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恨由心起

  她咬緊了牙關，絕對不能這麼下去，她不能讓沐輕蔓奪走屬於她的東西。

  沐輕玥讓紅玉找來後廚的婆子念叨了幾句就走了。

  沐輕蔓為公玉瑾歸的事情心裡覺得過意不去，雖然有些小性子，但是畢竟人家沒害你什麼，而且自己的把柄還在他的手裡。

  如此，她就肩負著怎麼道歉的任務而發愁，在草垛里躺了一會熱，雪蓮就帶著飯回來了。

  自從沐晉嚴發話，他們的餐食已經改變了很多，不是壞的，也不會吃不飽了。

  沐輕蔓看著桌子上的一碗蛋羹，和兩個菜，蹙眉，「怎麼沒有粥？」

  

  雪蓮開始怨聲載道：「還不是那幾個眼高手低的？把粥都給了王爺王妃還有魏姨娘那裡，加上兩個姑娘，到了咱們這，說是去的晚了，只剩下饅頭和一碗蛋羹了，姑娘吃蛋羹，我跟嬤嬤是饅頭就是了。」

  沐輕蔓搖頭，「算了，奶娘年紀大了，去把蛋羹送過去吧，我也不太想吃東西。」

  雪蓮無奈的點頭，「也好，奶娘看起來最近精神不太好，是該好好修養的。」

  沐輕蔓抿唇，只要他們不太過分，她也不會處處計較這些，反正總有一天，她會帶著雪蓮和奶娘離開這裡的。

  雪蓮從裡間出來，嘟著嘴很是埋怨，「前幾天他們還不敢這麼明顯，眼下又要犯老毛病了，我們會不會餓死啊？」

  「我之前不是給過你五十兩銀子嗎？怎麼會餓死？」

  雪蓮湊過去，兩個人開始無精打采的吃菜，「那些銀子除了給奶娘買藥材，也沒剩下多少了。」

  「不夠就說，我去管十娘要。」

  主僕二人開始去把院子裡的泥土清理乾淨，原本魏姨娘帶人來收拾過，已經差不多了，她們只是打發時間。

  沐輕蔓抬頭看著日頭，蹙眉，心裡有些奇怪，「這個時辰了奶娘怎麼還沒醒？她原本沒有賴床的習慣啊。」

  雪蓮起身，「我去看看。」

  她一溜煙跑進去，沒過一會兒，只聽見「啊——」的一聲大叫，瓷碗摔在地上的聲音，沐輕蔓心裡一緊，連忙跑過去。

  一進門，就看著餘下半碗蛋羹摔在地上，雪蓮抱著李嬤嬤哭著，而李嬤嬤則是身體僵硬，臉色發紫，一絲呼吸也無。

  沐輕蔓震驚的看著這一幕，像是被什麼擊中似的，一時無法呼吸。

  從她有了這裡的意識開始，這個老嬤嬤就一直規勸她向善和堅持，可是眼下，她就那麼沒了？

  她眨了眨眼，不知道什麼時候，酸澀的眼裡已經滿是淚水。

  雪蓮大聲地哭著，看著沐輕蔓，「姑娘，嬤嬤，嬤嬤沒了……」

  沐輕蔓像是被人澆了一盆涼水，從頭到腳都冷的十分慘烈，她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顫慄，心裡像是被一團棉花堵得喘不過氣來。

  往來的緘默更容易觸動人心，沐輕蔓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沉默的低著頭，雪蓮抬起頭，紅腫著眼睛，語氣怨憤的說道：「是蛋羹，裡面被人放了毒藥，姑娘，那蛋羹是後廚的人給的，我這就去討個說法，讓他們給嬤嬤償命。」

  說著，她就要站起來跑出去，卻被沐輕蔓攔住在門口。

  「雪蓮，先別去，蛋羹是給我的，嬤嬤是替我死的，下毒的人是受人指使。」

  雪蓮怔怔的看著她，囁嚅著不知道說什麼。

  沐輕蔓看著她，「不外乎是那個人，誰看我是眼中釘？殷氏還有沐輕玥，魏氏和沐輕環沒有這個膽子，我爹更不可能髒了手，只有殷氏。」

  雪蓮一把擦乾了眼淚，「姑娘，你說怎麼辦，嬤嬤不能白死，我們得報仇。」

  沐輕蔓紅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是啊，不能白死，得報仇。」

  她咬緊了牙關，又慢慢的鬆開，眼淚有些不受控制，緊攥著拳頭，抑制住瀰漫的傷悲。

  「去告訴管家，給嬤嬤處理後事，我們自己拿錢，厚葬。」

  雪蓮重重的點了點頭，沐輕蔓接著說：「死因就說是壽終正寢。」

  雪蓮詫異，沐輕蔓解釋道：「若是有人下毒的事情傳出來，必然會鬧個人仰馬翻，最後不了了之，王府不會因為死了一個嬤嬤就對殷氏下手的，不如讓嬤嬤安靜的走。」

  雪蓮沉默，沐輕蔓接著說，「花錢收買一個後廚的幫工，問問昨天有什麼人特別奇怪的，或者是忽然手頭寬裕了。」

  雪蓮頓時明白了沐輕蔓的用意，點頭，「我明白的，我先去找管家了。」

  沐輕蔓頷首，走過去，一點點把碎碗瓷片撿起來，看著床上的老人，此時已無聲息，床頭柜上放著一個打開的包袱，是新做的一件衣服。

  ——

  沐輕玥在房間裡來回的踱著步子，珍珠串成的帘子被風吹起，安靜的沒有聲音。

  紅玉匆匆的跑進來，看了看周圍的人，沐輕玥揮手讓她們下去。

  「姑娘，我打聽過了，說是壽終正寢，沒什麼特別的跡象，草堂的兩個人連面都沒露。」

  沐輕玥輕輕地鬆了一口氣，「那就好，什麼壽終正寢，不過是那老婆子運氣不好吃了蛋羹，不然死的就是沐輕蔓了。」

  「那蛋羹最後不見了，大姑娘會沒有察覺嗎？」

  「就算有察覺又怎麼樣？她也沒有證據啊，況且人都下葬了，她龜縮在草堂，怕是早就怕了我，不敢出面與我對抗，這次算她走運，知道偃旗息鼓不將事情鬧大，不然我還真就不會放過她。」

  紅玉點頭，「不知道那個雪蓮是哪來的銀子，聽說給那嬤嬤下葬是她們掏的錢，還是厚葬的。」

  「八成是把爹賞下的東西賣了，哼。」沐輕玥站起來，看著紅玉，伸手在她的胳膊上擰了一圈，紅玉疼的悶聲不吭，冷汗直流也不敢動。

  「你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人沒死，反而死了一個婆子，你還好意思說這些無關緊要的？」

  紅玉蒼白著臉色跪在地上，不敢多說一句話。

  一連幾天給奶娘處理後事，精神頭都不太好，雪蓮也是如此，「草堂」一下子只剩下了兩個人，忽然覺得有些冷清。

  雪蓮從外面回來，眼裡有些怒氣，「姑娘，我剛剛打聽了，後廚的黃媽媽最近出手闊綽，一連給自己打了兩副金鐲子，一定是她。」

  沐輕蔓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

  「這下咱們『草堂』就剩下咱們兩個人了，姑娘，要是有人來找茬，我們都只能幹瞪眼。」雪蓮愁眉苦臉的收拾著嬤嬤的遺物。

  「不能這麼說，我一會兒正好出去一趟，去買兩個丫頭回來跟你作伴。」

  沐輕蔓早就打算好了，從外面的可信的人那裡選兩個小丫頭，要年紀輕的，可以調教，心思也不會太多，不然以後出門都不方便。

  而且杜十娘那裡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之前有過約定，她如果不出來，杜十娘是不可以主動去找她的。

  一出王府，後門的不遠處的小攤那裡，翩翩然坐著一個人，一襲紫衣翩若驚鴻，目光恰巧看過來，漫不經心的一看，略有疏淡。

  沐輕蔓面不改色的走過去，公玉瑾歸起身跟上，紅衣小廝跟在後面。

  他臉上已經沒有任何痕跡了，皮膚好的讓人嫉妒。

  「你去哪兒？是去夜闌珊嗎？」公玉瑾歸開口，低沉輕慢，目光複雜。

  沐輕蔓不想與他多做糾纏，可也不敢得罪這個人，回過頭靜默的說道：「『草堂』里的奶娘沒了，我去買兩個小丫頭替上，雪蓮一個人忙不過來。」

  公玉瑾歸頓了頓，掃了一眼紅衣小廝，似乎帶著一些清冷，然後大步的跟上去，邊走邊問，「為何不交給府上的管家？」

  「國師有所不知，我在府上實在是尷尬，初次見面的情景你也看到了，慘的不能再慘了，就算管家撥人過來，不過是多了一張嘴吃飯，我也是在養不起閒人，只能買些吃得少年紀小的丫頭。」

  公玉瑾歸靜默了一會兒，紅衣小廝嘖嘖了兩聲，倒是見怪不怪。

  「那你去夜闌珊做什麼？」

  「杜十娘是我好友，見人精確，這件事情我是要拜託她的。」

  公玉瑾歸抿唇，一把把紅衣小廝提溜過來，「讓他去幫你買，他看人再准不過了，那種地方出來的人，若是知道了你出入王侯貴胄，不免會說三道四。」

  沐輕蔓看了一眼紅衣小廝，人家不情不願的歪著頭，當做沒聽到。

  公玉瑾歸說的在理，可是她也不敢用他的人，若是在自己身邊安插眼線怎麼辦？

  更何況他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一開始在後門那裡做什麼？

  公玉瑾歸看出她的顧慮，紅衣小廝輕嗤：「公子，你熱臉貼在冷屁股上了吧，人家可不接受你的好心，你還是省省吧……」

  公玉瑾歸瞪他一眼。

  沐輕蔓抿唇，眼眉低垂，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上次的事情對不起，我不該讓人打你的。」

  紅衣小廝一下子來了精神頭，「什麼？是你找人打得我們家公子？哎呦喂，不就是兩個丫頭嗎？我去給你挑，絕對萬無一失，保准你滿意，不滿意可以隨便退換，就這麼定了……」

  說著，掙脫開公玉瑾歸的手，興高采烈的咧著嘴跑了。

  公玉瑾歸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悶聲看著沐輕蔓。

  「你是故意的吧，巴不得讓人知道爺挨了打？」

  沐輕蔓無辜的搖頭，「不是真的，我不是有意的，不過他不是你的小廝嗎?怎麼……」

  怎麼這麼沒有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