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沒身份、沒資格，他也要計較

  過了一會兒，紀明桉就黑著臉端酒過來，他看一眼檀硯絕，自卑感就衝出來。

  同樣是襯衫，檀硯絕穿的卻是他這種流水線上的普通工作服完全比不上的，天價衣著勾勒他不可比擬的氣度。

  天壤之別，高下立見。

  紀明桉努力忽視兩人之間的差別，一步步走到檀硯絕面前，硬梆梆地道，「檀總，您的酒。」

  檀硯絕看都沒看他一眼，視他如無物，只冷笑一聲。

  酒吧老闆迎來送往哪會不懂這聲笑里的嫌惡，連忙湊到紀明桉身邊小聲斥他，「彎腰，這樣的人物面前你也敢挺直腰板？你哪根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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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為什麼要給一個奪了他初戀的人彎腰？

  紀明桉端著托盤的手猛地握緊，青筋暴跳，最終，他還是慢慢彎下脊樑。

  檀硯絕這才掀眼看向他，沒有責怪，但眼神如同在看一隻下水道里蹦的臭蟲，輕蔑至極。

  「給檀總開酒啊。」

  老闆推紀明桉一把，又壓低聲音，「蹲下開。」

  紀明桉聽著，幾乎要原地爆炸。

  席歲聲坐在一旁，看看檀硯絕眼中分明的蔑視，又看看紀明桉臉上的不服，總覺得這氛圍有些詭異，但又說不上是詭異在哪。

  「好，我開。」

  紀明桉咬了咬牙關忍下這口氣，將托盤放下來，低下身子半蹲下來，伸手去開酒瓶。

  他死死盯著手中的酒瓶，心裡含著恨意，手上狠狠一用力，瓶口的軟木塞便跳射出來，彈到檀硯絕面前。

  檀硯絕就這麼看著木塞打在自己的手上，纏好的繃帶滲出血色，帶出刺痛。

  「……」

  席歲聲皺眉看著。

  這裴以期平時做事滴水不漏，怎麼交個男朋友一點都不會來事，開個酒還能打到人。

  旁邊候著的一群人臉都嚇慘白了。

  酒吧老闆腿軟地要上前道歉，檀硯絕卻低笑一聲，慢條斯理地往前坐了坐，伸長手拿過那瓶烈酒。

  他傾倒瓶身，價值上百萬的好酒就這麼灑落下來。

  紀明桉蹲在那裡，褲腿被濺不少。

  一地的酒液。

  檀硯絕盯著紀明桉，隨手扔開空酒瓶，薄唇動了動，冷冷地道，「喝乾淨，我就當沒這回事。」

  話落，音樂驟止，整個酒吧都安靜下來，只剩下光線亂七八糟地跳動。

  紀明桉猛地抬頭，臉色鐵青，「你說什麼？」

  這一地的酒怎么喝乾淨？

  檀硯絕分明是要他跪在地上像條狗一樣把酒舔了！

  「聽不懂人話？」

  檀硯絕薄唇勾起的弧度邪氣極了。

  「你他媽羞辱我——」

  紀明桉激動地要跳起來，酒吧老闆嚇得急忙按住他，「你瘋了，要死別拖大家一起下水。」

  檀硯絕是什麼人，動動手指他們就都得完蛋。

  「他羞辱我還要我道歉？」

  紀明桉歇斯底里，恨不得衝上去揍人。

  「紀明桉我告訴你，我這酒吧要是開不下去，那你全家也別安寧了！我做鬼都纏著你家！」

  酒吧老闆在他耳邊小聲威脅。

  紀明桉聽得身體一僵，幾乎將牙關咬碎。

  「快和檀總道歉！」

  在老闆的恐嚇下，紀明桉閉了閉眼，朝檀硯絕低下頭顱，字字僵硬地認錯，「檀總，對不起，但我真的不能喝酒，我答應過我女朋友，要戒菸戒酒，請您諒解。」

  「……」

  笑意凝在檀硯絕的嘴角，長睫覆著一雙深色眼仁，眸色愈發陰暗駭人。

  搭在腿上的右手纏著繃帶，在無人看見處血色滲出，嘶吼著洶湧劇痛。

  久到令人膽戰心驚的沉默。

  老闆判斷不好檀硯絕的態度，只能一邊按住紀明桉一邊賠笑臉，「檀總，他新來的，不懂規矩，您別和他一般計較！」

  計較？

  憑什麼他不能計較？

  檀硯絕活動了下手指關節，黑眸幽幽地掃老闆眼，輕描淡寫地道，「你這意思，這口氣，我自己吞了？」

  這一眼，老闆差點被掃得魂飛魄散，他明白檀硯絕這是非要在紀明桉身上找找不痛快了。

  「沒沒，檀總，我沒這意思。」

  說著，老闆轉頭朝旁邊使了個眼色，立刻上來兩個高壯的男人。

  三人齊齊用力壓著紀明桉跪下。

  紀明桉不防他們來這一手，整個人被強壓著跪到地上，他太陽穴處青筋暴跳，瘋狂掙扎，「放開！老子不跪！」

  「你今天不跪也得跪。」

  老闆往他身上踹了一腳，用盡全力把他的頭往下按，「把地上的酒舔了！別惹檀總不高興！」

  「不可能——」

  紀明桉難敵三手，被死死按著，他緊咬牙關怎麼都不肯像條狗一樣去舔。

  但頭顱還是被按得越來越往下，越來越接近地面。

  「硯哥……」

  眼看局面越來越難看，席歲聲忍不住挪到檀硯絕身邊，偏頭小聲勸道，「好歹他是你秘書的男朋友，給裴以期一個面子，算了吧。」

  檀硯絕的眼幽暗瘮人，「不給。」

  「您這有點……」

  話到一半，席歲聲沒敢再往下說。

  「仗勢欺人？」

  檀硯絕替他把話說了下去，側目睨向席歲聲，一雙桃花眼陰佞放肆，唇角的弧度更深，「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要計較。

  沒身份、沒資格，他也要計較。

  「……」

  席歲聲啞然，徹底服氣。

  紀明桉拼了命地掙扎，掙出一身的汗，也抓起酒瓶試圖反擊，可他還沒站起來，就有更多的人衝上來。

  最後，紀明桉還是被按進酒液里，頭重重地磕在地上。

  「砰。」

  沉悶的一聲響。

  辛辣的酒液黏進他的眼睛，也徹底將他的一身尊嚴打散揉碎。

  他被心上人的未婚夫就這樣死死地踩在腳底下，而檀硯絕甚至都不用自己動手，就有人排著隊地替其做事。

  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的都大。

  紀明桉恨紅了眼，臉上的肉都在發抖，他死死瞪向前方，卻只能看到檀硯絕價值昂貴的黑色皮鞋。

  酒吧老闆死死攥著紀明桉的頭髮，咬牙切齒地朝他吼——

  「你舔啊！把地上的酒都添乾淨！」

  紀明桉整張臉砸進酒液里，他緊緊閉住唇，但酒漬還是沾上唇，衝進他的五感。

  檀硯絕坐在那裡看著這一幕，光線晦昧地晃過他的臉，透著居高臨下之感，輕慢、蔑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