不會發生最壞的事情，就算是沐輕衍昏迷沉睡癱瘓在床，她也慶幸也高興，可是這一幕，深深地讓人刺痛，她所幻想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了，沐輕衍死了，她再也見不到了。

  沐輕蔓沒有上前去，她就站在馬兒旁邊，遠遠的看著，淚眼模糊。

  這一刻，緹娜比她更難過，比她更傷心，比她更絕望。

  天色沉沉的，天青色的邊沿要和遠處的草地連為一體，緹娜跪坐在那裡哭的不能自己，一直到太陽升到了半空，陽光輕輕地籠罩著一人一墓碑的身上，光芒十分的柔和，沐輕蔓深吸了一口氣，朝著那邊走過去。

  威嚴赫赫的大理石的檯面上，莊嚴肅穆的被圈了起來，當初她親眼看著全雲南的站在風裡雨里，站在這裡，送走了沐輕衍最後一程。

  那個場面，她至今想起來都震撼不已，可是如今，也只能回憶一下了。

  沐輕蔓走了過去，蹲下來看著緹娜，「當初，我叫你嫂子的時候，大哥不允許，他說萬一哪一天他不在了，留下你沒名沒分的，會被人指指點點，如今一語成讖，果然應驗了。」

  緹娜哭著搖了搖頭，「我以為他不會死，他說他不會死的，他說他會回來找我的，他說他會照顧我一輩子的，他怎麼就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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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哥，他向來說話算數，只是這一次，他食言了，我想如果他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他希望你過得好一些，以後嫁人生子，日出日落，忘了他吧。」

  「不，我不忘，我死都不會忘……」緹娜喊了一句，慢慢的直起了身子，看著墓碑，淚眼模糊，「我要永遠記得，他說話不算話。」

  沐輕蔓微微哽咽，「緹娜，你知道嗎？我們要走了，要回到京城去為大哥報仇，這次雲南城失陷，是有奸細在從中作梗，我和瑾之已經安排好了，可是我們放心不下雲南和你，才遲遲沒有動身。」

  緹娜微微一震，「誰？」

  「這個自然由我們去辦，可是雲南不能交到別人的手裡，我大哥手下縱然能人很多，但是良才太少，大哥在的時候尚且能夠壓製得住，大哥不在的時候，鬧出了不少的亂子，若不是瑾之從中脅迫，早就不知道成了什麼樣子，緹娜，你要快點好起來，京城裡來了人，皇上讓我們趕緊回去。」

  緹娜站起來看著她，「是誰害死了輕衍？」

  沐輕蔓抿了抿唇，她原本不想告訴她的，仇恨會蒙蔽一個人，更會毀了一個人，但是她不說，她早晚也會知道。

  她輕嘆了一聲，「是大哥手下的殷磨，他聯合了那些流匪和外敵，製造了這一出大亂，殷氏背後是皇后和太子在撐腰，我們不能耽誤太久。」

  緹娜眯了眯眼睛，「皇后和太子？我和我爹為他們的江山鞠躬盡瘁，分離殺敵，他們還敢在背後算計我們？」

  「權勢就是這樣，誰都可以利用，誰都不放在眼裡，若不是前幾日皇上身邊的王公公來了，我們還能多留幾日，只是再耽誤下去，我們布下的棋局就要被看出來了。」

  「什麼棋局？」

  「一個請君入甕的棋局，一個可以讓太子失去皇上信任的棋局，緹娜，雲南真的要交給你了。」

  緹娜目光低沉的看著墓碑，語氣沉靜冷淡，「我生為雲南人，這輩子都會守護雲南，只是從今以後，我絕對不會忠於太子，我所率領的雲南百姓，從今往後，也絕對不會如往常一般的安生了。」

  沐輕蔓微微蹙眉，抿了抿唇，「緹娜，只要一如既往就好，太子再算計，也不會牽連到你，你沒必要這樣插手進去，會引起太子的忌憚。」

  「我不怕，雲南不怕，輕衍更不怕，他奪走了我心愛的人，還想讓我為他守著江山嗎？我父親為皇上效忠了一輩子，他死了之後，皇上把殷磨派來監軍，說是磨鍊，不就是監視嗎？既然這個殷磨是罪魁禍首，那我就更不能放過了。」

  沐輕蔓搖頭，「緹娜，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讓你帶著仇恨去活，還有那麼多關心你的人，雲南王府的每個人都那麼關心你，我們都希望你能以前一樣。」

  「怎麼可能呢？妹妹，輕衍要是還在，我可以跟以前一樣，可是他現在不在了，誰保護我呢？我還要保護雲南那麼多人，這不公平，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沐輕蔓看著她的臉色疏冷，帶著莫名的恨意，她有些後悔告訴她這些，沒想到她這麼在意這些。

  緹娜深沉的看了一眼墓碑，擦乾了眼淚，眼眶紅腫的像個桃子似的，「你們儘管放心的回去，等我把雲南的事情熟悉之後，儘快的上手，我是郡主，是雲南王的女兒，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格留在這裡。」

  「我們都這麼想的，只是皇上回去之後，一定會派人過來接管雲南，畢竟你是個女人，而且還未嫁人，在皇上看來，你的婚事就更加重要了，嫁給誰都是兵力的歸屬，所以……」

  「我才不管那麼多，皇帝又不是我爹娘，憑什麼插手我的事？我們雲南軍只聽我雲南王府的號令，沒有我的話，誰給他鎮守雲南，沒有我雲南軍，真以為這是銅牆鐵壁嗎？」

  沐輕蔓看著她恣意的面容，帶著倨傲的目光，不可一世的眼睛，似乎是看到了當初張揚的緹娜，她笑了笑，「是啊，沒有雲南府，就沒有雲南，幸好天高皇帝遠，他也鞭策不到你們身上。」

  「妹妹，等你回了京城，有什麼消息，一定要及時的告訴我，別的沒有，我雲南數十萬的大軍，隨時都聽候調遣，只要你們說一聲，我就帶頭反了。」

  沐輕蔓目光一震，連忙捂著她的嘴，左右看了看，「緹娜，真是什麼話都敢說，萬一這話要是被人聽見了，你知道會招來多少禍端嗎？」

  「我才不管那麼多，反正天下大亂對我來說沒什麼壞處，天下平安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好處，一朝儲君都要處處算計我，我還為他著想個什麼？我巴不得越亂越好。」

  沐輕蔓拉著她的手，「我們趕緊回去吧，你真是口無遮攔，若是大哥在，定會罵你一頓。」

  緹娜頓了頓，任由她拉著她的手，語氣低沉，「可惜他不在了，想罵也罵不了，妹妹，你以後還是叫我嫂子吧。」

  「緹娜，你以後的路還很長。」

  兩個人走到了馬兒的旁邊，緹娜頓下看著她，「可是我這輩子，只想認識沐輕衍一個人，往後不會有任何人代替他，」她轉過身看著墳塋，「我要讓他下輩子都欠我的。」

  沐輕蔓頓了頓，目光微微一閃，笑了笑，「好，嫂子，我們回去吧。」

  緹娜仰起臉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正好漾著笑意，「走，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這裡好了，我才不要經常過來陪他。」

  緹娜上了馬，勒著韁繩就遠走，沐輕蔓輕嘆了一口氣，也跟了上去。

  回到雲南王府的時候，管家帶著人東張西望的站在門口，緹娜利索的下了馬，韁繩扔給了旁邊的副將，「去給我打水，我要洗臉，餵馬，一會兒去十八關巡視。」

  副將精神一震，大聲說道：「是。」

  管家欣喜地看著，「我這就讓人把郡主心愛的戰馬牽出來。」

  緹娜已經走了進去，沐輕蔓下了馬，抿了抿唇，「管家，她知道了一些事情，性子又急，等我們走了，可別讓她走上極端，有什麼事情及時寫信。」

  管家點了點頭，臉色複雜擔憂，「明白，夫人，這段時間多謝你了，郡主能恢復成這樣，已經是不容易了。」

  沐輕蔓輕嘆了一口氣，「我有些擔心，大哥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了，現在有知道了這麼多的事情，往後雲南還需要一個扶持的人，若是她意氣用事怎麼辦呢？」

  管家走過去，伸手讓她進去，「夫人，這個您就別擔心了，我是看著郡主長大的，她什麼性格我還不知道嗎？她最見不得別人受苦了，心地又是那麼善良，現在能恢復過來就不錯了，只要她不尋死，往後會慢慢地變好的。」

  「但願如此吧。」

  沐輕蔓跟著管家走了進去，正好碰著換了衣服的緹娜走了出來，她的神情冷硬，看著沐輕蔓還是有幾分緩和，「妹妹，我去營里了。」

  「你的身體還沒恢復，不如等過幾天再去吧，瑾之在那裡，你不用擔心。」

  「不行，早點解決完事情，我也能早點放心，總不能讓他一個人一直在那裡，畢竟是我們雲南的家務事。」

  沐輕蔓想了想，點了點頭，「好，緹娜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別太意氣用事，也別太累了，你身體最重要。」

  緹娜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了，並沒有多說什麼。

  管家微微蹙眉，副將已經快步的跟了上去。

  「夫人，我怎麼覺得，郡主有些不一樣了。」

  「我方才跟你說過的，千萬要照顧她的心情。」

  「哎，我明白了。」管家輕嘆了一口氣。

  ——

  沐輕蔓等到了傍晚也沒有把兩個人等回來，覺得實在是無聊，就打算親自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