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認輸
2024-09-12 10:16:04
作者: 姜小牙
手機里傳出一通踢打的聲響,家具全部倒地。
寧惜兒一口血吐到地上,被人用力踩在地上,槍口頂著頭,子彈上膛的聲響傳到地下室也格外清晰。
檀硯絕垂下眼,饒有興致地彈了幾下無聲的鋼琴,道,「我忽然沒那麼想你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好看。」
「……」
「不如,我把屍體給你送過來?好歹父女一場,告個別也行。」
檀硯絕笑著正過臉,看向寧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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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以期坐在那裡看著檀硯絕不停刺激寧秉山,寧秉山的呼吸明顯變得越來越亂。
他在驚恐,他在慌亂。
那邊是他的親生女兒,是他的妻子,他一輩子就是為了她們,為把這個家越過越好,如果她們死了,他做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寧秉山低頭看向編曲台上手機里被槍指著的妻女,寧惜兒倒在那裡,鮮血從發間淌下來,染著一張嬌弱的小臉。
她被逼地看向鏡頭的方向,眼裡滿是恐懼的哀求,「爸爸救我……」
如果他死,文月和惜兒就能活……
不。
寧秉山突然想到裴以期那晚拿刀頂在他脖子上玩命的樣子,人與人之間,有時候比的就是誰比誰更能豁得出去。
他不信檀硯絕隻身一人過來,僅僅是煩他煩透了,要親眼看他死。
一定是因為裴以期。
他在虛張聲勢,檀硯絕也未必真的就是鎮定如山。
這麼想著,寧秉山拿出遙控器狠狠貼住裴以期的臉,道,「以期,你說你這隻手要是指關節被穿透,以後還能不能再摸樂器了?」
「……」
「哦,你也沒機會摸了。」
裴以期虛弱到整個人只剩下個空殼子,無法動彈,她的視線正對著檀硯絕。
檀硯絕低頭整理鬆散開來的袖口,系上袖扣,低垂的臉看不出太多表情,似乎渾然不在意。
寧秉山的手就要按下遙控器,檀硯絕忽然涼涼地開口,「裴以期,好歹相識一場,別說我不替你報仇。」
「……」
寧秉山的手頓了頓,探究地看向他。
檀硯絕抬起臉,看向裴以期染血一般的雙眼,慢條斯理地給那邊的人發聲,「把寧惜的衣服給我扒乾淨了再殺。」
主意歹毒到極點。
寧秉山當下破防,聲撕力竭地吼出來,「檀硯絕!你他媽還是個人嗎?」
「顯然,我沒那麼喜歡做人。」
檀硯絕承認自己的惡,面不改色地看著裴以期,眼中映出她毫無血色生氣的面孔,不慌不忙地指揮,「動手。」
「是,檀總!」
手機里傳來領命的聲音。
寧秉山整個人都要瘋了,混亂不堪地看向手機里圍著女兒的幾個男人,握著遙控器的手抖個不停,腦子裡閃過很多片斷,妥協,還是不妥協……是自己死保住妻女,還是同歸於盡……
一時間,所有的思緒都像死結一樣系了一個又一個。
沒有他,傅文月帶著寧惜兒也過不好日子,與其是這樣,那還不如——
寧秉山的情緒徹底繃到極點,在男人的手伸向寧惜兒的裙子時,他歇斯底里地吼出來,「你們兩個把檀硯絕按住!弄死他!弄死他!」
說著,他揚起手中的遙控器。
裴以期坐在那裡,明白他這一聲意味著什麼。
寧秉山受不了了,選擇同歸於盡。
兩個保鏢立刻撲向檀硯絕,檀硯絕仍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漆黑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看著檀硯絕凌厲冷漠的臉緩緩闔上眼,等待著指關節被穿透,也許,是身體被穿透。
閉上眼的一瞬,她聽到男人微帶顫意的嗓音響起,「我認輸。」
是檀硯絕的聲音。
剎那間,整個世界沒了動靜,寂靜而空洞。
連手機里都不再傳來任何聲響。
裴以期有些愕然地睜開眼,有那麼一秒,她懷疑自己到了一個平行世界,看到另一個世界裡的檀硯絕。
他站在舊鋼琴前,原本冷血的一張臉此刻只剩下近乎狼狽的蒼白。
他看著她,薄唇緊抿,眼神在顫,那裡寫著無盡的懼意。
裴以期忽然想到那晚在西洲魯茜的墓前,他也有過這樣的眼神,當時她還覺得是自己快死了產生幻覺。
「……」
寧秉山也呆住,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檀硯絕一手推開旁邊的保鏢,盯著裴以期道,「放了傅文月和寧惜,把監控視頻也給她們。」
裴以期震驚地注視著他,他居然為她妥協。
「……」
寧秉山站在那裡,好一會明白自己竟真的賭贏了,於是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檀硯絕!你也有今天!」
接下來,所有節奏都由寧秉山帶著。
寧秉山一步一步安排妻女脫身,然後拿出準備好的各項文件要檀硯絕簽字。
裴以期就看著檀硯絕站在鋼琴前,將一份份不知道是什麼內容的東西全簽上。
寧秉山在一旁興奮地看著,有種中了頭獎的得意。
「啪!」
簽完最後一個名字,檀硯絕冷著臉將筆折斷,扔在地上,轉身走向裴以期。
視線在空中對上。
裴以期不解地看著他,檀硯絕的眼深得無底,又濃得像化不開的黑夜。
他在她面前停下來,蹲下解開她腿上的綁束。
隨後,他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還被機關上的五根針死死定在那裡。
裴以期聽到他的呼吸重了些,檀硯絕起身尋找工具,直接將椅子扶手上的機關拆卸下來。
做完,他拿出剛剛被保鏢搜出來的藥瓶,倒出一顆藥放到她唇邊,嗓音嘶啞,「吃了。」
「……」
裴以期認出是他平時吃的那種止痛藥,沒有拒絕,張嘴含進舌尖。
溫水被他倒進她的唇間。
裴以期咽下去。
寧秉山目的達到,也沒要裴以期必須死的理由,便隨便他們去,逕自看著手中簽署好的文件,遞給保鏢,「趕緊拿去公證。」
檀硯絕將水杯放到一旁,修長的五指埋入她已經汗濕的發間揉了揉,仿佛在安撫她。
「……」
裴以期是真的看不明白他這一番操作。
等了藥效兩分鐘,檀硯絕彎下腰將她從椅子抱起來,身體一折騰,十指連心的痛讓裴以期差點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