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道別

  莫怯眼疾手快的伸手擋住了殷渡的嘴，殷渡的唇就落在了她手心。

  然後她用力將他嘴往後推了一下，緊接著強力將他按進椅子裡坐下。

  殷渡抬著頭望著她，眼眶還是濕濕的，濕漉漉的睫毛輕顫著，眼中滿是失落，語氣帶著祈求：「為什麼不行？」

  「你喝醉了，認錯人了。」莫怯說，「好好看清楚我是誰？我是宣慈，不是穆箏，看清楚了沒有？」

  殷渡望著她苦笑了一下，垂下了頭，將手蓋在了臉上，身子止不住的在抖。

  

  莫怯知道他哭了，安慰道：「別哭了，沒釀成大錯，你不用自責成這樣。」

  早知道這樣，她就不叫殷渡來喝酒了，想著以後都沒機會了，就跟他最後在一起喝一次酒，跟他聊聊天，沒想到居然把殷渡給喝哭了。

  殷渡還是沒有抬頭，就垂著頭，手附在臉上，身子簌簌的抖著。

  莫怯從未見過他如此難過的模樣，她最怕人哭了，就繼續安慰：「別哭了，好嗎？你告訴我，我現在做什麼能讓你高興起來？你知道，我最怕人哭了。」

  殷渡抬起頭望著她，臉上全是淚痕，眼睛有點紅腫，看上去楚楚可憐的。

  他望著莫怯動了動唇，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只搖了搖頭，止住了哭泣：「我沒事了，你不用做什麼了，我應該是醉了，才會這樣。」

  他頓了頓，低聲喃喃：「反正你也不會願意。」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願意？」莫怯看他沒哭了，揪著的心才鬆了，說笑到，「你就是要那天上的星星，我也去給你摘下來。」

  殷渡沒有被她逗笑，還是搖了搖頭，苦澀道：「我不想要星星。」

  「那你想要什麼？」

  殷渡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有說，躺進了躺椅里，抬手用手背蓋住了眼睛，然後輕聲說道：「我喝醉了，失態了，讓你笑話了。」

  「我沒笑話你。」莫怯說得鄭重其事。

  「我困了，睡一會兒，今天就不陪你繼續喝了，我怕再喝下去，再做出失態的事來，你就要不理我了。」

  莫怯想說有她清醒著呢！不會讓他做出什麼來的。

  可最後只道：「嗯！你睡會兒吧！」

  莫怯說完，進屋去拿了條毯子出來，小心的給他蓋上，然後她自己坐到了搖椅里，望了殷渡半晌。

  殷渡還是手背蓋在臉頰上，看不出來他到底有沒有睡著。

  她試著叫了一聲：「殷渡？」

  殷渡沒有回答她，她試著再叫了幾聲，還是沒有回應。

  她就起身，走到了遠處，但還是能看到殷渡。儘管密道已經被她劈塌了，她還是不放心將醉得人事不省的殷渡隨意的丟在這裡，必須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才能放心。

  她攤開手，手心裡出現了一隻青鳥。

  她對著青鳥說道：「穆箏嫂嫂，殷渡喝醉了，麻煩你來接他回去一下。我也有點東西想要交給你。」

  若不是怕她把殷渡背回去穆箏誤會，或是把殷渡裝箱子裡殷渡生氣，她都不會麻煩穆箏過來。

  可想著就麻煩她最後一次了，也就任性了些。

  莫怯傳了信之後，就坐回躺椅里，收了桌上的酒罈子，然後就靜靜的盯著夜空，看星星。

  這星星，不管愛也好，恨也罷！以後也沒機會再看了。

  等了不多時，穆箏就來了。

  莫怯起身笑吟吟的叫道：「嫂嫂。」

  穆箏沒有看她，只淡淡看向了躺椅里的殷渡：「怎么喝成了這樣？」

  莫怯望著她笑笑：「嫂嫂，借一步說話。」

  穆箏微點頭，就跟著莫怯到了遠處，兩人都望著殷渡的方向。

  莫怯一揮手，地上出現了一個木箱：「這裡面是裝的我給殷渡制的解藥，有一百瓶，一瓶是一月的量。不出意外的話，足夠他吃到解毒了。就算出了什麼意外毒沒能解除，我還在這裡面備上了配置解藥的方法，只是那方法繁瑣複雜，需要費點心思，但跟著步驟來，不難的。現下我把這些解藥交給你，你一月給他一瓶，就說是我每個月給你送來的。」

  「你怎麼不親自交給他？」穆箏的話語冷冰冰的。

  莫怯望著遠處的殷渡笑了笑：「我有點事需要去做個了斷，估計回不來了。你把解藥一月給他一次，就讓他還以為我還活著就夠了。我會給他留封信，告訴他我在這長衍山上呆得無趣，去海外探險了，我一直想去那邊看看，他不會懷疑的。解藥就說是我用青鳥送回來的，送到你手裡，也是為了讓你每日提醒他吃，他自然就信了。他現在有你陪著，不久你們的孩子也會出生了，等年數長了，他自然不會記得我了。那時候，我就算再了無音訊，他也不會在意了。」

  畢竟他現在有了家人，幸福的人就不那麼容易懷念舊人了。而且他們的誤會解除了，殷渡也不會那麼愧疚了，畢竟當年他們分別時的場景並不美好，就容易讓人介懷。

  莫怯說完，攤開手，手裡出現了一封信件跟一個木匣子：「這是我給殷渡留的信，還有給你們孩子的禮物。」

  穆箏伸手接過：「好。」

  莫怯就朝她笑笑：「殷渡就拜託給你了，他是這世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了。」

  「好，我會照顧好他。他畢竟是我丈夫，也是孩子的父親，照顧他是應當的。」

  莫怯就點了下頭，然後朝她揮揮手道別：「走了，珍重。」

  話落，她就飛馳著，頭也不回的走了。

  到了無禁城城外，她立在城門外，昂首望著這高大卻又落敗的城牆，臉上無波，心下卻思緒萬千。

  她終究還是再次回到了這裡。

  杵立良久，她才飛馳著翻過城牆，進入了無禁城中。

  很快就到了軍營外邊，雖然無禁城的老城主回來之後，靳閔就不怎麼管事了，但他還是住在這軍營中。

  她遠遠的望著軍營，然後攤開手，手裡出現一把弓箭，箭尾綁了一封她早早就準備好的信件，她連用青鳥給靳閔送信都已經不願。

  挽弓搭箭，箭矢裹挾著風聲飛向大營，最後穩穩釘在了大營的門上。

  箭尾簌簌震顫，莫怯看著守門的士兵取了信件，飛快的朝營中奔去。

  然後她沒有再看，轉身朝無禁城後方的密林深處而去。

  一直到了之前靳閔扮成姑娘來接近她的那處山洞口，她才停下了。

  她沒有進洞，只立在洞口，昂頭想再最後看一次星空。可這裡的星空都被雲層擋住了，她抬頭，看到的只是無盡的漆黑，只有她胸前海明獸妖丹的瑩瑩亮光照亮著她。

  她本來有很多可以替代這海明獸妖丹的東西，甚至更小巧更明亮，可她始終戴著這顆妖丹。

  此時正是深夜，周圍都是呼呼的風聲，夾雜著樹林的嘩嘩聲，還有野獸的嚎叫聲此起彼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也有不知名的戰鬥在進行著。

  突然，臉上落下幾顆冰涼，緊接著就是嘩啦啦的穿林打葉聲。

  她淡然一笑，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