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只要我付得起是嗎？

  微亂的長髮被她勾到耳後，她低頭專注地畫著畫，耳後小巧的硃砂痣若隱若現。

  他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她臉上遊走，最後落在她纖細的手指上，白紙上一張老太太的正臉初具模樣。

  「你就準備用這樣的方式把人找出來？拿著畫像到處去問？」

  男人低磁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似透著夜色的惑人。

  裴以期仍專注於繪畫人臉，聲音微啞，極盡淡漠，「讓檀總見笑了。」

  她沒有人脈，沒有所謂的勢力，只能用這種方式調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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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沒有想過，就算費盡千辛萬苦讓你找到，處心積慮的人也不會讓你獲得真相。」檀硯絕道。

  她當然想過，做盡所有都好不了一點。

  裴以期提了提嘴角，弧度極淺，「那又怎樣，等死前總要做點什麼。」

  檀硯絕蹺起一腿，鞋尖沖向她的位置，低眸看著她畫，她沒有特別系統地學過畫畫，但對人物的細節捕捉十分精確，一筆一划勾勒重點。

  良久，他慢條斯理地開口，「她叫趙月，六十八歲，家住城北華昌街一百三十三號，是寧秉山專門收買過來騙張湘蘭的。」

  筆尖在白紙拖出一條線。

  裴以期轉眸看向男人稜角深邃的臉，長睫顫了顫，聲音更啞，「你是不是什麼都知道？」

  檀硯絕從口袋裡拿出一個U盤遞向她。

  裴以期放下筆接過來。

  她的指尖觸過他的，一片冰涼，檀硯絕擰了擰眉。

  裴以期將U盤插入電腦，握著滑鼠點開，裡邊一段近十來分鐘的監控視頻，是警方不可能讓她了解的內容。

  畫面中，張湘蘭抱著個沉甸甸的布包，捏著警察說的地圖走在無人寂靜的音樂廳里，推開化妝室的門。

  那是一間非常華麗的化妝室，華麗到張湘蘭滿身侷促，不敢動彈，只定定地站著觀察四周。

  驀地，張湘蘭像是看到什麼一步步往前走，目光落在一處化妝檯上，上面立著個首飾架，一條精緻華貴的鑽石項鍊就擺在上面。

  幾分鐘後，老太太忍不住站過去，伸手摸向項鍊，人正好背對著攝像頭。

  就在這時，門忽然被推開，一個保安衝過去就喊，「你幹嘛的？怎麼進來的？你把項鍊放包里想幹什麼？」

  張湘蘭激動地道，「我什麼時候放包里了？我就是看看。」

  此刻，兩人的身影占據了監控攝像，

  下一秒，保安就抓住張湘蘭握著項鍊的手轉過身來，像展示一般衝著攝像頭，然後對著身上的對講機大喊，「都給我來一號化妝室，有人偷燕老師的項鍊！」

  「什麼燕老師……這是我外孫女戴的項鍊，我就是看看……」

  張湘蘭哪遇上這種場面，頓時又驚又慌亂地掙扎，「我沒有偷東西，我是給我外孫女送東西過來，你們這的一個退休保潔說她今天來音樂廳訓練，你看，這都是我給她帶的……」

  說著，張湘蘭就去翻自己的包，被保安一把打掉，「什麼外孫女……你別動，老太婆，你是不是還想拿武器出來啊？」

  裡邊的臘肉、零食，手織的圍巾、手套都散落在地上。

  「……」

  裴以期坐在那裡，看著屏幕里一地的東西，終於明白張湘蘭為什麼會獨自跑到音樂廳去。

  外婆以為，去那裡就能見到想了七年的寧惜兒。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保安也出現在化妝室里，包括紀明桉。

  紀明桉見到張湘蘭愣了下，隨即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老太太，幫著說了幾句，並沒有激憤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直到有個保安忽然開始言語攻擊他，「我說這老太婆偷東西就是偷了，有你說話的份？天天在宿舍盯著寧惜兒的海報發花痴，你以為人家看得上你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紀明桉一下子怒火中燒，指著人的鼻子吼，「你他媽說什麼？」

  「我說你也不照照鏡子，還肖想人家大藝術家，你算個什麼東西？人家是要進檀家門的！知道檀家是幹什麼的嗎？知道檀硯絕是什麼人嗎？」

  那保安越罵越髒，「就他媽你下面的那玩意估計都比別人短一截！」

  這一句話砸下去，紀明桉徹底炸了，紅著眼睛上去對人肚子就是狠狠一腳，那保安當即被踹得飛到牆上，一口血噴出來……

  「老子弄死你！」

  紀明桉吼著又衝上去，騎上人身上往死里揍下去。

  身底下的人很快就被揍得動也不動了。

  檀硯絕對視頻沒興趣，只看著身旁的人，她沉默地坐在那裡，一雙唇輕抿，白皙的臉上沒什麼情緒，十分平靜。

  監控到此結束。

  很明顯，為了做這個局，寧秉山買通了很多人，兩千萬項鍊的主人，白髮老太，言語激化紀明桉的保安……

  「這事不難解決。」

  檀硯絕凝視著她的眼睛道，嗓音低磁，透著掌控一切的高高在上，「我可以讓外婆今晚就回療養院。」

  今晚就回。

  在她焦頭爛額連個律師都找不到的情況下，檀硯絕輕描淡寫一句可以讓她外婆今晚就出來。

  這個世界，究竟是誰的遊戲？

  「只要我付得起是嗎？」

  裴以期盯著屏幕道，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

  「我說過，我能給你的，是比感情實際很多的利益保障。」他道。

  裴以期的視線慢慢從屏幕上收回，她轉頭看向他，看到他眼中的自己，像擺在砧板上的一道食材，連掙扎的能力都沒有，只能等著刀刃落下。

  可是刀落下前，她總還能多喘幾口氣。

  這麼想著，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拿起包就往外走，神色漠然。

  檀硯絕擰眉，「去哪？」

  他的話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裴以期並不理會，就這麼出了門。

  「……」

  檀硯絕坐在位置上氣竭，眸色陰鬱，除去公事以外，她還真是懶得再理他一下。

  ……

  城北華昌街是一片老城區，十家燈火熄了九家。

  133號燈火通明，裴以期從一排自行車中穿過站到窗口往裡望去，就見到那個叫趙月的白髮老太正坐在餐桌前，笑眯眯地看著對面的一對小夫妻喝酒吃燒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