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清醒

  沐輕蔓坐了回去，「緹娜？你好點了嗎？你還認得我是誰嗎？」

  緹娜呆滯的看了她一會兒，乾澀的唇抿了抿，「輕衍呢？」

  沐輕蔓眼眶一紅，笑了笑，「你醒了就好，大夫馬上就來了，別擔心，你馬上就好起來了，對了，我們打敗了他們，雲南勝利了。」

  緹娜看著她，語氣沙啞，「輕衍呢？」

  沐輕蔓語頓，眼眶再也忍不住的酸了起來，眼淚也跟著模糊了，「他……」

  她不知道怎麼開口解釋，不知道怎麼跟她說這個沉痛的事實，就在這個時候，管家帶著人進來了。

  公玉瑾歸跟在後面，目光緊張了一些，而沐輕蔓看到他就哭了出來，卻在看到他身後的人的時候，眼淚生生的止住了。

  「奴才給夫人請安了。」王全貴給沐輕蔓行了個禮，笑眯眯的說道。

  

  沐輕蔓一僵，看著公玉瑾歸，他繃緊了唇角，微微蹙眉，沐輕蔓緩了緩神色，擦了眼淚，「原來是王公公，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

  「夫人明慧，奴才還要多謝夫人惦記著奴才。」

  「公公過謙了。」她看著公玉瑾歸，「瑾之……」

  「王公公特意過來傳旨的，跟過來是為了探望郡主的病情,你不用管這些，去看看郡主吧。」

  沐輕蔓點了點頭，大夫已經過去給緹娜看病去了，她回過神的時候，看著緹娜看著頭頂上的帳子，目光四目無神，眼裡盛滿了絕望。

  她的心裡像是堵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似的，壓得喘不過氣來，看得人心裡生疼。

  管家俯首過去，「郡主，您好點了嗎？您需要什麼，我這就吩咐人去辦。」

  「輕衍呢？」

  她醒來說了三句話，都是一樣的，房間裡的人一片靜謐，都安靜的連喘息都不敢太大聲，管家僵硬在那裡，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沐輕蔓走過去，「管家，緹娜一定餓了，快去準備她喜歡吃的東西。」

  「是，我這就去。」

  沐輕蔓走過去，「醒了就好，緹娜，大家都很擔心你。」

  緹娜拉著她的衣角，想再問一遍，卻沒有開口，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眼眶裡蘊含了許多的內容和情緒，她張了張口，眼淚就流了出來。

  沐輕蔓拉著她的手，語氣頓了頓，「緹娜，等你能站起來了，我帶你去見我大哥，好嗎？」

  緹娜笑了笑，鬆了一口氣，鬆開手，眼淚跟著流了下來。

  沐輕蔓心裡一堵，深吸了一口氣，「好了，那你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緹娜搖了搖頭，沐輕蔓笑著說道：「那你休息一會兒，我把人都帶出去，不讓他們打擾你，你好好休息，我一會兒再來看你。」

  緹娜點了點頭，沐輕蔓抿了抿唇，轉身就站了起來，「大家都出去吧，郡主要休息了。」

  「是。」

  沐輕蔓走到了公玉瑾歸的身邊，「我們也出去吧。」

  公玉瑾歸點了點頭，伸手拉著她的手，王全貴眼尖兒的讓開了路，兩個人出去了，公玉瑾歸才緩慢的開口，「雲南的形勢就是這樣，王公公剛剛也親眼看到了，若是皇上早些把主持大局的人找過來，我也能早點回去了。」

  「國師替皇上憂國憂民，真是不辭辛苦，奴才這次親眼見了，才算是相信了，往後回了京城，誰要是再敢說國師一句不是，奴才第一個不放過他，只是這主持大局的人一時半會兒可能還找不出來，但是皇上那邊催的緊，國師，正好現在緹娜郡主也醒了，不如讓郡主暫掌雲南事物，國師跟奴才回去吧？」

  公玉瑾歸手上微微用力，沐輕蔓立馬就明白了，回過頭去王全貴邊走邊說，「王公公所言極是，其實我也早就想回京城了，來了這雲南，我就一個勁兒的不舒服。」

  王全貴笑了，「是啊，這地方哪有咱們京城養人？京城要什麼有什麼，夫人您身體嬌貴，自然不舒服些。」

  「可是不舒服歸不舒服，這郡主到底是一個女人家，眼下雲南沒有能夠支撐起來的人，若是我們走了，雲南固然剩下了郡主，可是要是那些南蠻達子捲土重來，到時候咱們措手不及，可怎麼辦啊？瑾之，當初那一幕我還真是印象深刻，那麼多人就活生生的死在了我的眼前，王公公是沒看到，幾百個屍體被摞成了小山的模樣……」

  王全貴的臉色瞬間僵硬起來，眼裡有些反胃，還不得不忍著。

  「夫人真是受苦了……」

  「王公公，您別怪我多嘴，瑾之平時不讓我出去說，若不是那個殷磨貪生怕死，勾結外敵，也不會出了這樣的事情……」

  「是，殷磨實在是太可惡了，皇上知道了之後格外的氣憤，已經下令抄了他的家，把他的家人子女統統都發配為奴了。」

  可是殷磨終歸是殷氏一族中的小蝦米，根本算不上什麼大家大戶。

  「皇上聖明，但是殷磨還沒抓到，若是我們這個時候離開了雲南，不就是給別人機會嗎？王公公，我這些天身體不太好，也經不起舟車勞頓了，能不能請王公公再延遲幾天，等我身子好一些，咱們再啟程？」

  王全貴看了看沐輕蔓，又看了看公玉瑾歸，他自然是明白了公玉瑾歸的意思，可是這件事情，不是他能做主的啊。

  「夫人……」

  「王公公，具體的事情我會親自跟皇上說明，只是內子身體的確不適，還要每天去照顧緹娜郡主，太辛苦了，還請王公公給個薄面。」

  「國師說的這叫什麼話？國師的面子，奴才哪能不給？奴才的意思是夫人什麼時候身體好了，咱們再走，不著急，老奴就跟在這裡伺候夫人了，回頭等見了皇上，國師自然能跟皇上解釋清楚的，皇上也是一直很相信國師的。」

  「這樣就好，多謝你了，王公公。」

  「國師折煞奴才了，這都是奴才應該做的。」

  沐輕蔓勾了勾唇角，捏了捏公玉瑾歸的手心，帶著一絲得逞的笑意，公玉瑾歸什麼也沒說，只是嘴角輕輕的浮起。

  為了讓王全貴更加的相信，有的時候有些東西，是公玉瑾歸故意讓他看到的，就是為了傳到皇上的耳朵里。

  緹娜醒過來了，第二天就能下床了，沐輕蔓去看她的時候，丫頭正圍著她嘰嘰喳喳的說著話，原本她也該感興趣的湊在一起說笑的場面沒有發生，緹娜有氣無力的坐在那裡，目光里似乎是有些期待和哀傷。

  「緹娜，你身體好些了嗎？」沐輕蔓走進去，笑著看著她。

  緹娜的眼裡一亮，站了起來，「妹妹……」

  沐輕蔓身子微微一頓，聽到這個稱呼猛地心頭一震，不管是沐輕衍還是誰，都不可能再這麼叫她了。

  她緩了緩神色，走過去，「瑾之說，這幾天讓我好好照顧你，我都把你家當成我自己的家了，你可別怪我反客為主，等你好了，我就不插手府里的事情了。」

  「妹妹，這裡也是你家，什麼反客為主？」

  沐輕蔓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你們都出去吧，我跟緹娜說說話。」

  「你該叫我嫂子的。」緹娜理所當然的看著她，眨了眨眼睛。

  沐輕蔓笑了笑，走過去坐下，拉著她的手，「你能醒過來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當時我們大家都以為你回不來了，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怎麼會呢？我天生命大，死不了的，妹妹，你告訴我，輕衍呢？我睜開眼睛都沒見到他，他怎麼不來看我？」

  沐輕蔓紅了眼睛，低了低頭，「你要是想看他，我現在就能帶你去。」

  「好啊，快走，我知道了，他一定是受傷了，所以走不了路，不過沒關係，就算是他不能走路了，我也不嫌棄他。」緹娜拉著她的手就跑了出去，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個人。

  沐輕蔓心裏面覺得鈍痛，像是一把並不鋒利的匕首在心上來回的划動著，粗糲的摩擦著心尖子上的肉，一點一點的往外滲著血。

  「在哪兒？」

  沐輕蔓清醒了一陣，看著管家站在門口看著他們，「夫人，郡主，你們這是……」

  沐輕蔓深吸了一口氣，「跟我走吧，他在這。」

  她反手拉過緹娜的手，轉身走到了長廊上，一步步的，走的是後面的馬廄，而沐輕蔓牽了兩匹馬，「你的身體行嗎？」

  緹娜僵硬的看著那匹馬，臉色一點點的變得難看，她一定是意識到了什麼，去看望病人怎麼會騎馬呢？

  「行。」她點了點頭，牽過來就上了馬，管家的人追了上來，「郡主，夫人，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沐輕蔓也跟著上了馬，「不要讓人跟著，管家，我們很快就回來，我帶她去看看我大哥。」

  說著，就點了點頭，管家微微僵硬，輕嘆了口氣，讓人打開了後門，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從後門離開了。

  緹娜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所以騎馬也有些吃力，沐輕蔓放慢了速度讓她跟著，過了一會兒，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

  沐輕蔓下了馬，看著僵硬震驚在馬上的緹娜，她的目光聚集在空地上的一處墳冢，將軍冢，面色煞白無比。

  「大哥，緹娜沒事了，她想來看看你，我就帶她來了。」

  沐輕蔓深吸了一口氣，眼眶一酸，抬頭看著馬上的人，「緹娜，下來吧。」

  緹娜身子僵硬的一動不動，目光僵直，忽然眼角一閃，差點從馬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