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分手

  又是新的一天，《MODE》雜誌的員工結束了假期，又開始為新一期雜誌忙碌起來。陸進清晃晃悠悠地晃到了鍾菡的桌前，沒有發現年前送出的那顆骰子，倒是在鍾菡桌上發現了一張照片，一張她抱著一條黃澄澄的狗的照片。那隻狗傻乎乎地張著嘴，鍾菡笑得一臉燦爛摟著狗的脖子，十分親密的樣子。

  陸進清伸出手，手指停在照片中鍾菡的臉上。

  百度了這麼多天，除了夾帶在禮物中的卡片，他當然也知道「玲瓏骰子安紅豆」的說法。他不知道什麼叫「入骨相思」，他就是不由自主地想靠近這個女孩。

  一開始，可能只是帶著一種興趣對這個新出現在身邊的女孩習慣性撩一撩，後來發現慣用的撩妹伎倆居然全部失效。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越來越注意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孩的呢？從整個辦公室都圍在一起聊天、八卦、看手機，鍾菡卻獨自在整理資料那刻開始，還是從她直截了當地拒絕自己，擲地有聲地說出「不喜歡富二代」那次起呢？

  陸進清無從知道，在他豐富多彩的戀愛史中，有的，更多的是跟他一樣的人，遊戲人間，玩世不恭，他們有著大量揮霍的資本。或者是父輩的物質財富，或者是天生的吸引人的好容貌。就像是一款電子產品，永遠會有更新更好的出現，所以他們永遠在追逐，這個不行換下一個。

  但自從遇上鍾菡，陸進清發現自己對這種追逐失去了興趣。前些日子雜誌社裡的人八卦得不無道理，這些日子，他和杜思雨聯繫得有點多。

  陸進清和她都是活潑開朗的性子，兩個人相處的確很愉快。要是放在以往，面對這樣一個嬌俏可人又明顯對自己有意思的大美女，陸進清已經不知和她滾過幾回床單了。但這回，陸進清楞是連她的小手都沒摸過。

  和杜思雨唱歌喝酒，和杜思雨一起飆車，陸進清的確玩得很嗨，但他卻總是想：如果這些事，是和鍾菡一起做，那感覺會怎樣？

  當鍾菡走到她的辦公桌邊的時候，發現的是就是這樣一個陸進清，眼睛望著窗外，用一句流行的話來說，叫一臉明媚的憂傷——明媚的，是他的臉；憂傷的，是他的眼。

  感覺到鍾菡的走近，陸進清恢復了一臉陽光的模樣，指著桌上的照片說：「你家的狗啊？我去的時候怎麼沒發現？」

  本章節來源於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不是。我爸我媽最討厭養寵物，他們老是說養活我這個人已經不容易了，哪還有精力養動物。」鍾菡一邊回答，一邊坐下來打開電腦。

  見陸進清還站著，奇怪地說：「你怎麼不去幹活啊？很空嗎？」

  陸進清看一說完話就低頭翻看筆記本的鐘菡，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整個雜誌社的人都在忙碌著，陸進清穿過這種有條不紊的忙碌，回到自己的桌前坐下。他這種攝影師，要是沒有拍攝任務，其他時候，真的挺空閒的。摸出手機，看著通訊里里幾百號人，發現居然也找不到聊天的對象。

  他就隨意點開新聞開始走馬觀花。

  「關雲夢與xx集團老總共進晚餐疑似與馮侖爍分手。」

  幾乎每個網站，都是同樣一條消息占據了頭條。

  要是擱往日，這種八卦，陸進清是不理會的，頂多進去圍觀一下，但他知道鍾菡是關雲夢的好友，所以他抓起手機就又上了七樓。

  果然，把手機往沉浸在工作中的鐘菡面前一放，鍾菡立即就站了起來，秀氣的眉頭蹙起，一臉凝重。陸進清趁機表示，他剛剛已經叫朋友去打聽具體情況了，不如——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聊？

  於是，陸進清就成功地把鍾菡又一次帶到了樓下的茶餐廳。要不是考慮到鍾菡的情緒，此刻的他臉上一定是各種得意，各種燦爛。

  鍾菡坐下來之後，隨便敷衍著陸進清的點餐，開始不停地給關雲夢打電話。不出所料，手機里只有一個冷冰冰的「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點開關雲夢的微博，最後一條，還是三天前鍾菡親手發出去的——關雲夢和馮侖爍的雙人瑜伽，兩人凹出的造型是展翅欲飛的模樣，鍾菡還給配了句「在天願做比翼鳥」，得到關雲夢好一陣誇獎。

  如今，這條被人跪舔、欣羨的微博下面，已經被無數惡言擠爆，看著「小三、虛偽、綠茶婊」等讓人心驚肉跳的詞語，以及簡單粗暴的「關雲夢滾出娛樂圈」，鍾菡默默地替關雲夢關閉了微博的評論功能。

  「怎麼樣？聯繫到你那朋友了嗎？」微信、簡訊、電話都沒有回覆，鍾菡有些急。

  陸進清殷勤地替鍾菡布菜，說：「聯繫到了。關雲夢的經紀公司已經在開會研究公關策略了。你別急，我們先吃東西。」

  媒體持續發燒，鍾菡邊吃邊看著那些鍵盤俠們越來越義憤填膺的言辭，對關雲夢的擔憂也越來越多。雖然，關雲夢平時看著一副瀟灑樣兒，對於自己總是占據娛樂版頭條不以為然，但被黑成這樣，還是第一次，只要是個人，心裡就會不舒服吧？

  不知不覺，鍾菡吃得有點多。

  回到辦公室，她才想起——關雲夢的事情，幹嗎問陸進清？她果斷撥了墨雲白的電話，回答她的是十幾聲「嘟嘟」。

  心神不定過了一個下午，快下班時，鍾菡終於等到了關雲夢的消息——她登錄官微，做出了回應：「鑑於個人原因，我和馮侖爍先生從此恢復成同行AND好友的關係。江湖再見，依然是朋友。謝謝大家的關心。」隨之，馮侖爍也轉發了這條微博。這下，馮侖爍和關雲夢分手不用疑似，已被確診。關雲夢的經紀公司也申明被拍到的照片上的男子是關雲夢新劇的投資方，那日用餐是和整個劇組的，關雲夢並不是「小三」，也沒有劈腿。

  但激動的娛記和網民們怎會就此放過這個猛料，沒事搞事，有事搞死，五花八門的報導粉墨登場，雙方的粉絲又展開了一場口水戰。

  在這一片紛亂中，鍾菡終於收到了關雲夢的回覆：「我沒事，不用擔心。這些日子不便出門，過幾天請你喝茶。」

  看著這寥寥數語，雖然鍾菡很想打個電話去問個水落石出，但她知道，現在的關雲夢，更需要的，不是安慰，應該是安靜，所以，她只回過去一個加油的表情符。

  墨雲白的電話也在這時打了進來。知道他已經在樓下了，鍾菡整理了一下，跟吳姐打了個招呼，破天荒地早退了一次。

  雖已是三月，京城的早晚還有些涼意，鍾菡今天穿的是一件黑白條紋的羊絨衫，走得匆忙，從暖氣房裡出來，外套都沒披。墨雲白摸了摸鐘菡的臉，一陣冰涼。「怎麼不多穿點？」一邊說一邊脫下自己身上穿著的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披在鍾菡身上。

  衣服還帶著墨雲白的體味，剛剛從他身上脫下，還帶著一陣恰到好處的溫暖，鍾菡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你看到了嗎？關雲夢和馮侖爍怎麼回事？」鍾菡攏了攏墨雲白的外套，急急問到。

  「阿爍和雲夢都是很瀟灑的人，有這樣一段感情，對他們兩個來說，已經足夠。你不用為他們煩惱。」

  「可是，大家說雲夢的話，真的好難聽。」鍾菡一邊說一邊想起，那次她和墨雲白喝咖啡被報導的時候，很多人也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上來謾罵、指責，其實，這些私事，跟他們有毛線關係？

  「放心，他們倆闖蕩娛樂圈多年，有過被捧上天的時候，也有過被踩在腳底下的時候，你不用為他們擔心。想吃什麼？」

  墨雲白十分平靜，身處這個圈子，他見多了這種以消費隱私為樂的事件，再大的浪，明天，還會有更大的蓋過。對他來說，顯然是帶鍾菡吃飯這種事比較重要。

  不知為什麼，鍾菡一點胃口都沒有，好像從下午開始，她就有點隱隱的胃痛。胃這個東西，只要不是太嚴重的病，熬一熬也會過去，一忙起來，就忘記了。一旦空下來，它卻像個調皮的小孩來向你撒嬌，你再也無法忽視了。

  此刻，鍾菡的胃裡，就好像有一隻手在撓，麻酥酥，酸溜溜，說不清楚的不適。她低低地說到：「送我回去吧。我有點累。宿舍里還有吃的。」

  墨雲白把車朝鐘菡宿舍開去。到了樓下，鍾菡照例要下車，墨雲白替鍾菡去解安全帶，鍾菡自己也去解安全帶，兩個人的手碰在了一起，一陣不同尋常的冰涼。墨雲白一把握住，抬頭看鐘菡，這才發現鍾菡有些蒼白的臉色和同樣蒼白的嘴唇。鍾菡的皮膚很白，但現在的白不像以往的明晰，帶著一絲不正常，緊緊抿著的雙唇也在告訴這具身體的主人正在忍受某種痛苦。

  「你怎麼了？」墨雲白撫上鍾菡的臉，比剛才更冰涼。「你哪裡不舒服？」他提高聲音問到。

  「沒事的。有點胃痛，宿舍里有藥。」鍾菡的回答有點有氣無力，說完，就要去解安全帶。

  墨雲白按住了她的手，他取出一副墨鏡戴上，發動車子，找了個車位停好車。然後，打開車門先下了車，再走到副駕駛打開門，對鍾菡說：「我陪你上去。」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行，你這樣被認出來怎麼辦？」鍾菡不敢下車了，坐在座位上說。

  墨雲白不說話，彎腰解開安全帶，半個人壓在鍾菡身上：「你是自己下來還是我抱你出來？」

  鍾菡蒼白的臉上浮起一陣紅暈，乖乖下了車，做賊似的走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