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御書房密談

  他看似對沐輕衍失望生氣到極點，可是沐晉嚴心裡明白，沐輕衍比他強，他不會狼狽的偷跑回來，他不會拋家棄子。

  明月在一旁慢慢收拾著地上的狼藉，眉眼淡然，「王爺日後生氣也別拿這些東西撒氣啊，都是些值錢的玩意兒。」

  

  沐晉嚴笑了笑，看著美人的嬌弱之態，「明月心疼了？東西有的是，明月要是喜歡，儘管去庫房裡取……」

  明月面色一沉，放下手裡的東西，眉眼淒楚，「王爺說這話真傷人，我可不是心疼這些破東西，我是怕王爺覺得心疼才覺得可惜……」

  「哈哈哈，那就是我的錯了……」

  沐晉嚴帶著兩個人去了東梧院，言叔進去把東西重新打掃收拾。

  ——

  天幕沉沉，大街上秋日的凋殘之意已然明朗。

  有時風從某個方向吹來，便裹著樹葉的余香，聞之情緒濃重，也能減少幾分冷燥之感，頗為舒爽。

  御書房

  公玉瑾歸一襲紫衫隱隱，眸色瀲灩，彎唇笑道：「皇上又輸了。」

  皇上搖頭，拿起一旁的茶杯，哭笑不得，「你也不知道讓幾個子？沐王每次跟朕下棋，都能讓朕高興的自以為天下無敵。」

  公玉瑾歸勾唇淺笑，「沐王爺早些年可不是這樣的，聽說皇上年輕的時候，可是次次都輸給他。」

  皇上哈哈一笑，拍著大腿，繼而目光沉沉遠思，眯了眯眼睛，只能轉為無奈，「當年幾個人，朕最佩服的就是這個沐王，可惜了……也不算可惜，他若忠心耿耿為朕分憂，朕也不會虧待他。」

  公玉瑾歸拿著旁邊的帕子淨了淨手，才開始親手收拾棋盤上的玉棋子，「皇上是擔心沐王爺不放人？」

  皇帝搖了搖頭，「朕原本是打算直接下旨讓輕衍走人的，是你非要繞這麼一圈，若是沐王爺聯合眾人上奏，想要留下沐輕衍，你說怎麼辦？這麼一個好人才就留在這裡白白浪費了。」

  「皇上放心，沐王爺也是性情中人，都是為皇上分憂，不會誤了皇上的事情。」

  「南面的局勢一觸即發，朕還真是擔心，若是沒個良將坐鎮，朕是不會安穩的，輕衍雖然年輕，可是資歷不少，軍中的人都對他讚賞有加，他若是能去平定禍亂，歷練幾年回來，將來朕必定為他封侯。」皇帝劍眉堅定，面上威儀赫赫，語氣沉重深思。

  公玉瑾歸面色淡然，「皇上慧眼識珠，不會看錯人的。」

  皇帝一嘆氣，「可惜沐王那裡可能太過棘手，他這些年過得太優渥了，結交重臣，膽小怕事，上次朕秋獵讓他監國，他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幸虧他不是朕的親兄弟，不然朕還真是不放心皇位……」

  「手中一旦有了權力，人就會變的，沐王爺也不例外，沐小將軍是個耿直坦率的人，必然會處理好家裡的問題。」

  「呵呵，要不是你讓朕試探，先下口諭，真沒想到沐王的反應那麼激烈，真是跟要了他的命一樣，連手都伸到後宮裡了，環兒整日跟朕哭訴，捨不得他哥哥上戰場，難道別人就捨得自己的兒子？況且據朕所知，她在沐王府並不受寵，鬧了這麼一出真是可笑。」

  公玉瑾歸平和的說道：「沐王爺應該不會娶聯合沐娘娘的，沐王爺雖然圓滑世故，但是不傻，知道皇上最忌憚這一出關係，是絕對不會觸碰的。」

  皇帝詫異，「那她瞎鬧騰什麼？」

  公玉瑾歸勾著一絲笑意，「該是擔心沐輕衍走了，沒個給她撐腰的人，京城裡少了個靠山吧。」

  皇帝輕嗤，面上越發不屑與無奈。

  「不管如何，若是沐王執意不同意，朕的旨意還是要下，只是瑾之你讓我繞了這麼一圈丟了面子，朕可要罰你。」皇帝目光肅冷的開口。

  公玉瑾歸勾唇一笑，「好，若是事情出我所料，瑾之認罰。」

  話音剛落，小太監就在外面低聲稟告，「啟稟皇上，沐將軍求見。」

  皇帝和公玉瑾歸對視了一眼，皇帝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面上掩飾不住的欣喜，當即就站起來，「宣。」

  公玉瑾歸也起身撫平了身上的褶皺，面色淡然，「沐將軍不會來推辭的，瑾之先恭喜皇上了。」

  皇上一揮手，指著他，「你是早就算計好了吧，等著朕回來問你。」

  公玉瑾歸沒有做聲，皇帝已經迫不及待的去了御書房前面。

  「愛卿來有什麼事情？」皇帝坐上了龍椅，已然換了一副臉色，面容冷峻，目光複雜。

  「回皇上，臣願意不日啟程，前往雲南，特來向皇上請封聖旨。」

  「沐王爺怎麼說？他捨得嗎？」

  沐輕衍面色鎮定，眉目疏冷，「沒什麼舍不捨得，別人捨得，我父也捨得，為國盡忠，為皇上盡忠，萬次不辭，臣願意成為皇上的一把劍，替皇上守著雲南邊境，平定遇難動亂。」

  皇帝龍顏大悅，大喝了一聲，慷慨激昂，「好，朕果然沒看錯人，沐將軍是可造之材，為我保家衛國，平定天下，將來你有所成，朕封你萬戶侯，食邑萬戶。」

  沐輕衍知道他雖是皇上，說話也是無憑無據，也許只是興之所至，但是一想到若真有一天，他不必再沉陷權謀，自由自在未嘗不可。

  「臣不圖富貴，只要皇上的江山安穩，臣願立下軍令狀，若南境不穩，寧馬革裹屍也不歸。」

  皇帝深嘆了一口氣，眉眼凜冽，「好，既然愛卿這麼說了，朕也跟你保證，你要多少糧草朕給你多少糧草，要多少人馬朕給你多少人馬，就算是全天下的人包括朕都餓著肚子，也不會讓愛卿和將士餓著。」

  沐輕衍冷肅的跪下，「多謝皇上。」

  ——

  天色沉沉，深藍色的天幕轉而沉了下來，寥落的幾顆星子閃著，月牙半隱半現的躲在雲層里。

  公玉瑾歸牽著馬站在宮門口，寥落的負手而立，長身玉立的信長身姿顯得尤為孤寂，可是仔細一看，眼角眉梢俱是冷峭，眼裡蒙上了一層冰霜。

  看著宮門口緩緩出來的馬車，他往前走了兩步。

  馬車停下，小玉敲了敲木頭，眯著眼說道：「公子，沐將軍好像等著你吶。」

  帘子被掀開，公玉瑾歸探出頭來，看著他眯了眯眼睛。

  然後利索的跳下車，看著沐輕衍身影一動，眼前一晃，沐輕衍就到了眼前。

  公玉瑾歸彎了彎唇角，語氣清冷，「沐將軍真是好功夫啊，難怪敢對皇上立下軍令狀，只是不知為何在這裡擋我去路？」

  沐輕衍眉眼一冷，也是毫不客氣，「我知道國師的用意，我離京，國師幫了不少忙，不然以我父親的手腕，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

  「沐將軍想說什麼？」

  「我自是佩服國師的手段和為人，至少在京城之中，我從沒聽見有人說過國師任何的糙話，但是國師太過善於周旋權謀，我走了之後，實在是不放心把蔓兒留在京城。」

  公玉瑾歸眼底閃過一絲冷色，眯了眯眼睛，緊繃著下頜，「沐將軍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想問國師一句，等她及荊之後，你會娶她嗎？」

  公玉瑾歸面色一怔，小玉馬上從緊張兮兮變得從容淡定，吹著口哨到了一邊去餵馬。

  「我說國師只想利用她，可是她不信，說我多想了，我總得和國師坦誠一句，等她及荊之後，你會不會娶她？」

  公玉瑾歸目光一閃，面色冷峻，「我會娶她。」

  沐輕衍面上一松，「那就好，國師記住了今天的話，若是將來你欺負我妹妹，我就帶著雲南的大軍……殺了你。」

  嗜血如麻，手起刀落，沐輕衍翻身上馬。

  小玉看著他走了，才顛顛的走過去，嘖嘖了兩聲，「沐姑娘的大哥還真是厲害，竟然能問出這樣的話？若是公子反悔了他還能真殺了你不成？」

  公玉瑾歸多看了兩眼，面色有些鄭重，目光一直盯著消失的地方，「他是沒時間多問了，才會問的這麼直接，你以為我若是反悔，他做不出來這種事嗎？」

  小玉面色一僵，還未反應過來，公玉瑾歸已然上了車，拉下了幔簾。

  ——

  沐輕衍要走了，老太太哭得不成樣子，一直責怪著沐晉嚴，沐晉嚴對沐輕衍也是冷眼相對，縱使心裡頭萬般不舍，可是表面上也得讓人家看看他這個爹當得有多不容易，他是不希望孩子離開這個繁華的京城的。

  老太太一來二去的真病了幾天，沐輕衍就趁著機會離開了，什麼都沒帶，騎了一匹馬，帶著一個小廝，卷了一個包袱，誰也沒有告訴。

  沐輕蔓照常去沐輕衍的院子裡玩耍，只是沒看見沐輕衍的人，多半是知道他走了。

  再往裡走，看見巨石上坐著一個熟悉的人影，沐晉嚴已經察覺了她，沐輕蔓想走也走不了了。

  她走過去行禮，「給父親請安。」

  沐晉嚴微微頷首，看上去倒是難得眉眼清澈，清風朗月似的，「他果然是最疼愛你這個妹妹，到底是一母同胞，割不斷的情分啊……」

  沐輕蔓抿唇，以為沐晉嚴是因為沐輕衍不插手沐輕環和沐輕玥的事情而心生怨氣，便抿唇說道：「大哥哥一向對其他兩個妹妹也好。」

  沐晉嚴別過頭去認真打量著她，抿了抿唇，看她面色紅潤，氣色尚好，想起了前段時間被當成瘋子送上山的嬌滴滴的二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