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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裴以期,你恨不恨我?

2024-09-12 10:09:49 作者: 姜小牙

  裴以期站到他面前,雙手負在身後,完全的公事化姿態。

  「檀總,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如果您覺得我還算有點用,能不能再容我一段時間,三個月行嗎?」

  她姿態足夠謙卑,「三個月後我主動離職。」

  檀硯絕坐在那裡,良久擺了擺手,示意她下去。

  看來剛剛那通電話噁心是噁心,但效果還不錯,他終於相信她對他不是余情未了。

  紀明桉不能人道的事,她是看他身體檢查報告得知的。

  

  紀明桉一直沒說,連寧家和寧惜兒也並不知道,他要牢牢瞞著,所以才跟她商量各種細節,包括這種噁心的暗示……

  她當時膈應得很,沒想到讓她先派上用場。

  裴以期微鬆一口氣,轉身離開,伸手打開門。

  「裴以期,你恨不恨我?」

  低啞的嗓音忽然在她身後響起。

  裴以期回頭,落地玻璃外天色昏暗無比,雨勢不斷,檀硯絕還是那樣坐著,一雙眼直直地看向她。

  在他眼裡,她對他不是舊情難忘,就是恨?

  「一開始有點,後來就沒了。」

  裴以期站在門口,語氣平淡而真誠。

  那時她從雲端跌落沼澤,他不止沒有拉她,反而深深地再踩一腳,讓她於沼澤中滅頂,怎麼可能不恨。

  但後來事情發生的多了,她漸漸明白,要爬出沼澤只能靠自己,指望誰來做自己的救贖這本身就是個笑話。

  恨也是要花時間花力氣的。

  她不想浪費在這上面。

  如今的檀硯絕對她來說,是上司,是財神爺,別的,什麼都不是。

  檀硯絕看著她,雙眼似乎愈發犯紅。

  「那檀總您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裴以期恭敬而疏離地朝他低了低頭,轉身走出去,輕輕關上門。

  不恨。

  原來,她連恨都沒有了。

  檀硯絕坐在沙發上,臉色一片慘白,手背上的青筋逐漸猙獰,水杯在他掌心碎裂,碎片落地,血肉模糊。

  旁邊的手機震動起來。

  檀硯絕伸出染血的手顫抖著划動通話,不等對面的人開口,他就道,「席歲聲,你的藥越來越沒用了,幹不了這活就給我滾。」

  連怒不可遏都啞到極致。

  「硯哥,怎麼了又?」席歲聲滿腔無辜。

  「……」

  怎麼了。

  檀硯絕說不出來。

  他要怎麼說,他明明想斷掉念頭,掠奪的欲望卻越來越強。

  良久,他看著自己的鮮血一滴滴砸在地面,道,「找個地方喝酒。」

  ……

  繁華街道的盡頭,酒吧處在光彩奇異中,又被夜色吞沒。

  大門緊閉,門口左右全被清場,保安林立,一看就是接待了大人物。

  酒吧內部燈光幽暗晦昧,打碟台前空無一人,舞池空空蕩蕩。

  舞池邊上的卡座旁,酒吧老闆帶著管理團隊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候著,生怕伺候不好一夜從這座城市消失。

  檀硯絕坐在那裡,深墨襯衫規整,與沙發的輕灰線條搭出一抹極端的冷色。

  他將手隨意地擱在腿上,袖子捲起,一根明顯的青色血管直攀手背,血肉模糊的手心浸了藥水更加慘不忍睹。

  「好好的手怎麼傷了?」

  席歲聲在一旁替他處理好傷口,纏上繃帶勸道,「硯哥,要不今天先別喝了?」

  檀硯絕沒有搭理他,修長的手指從上至下就握住面前的寬口酒杯,拿起來就喝,薄唇添上瀲灩色澤。

  不聽勸吶。

  得搞點什麼讓他分散一下注意力,不至於一直喝。

  席歲聲轉眸看老闆一眼,「愣著幹什麼,有什麼花樣翻出來啊,讓我們在這干喝?」

  「哦,哦,是。」

  酒吧老闆立刻拍了拍手,頓時酒吧的燈光變幻起來,顏色幽異讓整個場地看起來像個光怪陸離的異世。

  震耳欲聾的音樂響起,舞池中央男男女女跳起熱舞,一個舞者順著鋼管從天而降,如蛇嫵媚。

  兩個衣著性感的年輕女孩神色曖昧地朝他們走來。

  「滾。」

  檀硯絕喝著酒,不輕不重地從唇間擠出一個字。

  兩個女孩僵住,酒吧老闆嚇得當場白了臉,差點跪下,「檀,檀總,是不夠漂亮嗎?」

  「去去去,就這樣吧。」

  席歲聲擺擺手道,他知道檀硯絕這會心煩,沒那種心思。

  舞池裡跳得激情四射,他們這邊干喝。

  酒吧的光線亂七八糟,鬼魅糟糕,一陣陣晃過檀硯絕的眼,像是故意追著他的眼睛刺。

  席歲聲在旁邊都快被晃吐了,不由得埋怨老闆,「你這光怎麼打的?」

  酒吧老闆臉都綠了,連忙轉頭去看,接著大聲喊道,「紀明桉,你怎麼打上光了?不會弄別瞎搞!」

  紀明桉?

  這名字夠耳熟。

  席歲聲抬頭去望,就看到一道身影站在高處控制台前,寸頭,五官顯厲,身上穿著白襯衫都難裝斯文,一身的江湖匪氣。

  席歲聲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問老闆,「這人也在你這工作?」

  酒吧老闆點頭,不確定席歲聲這問話的意思,只能小心地斟酌著用詞,「對對,是我一個朋友介紹過來看場子的,手腳有些功夫,能帶人,您認識?」

  要真認識,他立刻把紀明桉好好供起來。

  「算認識吧。」

  席歲聲隨口一問,也沒再多說。

  紀明桉站在高處朝他們這邊搖搖手,大聲喊道,「弄光的去廁所了,我代一會!」

  他就是故意的。

  他今天第一天來上班,就撞上檀硯絕包場。

  一想到寧惜兒現在是檀硯絕的未婚妻,說不定床都上了,紀明桉就恨不得刺瞎他的眼,可惜不行,也只能用光晃一晃。

  檀硯絕坐在那裡,錯亂光線抵至他的眉峰,一雙眼幽暗非常。

  半晌,他微仰下頜,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嗓音平得聽不出喜怒,「再拿點過來。」

  「好,我這就去拿。」

  酒吧老闆點頭哈腰,正要走,卻見檀硯絕握著空杯的手往某個方向抬了抬,「讓他拿。」

  這下,所有人都順著他的指向看過去,指的正是紀明桉。

  「好,好,您稍等。」

  老闆哪敢不聽,轉頭就走。

  席歲聲有些莫名地看向他,檀硯絕的側臉輪廓深邃如削,令人猜不透,「硯哥,你這是……」

  紀明桉是個看場子的,不是服務員。

  「找個樂子。」

  檀硯絕的薄唇微勾,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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