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國璽
2024-09-14 09:05:55
作者: 醉拍闌干
「好了好了!殿下剛才都是負氣之言,」劉澤深深吸一口氣道,「京師城破的時候,那麼多人為了保護殿下而死節,殿下是記得的……如今之計,暫時先不公布殿下身份,等到了南京之後看清局勢再作打算。福王世子這麼多年都留在封地,也沒什麼建樹,想要服眾怕是很難,我們做好準備就是了。」
前田桃卻委婉地提醒道:「恐怕事情沒這麼簡單。馬士英擁立誰這都無所謂,誰讓他是中都總督呢!可他偏偏帶上個阮大鋮!阮大鋮是什麼身份?我看,這回東林黨不會善罷甘休了!」
劉澤深皺皺眉頭道:「先帝無子,大行皇帝雖有子嗣,但幾位皇子都是下落不明,太子殿下在我們這裡又尚未表露身份,輪血緣,當是福王殿下與兩位先帝最親,福王死與闖賊之手……論道統,只有福王世子適合了……東林人想要反對能找什麼藉口?」
黃巧娥道:「老侯爺忘了一件事。當年老福王可是有機會得皇位的,要不是東林黨人堅持說『立長立嫡』,恐怕在京城殉國的就是福王了……東林黨人坑福王一家坑得夠多了,如今福王世子要登基,您覺得東林黨人會答應?當初他們可都是玩命攻訐鄭貴妃和福王的,他們就不怕將來被清算?」(明末「三大案」,這個就不多說了。)
劉澤深的表情立刻凝重了起來,追問道:「丫頭,你手頭消息多,知道不知道在江南的除了福王世子之外,還有哪些血緣較近的藩王?」
黃巧娥哼哼兩下道:「別用『哪些』,一個就夠了,潞王!」
劉澤深的臉頓時就是一沉:「壞了!快去南京!丫頭,你再試試動用能聯繫得上的人,查一下江南各鎮兵馬都在什麼位置!」
這一下,不但是劉澤深,就連方濤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如果在南京的只有福王這一支,或許朱慈烺會藉助反對的力量搞掉朱由崧登基上位;可如今冒出一個潞王進來攪和,局面就徹底亂了。最糟糕的結果就是沒等組織好兵力勤王,江南自己都先掐起來了,打成一個爛攤子讓反賊撿便宜。
所以,這一回完全沒了選擇,只能硬著頭皮到南京玩硬的了。
「等等!我們在江南的產業都已經脫手了,咱們此去的糧秣來源呢?如果靠艦隊輸送,艦隊的錨地呢?咱們的駐地呢?」前田桃毫不客氣地反問道,「還有,咱們南下的名號是什麼?如果咱們不能說出咱們的歸屬,那就是自立為王,江南那麼多兵馬首先就是拿咱們開刀……老侯爺手上還有青甸鎮的鐵騎等著跟咱們匯合,匯合之後加上青甸鎮撤走的老弱不下萬人,這麼多人我們怎麼安置?」
沒錯,這才是擺在眼前最現實的問題。如果只是千把人的騎兵,或許找個地方盤踞下來等待局勢變化。可方家和青甸鎮兩支騎兵匯集起來就不是巴掌大的地方能供養得起了,若是在算上隨同騎兵一塊兒撤退的最後一批人,後勤方面的壓力大得令人難以想像。
「東家,我有一件東西不知道管不管用……」薛鵬支吾了一下說道,「反正這邊也沒外人……」
方濤有些焦躁,隨口問道:「什麼事直接說,別跟娘們兒似的……」
「哦,哦,好,好!」薛鵬連忙下馬,從馬鞍上解下那隻出京之後就跟自己形影不離的小木箱,自己走進路邊的草叢,四下看了看,抄諸人神秘地招了招手,「東家,五十步之內不准有人。」
方濤皺了皺眉頭,對薩卜爾道:「照辦。」
薩卜爾嘟囔一句:「這個賣假貨的還真來勁了……」說罷,掉轉馬頭安排人手在五十步範圍內警戒搜索。過了一會兒,薩卜爾對方濤道:「東家,都妥當了。」
方濤這才問黃巧娥道:「你手下人就沒打聽到薛少在京師都做了什麼?」
黃巧娥無奈地聳聳肩道:「他是跟著宮裡的太監入京的,到了京師之後被東廠扣了整一年,這撥東廠的人似乎是王承恩親信,用盡辦法都打聽不到消息。好不容易收買了一個,還沒來得及傳遞消息就被王承恩給弄死了……」
「這得多大的事兒啊……」方濤有些詫異道,「都出人命了……」說罷,示意眾人下馬去看究竟。
眾人齊齊下馬,走到草叢中將薛鵬圍了起來。
「喲,這鎖怎麼沒見過……連鑰匙孔都沒有,」黃巧娥好奇地問道,「薛老爺給我手下做的鎖可沒這麼精緻的……」
「我自己特地設計的,裡面的東西太重要了!」薛鵬說著,哆哆嗦嗦地從手指上取下自己的戒指,三兩下扳成一個鉤子狀的東西,王鎖頭接合部的一個只有髮絲大小的間隙里一插,耳朵貼到鎖頭上手指慢慢撥弄。「叭嗒」一聲,鎖頭打開。
「打開看看。」方濤吩咐道,「什麼東西這麼神神叨叨的?」
「等等,裡頭有炸藥!」薛鵬連忙道,「哪怕是我親自開鎖,若是處理不當也會爆……」
眾人頓時大眼瞪小眼。
「刀子。」薛鵬手一伸。
黃巧娥連忙從懷裡取出一把精巧的匕首遞給薛鵬。薛鵬接過匕首,將箱子小心翼翼地打開一個小縫,將刀子伸進去反覆幾回,在不同的位置割斷了什麼物件之後退了出來。「是我的髮絲,」薛鵬道,「隨便掀開箱子的話髮絲會觸動機關直接爆掉。」說罷,這才掀開了箱子。
「嘶……」招財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老天……」黃巧娥眼睛都直了。而劉澤深卻飽含深意地笑了。
方濤吞吞唾沫道:「薛少,你小子造假都造到萬歲頭上了……也不怕抄家滅族!」
薛鵬正色道:「錯了。我造了一輩子假,這一箱子絕對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方濤一開始覺得難以置信,但旋即就想通了原因,恍然道,「難怪你被東廠看得這麼緊,原來是萬歲召你入京,然後就讓你幹這個?」
薛鵬點頭道:「對。當時我正在咱們南京城外的窯場裡頭仿一批越窯的碗,突然就有夥計過來說店裡來了大主顧,一下子要仿十萬兩銀子的貨。回去之後我第一眼就看出這個主顧是個太監。那人倒也沒隱瞞身份,直接就跟我說他是京師宮裡的公公,特地到南京來找我去京師做一趟活兒。」
「你就這麼答應了?」方濤詫異道,「好歹查一下對方的背景吧?」
薛鵬聳聳肩道:「有什麼好查的?人家連東廠的腰牌都亮出來了,我若是不去,連見你們的機會都沒了!」
「後來情況如何?」
「到了京師之後我就被軟禁在一處宅邸里,直到萬歲親臨,」薛鵬繼續道,「萬歲先是讓我仿了幾件宮裡的物件然後找行家驗貨,事成了之後就給我看了國璽……萬歲送來的都是最頂級的好料,我光是從這些玉料裡面選就花了半個多月,這枚國璽足足耗費了我三個多月的功夫……」
「那其他這些……」方濤指著箱子裡其他的印鑑問道。
「這些是萬歲的私印,這幾個殿下應該熟,是東宮的印鑑,」薛鵬解釋道,「國璽完工之後我以為萬歲會殺我滅口,我連遺書都寫好了。沒想到萬歲看了仿品之後又決定再仿幾枚重要印鑑,我就照樣都做出來了……不過下面的空白聖旨都是真貨。本來我也能仿,不過我捻針的本事不行,沒那麼好的繡工……」
方濤朝劉澤深和朱慈烺看了看,試探地問道:「你的意思是……咱們炮製一封聖旨?」
薛鵬點頭道:「闖賊進了北直隸之後,萬歲特意讓我仿了他的筆跡,也仿了王公公的筆跡,這方面我在行,炮製一封可以亂真。從周奎家裡逃出來的時候,我順手出來幾塊御賜的貢品墨,只要能給我找到頂級狼毫,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劉澤深點點頭道:「此計可行。殿下本來就是最當繼位的儲君,萬歲殉國前也有了交待,咱們只不過是將萬歲的遺願整理成旨意罷了,算不得矯詔。殿下雖然沒有正式登基,可在咱們眼裡,殿下已經是大明皇帝,只要殿下同意……」
「同意!」朱慈烺乾脆果斷道,「急事從權。」
方濤點點頭再問劉澤深道:「老侯爺,這封聖旨該如何去寫?」
劉澤深來回踱了幾步分析道:「若是咱們直接寫在江南劃定一塊地方給咱們當駐地,恐怕南京六部不認。畢竟咱們手頭的兵馬並非朝廷兵馬,性質上頂多是團練。在江南,每一塊地方都是有主的,咱們貿然去奪食恐怕會惹出是非來,所以,咱們就寫擁立太子殿下在南京登基,要求南京六部與江南兵馬好生配合便是。」
「那殿下的身份……」
「暫時不表露,」劉澤深沉思道,「咱們可戰之兵太少,在沒有完全確定安全之前表露身份,有些人恐怕會有狗急跳牆之舉。」