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父女

  51.父女

  墨雲白一邊說著話，一邊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把剝出的一堆蟹肉放在鍾菡面前，鍾菡一口就吃沒了。她取過墨雲白盤子裡剩下的半隻螃蟹：「我自己剝。別人剝的不好吃。」

  「說好只能吃半隻的！」

  「半隻才兩勺！吃你的，這半隻歸我了！」

  鍾母樂呵呵地看著兩人，鍾父一聲不響地抿著黃酒，冷眼旁觀，兩人如此親密無間的互動，應該在一起有段時間了。

  雖然他很想問，但說出口的卻是：「小墨啊，你拍戲常年不在家吧？」

  「嗯。以前拍電視劇，起碼幾個月，甚至要大半年。不過自己的戲拍完，或者戲份告一段落會放假。」

  

  「幾個月，大半年啊——」鍾父的聲音拖得有點長，「你們這個職業，非常不顧家啊！」

  「我基本不打算接電視劇了，現在我正在拍的《羊城亂世》就是個電影。以後我打算轉戰銀幕，這個相對時間短。」

  「年輕人，變來變去不大好啊！演電視和演電影一樣嗎？喜歡看你電視的大部分是鍾菡媽媽這樣年紀的人，這幫人，應該很少會進電影院的。」

  「誰說的？要是雲白演的電影，我一定去看。」鍾母不高興地插嘴。

  墨雲白笑了：「我給阿姨送首映禮的票，到時我接您去看。」

  「好好！……」鍾母又一次心花怒放。

  這頓飯，吃得最開心的，是鍾母；鍾菡有些遺憾，不能放開肚子吃螃蟹；墨雲白光顧著給鍾菡剝蟹，還要應付鍾老師，吃得也不多。

  鍾父吃得最少，悶悶地喝了兩杯酒。

  所以，一放下筷子，他就對墨雲白說：「小墨啊！今天你們剛回來都累了，趁現在大中午的大家都在午睡沒什麼人你先回去吧。」

  鍾母不幹了，她瞪著鍾父說：「你說的是什麼話啊！人家雲白第一次來，話都沒說幾句，就趕人家走！」

  鍾菡見父親一直黑著的臉色又深了幾分，連忙說：「媽！他的傷剛好，要多休息，下午還要抹去疤痕的藥。本來就打算回去了。是吧？」邊說邊和墨雲白使眼色。

  墨雲白禮貌地說：「是。叔叔阿姨，謝謝你們的午餐。我這幾天休假，都在H城。過幾天再來拜訪。」

  鍾母依依不捨地送到門口，叫鍾菡送墨雲白出去。

  鍾菡把墨雲白送上車，看著大黑車駛出視線，終於嘆出一口氣，看自己父親的樣子，接下去的思想教育定會涉及人生觀世界觀戀愛觀婚姻觀家庭觀諸多觀。她深吸一口氣，推開家門大踏步走了進去，準備接受鍾老師的思想洗禮。

  餐桌已經被收拾乾淨，鍾母在廚房忙碌著。兩杯熱騰騰的茶放在茶几上，鍾父靜靜地在沙發上坐著。在鍾菡印象中，鍾老師絕對是個慈父，他很少對自己發脾氣，即使自己找工作時隨心所欲，在了解原因後也給予了自己巨大的支持。現在的父親，一臉凝重地望著自己，這種表情，在記憶中從未出現。

  鍾菡走過去坐下，輕輕叫了聲：「爸！」

  「喝點茶吧。這是紅茶，我記得你上次說起過你最近在喝紅茶。」鍾父把一杯茶移到鍾菡前面。

  「謝謝爸。」鍾菡端起茶杯，吹開上面的泡沫，輕輕抿了一口，非常熟悉的味道。她抬起頭看著鍾父說：「這是什麼茶？我辦公室里喝的好像就是這個茶。」

  「這是極品金駿眉，一個學生送的。你們雜誌社倒是好福利，這個茶葉可不便宜。」

  鍾菡呵呵幾聲，還是說了實情：「我喝的是墨雲白給的。」

  聽到這個名字，鍾父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定定地看著鍾菡：「小荷，那個小陸是不是喜歡你？」

  「……」鍾菡以為父親會說墨雲白，沒想到他提起的是陸進清，一時不知怎麼開口。

  「我們有微信。他倒是不時會跟我聊天。但是，我早跟他說清楚，你們倆不合適。兩個成長背景完全不同的人生活在一起，再深的感情也會在日後的雞毛蒜皮中磕磕絆絆地消耗完。」

  「所以，你的意思是——」鍾菡小心翼翼地問。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跟陸進清不合適。跟墨雲白，更不合適！」鍾父終於一錘定音。

  父親的反應，鍾菡一點也不意外，她喝了幾口茶，斟酌著該怎麼開口。身為歷史老師的父親博覽群書，但他從來對那些才子佳人豪門恩怨的情情愛愛嗤之以鼻。

  鍾菡上幼兒園的時候，難得給鍾菡講個故事，他就指著圖畫上的卡通人物對鍾菡說：「寶貝啊，你以後千萬別相信灰姑娘嫁給王子的故事，你看這個故事，寫到王子認出灰姑娘就沒有了。為什麼不往下寫呢？因為他們在一起肯定不幸福。」

  思緒有點飄遠，因為剛剛想到了這個，所以她說：「您小時候就跟我講過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是騙人的。但是爸爸——」

  她抬頭看著父親，「在我看來，我們對灰姑娘和王子的定義有些偏差。是不是高富帥就是王子？是不是只要不是白富美就是灰姑娘呢？這些都是表面上的東西。如果王子只是單純地被灰姑娘的美貌吸引，那這個童話當然只能在他們結婚就結束。但如果灰姑娘自己一直有一顆高貴的心靈，我相信這個童話就不會如此草率地結局。」

  鍾父看著鍾菡不說話，鍾菡繼續開口：「爸爸，我想說的是，墨雲白不是王子，我也不是灰姑娘。他是個演員，演戲的；我是個編輯，寫文章的。只不過因為職業的特殊性，他是公眾人物，知道他的人多，僅此而已。但是階層的劃分，不是只有誰比誰更出名這樣一個標準。如果一定要比較，那也要比在你自己那個領域的專業成就，不能把兩個不同的職業放在一起比。所以，現在的墨雲白比現在的鐘菡有名，但以後的鐘菡是會不斷進步的！」

  看著女兒侃侃而談，鍾父的心裡是又驕傲又心酸，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女兒是個有思想的人，比同齡人更冷靜睿智。上大學以後見女兒還是沉迷書海不搞出點風花雪月，他開玩笑似的問過鍾菡為什麼也不趕個潮流去談場戀愛。鍾菡的回答是她在等一場恰到好處的遇見。

  陸進清的出現，他以為這場遇見來臨了。對未來的女婿，他沒有很高的要求。維持一份小康生活的工作，好好愛護鍾菡，有空陪他聊聊天打打球什麼的，就夠了。他看得出陸進清對鍾菡的用心，再加上跟陸進清一起打球實在太嗨，如果不是了解到陸進清的家庭，他還真有讓兩人交往的想法。

  陸進清不是鍾菡的良人，但他卻從未擔心鍾菡會看上他，自己的女兒談戀愛，顏值身家什麼的只會是一個參考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